雖然我這個將軍夫人都知道是個不受寵的,但若真在府里讓人給不明不白毒死了,估計定遠將軍府就真的要成為帝都的一大奇談,不僅聲譽掃地,日後也會被人多有詬病。
對此府里的知情人都清楚的很,尤其是剛剛得到消息的慕容尚。
將軍府後院的柴房中,慕容尚面色陰冷的望著地上被打翻的飯菜,和屋角地上中毒而死的那隻老鼠,厲聲吩咐道:「王盛,立刻酌人徹查此事,找出下毒之人!」
王盛急忙應了,慕容尚微微一頓,又道:「另外,從今日起把夫人挪回別院,自此以後別院中的伙食,可單獨在院中差專人另做。」
「是,將軍!」
管家王盛自領命去了,我此時面色微白,長發散亂,竭力憋了勁做出一副柔弱不堪模樣,望著那人:「將軍,這件醜事我覺得還是不要大肆張揚的好,將軍府絕不能成為皇城裡的笑話,再說我現在也沒被毒死,就算以後真的被毒死了……」
聲音略停頓了一下:「怎麼可能以後還會出這種事呢,也許妹妹……不,也許那人只是一時糊塗,過後想開了就會收手也未可知,所以將軍,還是不要過於追究了吧!」
「奧?」慕容尚看向我的眼神有些飄忽,很是認真的問道:「你,真這麼想?」
「是,我的確是為了將軍,為了這將軍府著想,請將軍以大局為重!」我語氣輕柔,表現大度。
內心裡卻把良沫兒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
見我如此,慕容尚清冷的眸光中,閃過一絲詫異的光,沉聲道:「如此,就更加不能放過那下毒之人,有這樣步步心機,心思惡毒的人在府里,始終都是一禍害!非除掉不可!」
望著他陰冷痛惡的樣子,我先是心裡大喜,可後來卻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出來,這話我怎麼聽著像是針對我說的……
不可能啊,慕容尚怎麼會猜到我做了什麼,一定是想多了,心虛了……
「嘿嘿,將軍倒是說對,就是,就是,咱們將軍府怎可容下這樣狡詐的人,是該查出來狠狠的發落才是!」
「那如果查出有人用陰謀詭計,是該如何發落啊?夫人且說說!」慕容尚忽然看著我反問道,眸光隱隱有些煞氣。
我一愣,心裡暗想,以前發落犯了事的人時,你何曾問過我,不也處置的妥帖穩當,現下卻突然改了心性,莫不是他真的在懷疑我……
「可想好了?我在等夫人回話。」他微微低頭看著我,四目相對,我竟一時心虛的躲開了他的視線。
這混蛋,就是太精明了點,如果我現在不說出些什麼來,他一定會真的懷疑我自導自演,雖然那裡面有一半是事實。
「將軍,你知道我生平最是痛恨這種心機莫測之人,若是真的查出有人用陰謀詭計,那就罰他……罰他五天不睡覺,七天不吃飯,然後,然後關進柴房禁閉一月!」
我一邊說一邊心裡暗暗的哆嗦,天可憐見!這怎麼越說越有給自己挖坑的感覺呢?
「好!」慕容尚忽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似笑非笑:「如若讓我查出有人在暗中搗鬼,我就依照夫人的說法對她施以懲罰!」
「呵呵!將軍英明!」我極力扯了嘴角撕出一個笑模樣道。
我如願出的柴房,重新搬進了別院,還有最值得讓人高興的是,慕容尚不再禁我的足了。
雖然不是完全的撤掉那侍衛人手,可是比平時可是寬宥了許多。如此說來,這也算的上因禍得福。
正在暗地裡高興的時候,王盛下手查辦的下毒之事,也很快有了眉目。
這天天近中午,慕容尚吩咐人把我叫到了正廳,當我暗自納悶又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卻看到一臉驚恐,身似篩糠的良沫兒,跪在了堂廳的中間。
上方太師椅上,坐著一臉黑線的慕容尚。
看到這種情形我頓時大致明白了什麼,仍舊擺了一副淡定茫然的神色,問道:「將軍叫了我來,是什麼事啊?可是良妹妹有什麼事情做的不周到了,惹了將軍生氣?」
慕容尚看了看我,沉聲道:「你可知你飯里的藥是誰下的?竟是她……一直以善良溫婉自詡的二夫人!」
「將軍,我沒有!這下毒的真的不是我,我冤枉啊!」 跪在地上的良沫兒聽一貫疼惜自己的慕容尚下了這樣的結論,頓時有些急了,跪行了幾步,雙手一把抓住了慕容尚的衣角,痛哭流涕。
「真的是良妹妹,你,你……良沫兒,我平時並不曾得罪於你,你為何非要害了我性命?難道就因為我前兒打了你一巴掌,可是將軍為此也已經懲罰我了呀,對啊,我猜到了,是因我一直阻礙你無法擺脫妾的身份?時間一久,你起了不軌之心,是不是?」
良沫兒耳聽到這話,對著坐在上方的男人哭的更凶了:「北汐顏她撒謊,我沒有那麼想,我也沒有下毒,這一切都是她在使詐,想讓將軍厭惡了我,棄了我!」
「住口!」慕容尚對著她冷喝一聲:「沫兒,你太讓我失望了,王管家親口告訴我,他已經查證清楚,那天北汐顏差點被毒死之日,是你的人在途中替換膳食房送飯的小廝,把飯菜送入柴房,而這飯菜之中根本就下了毒,幸好當時北汐顏不小心打翻了食盒,才倖免於難,如若不然,你就算事賠上你的性命也難抵消你做下的惡毒之事!」
慕容尚說完,冷冷看著良沫兒道:「如今你還想狡辯,難道要我將你安排的那小廝提上來與你對質,你才肯承認?」
「不,不將軍,我冤枉,我沒有下毒,我沒有要毒死她,我只是給她下了瀉藥……」良沫兒一邊極力哭訴,一邊無意之中說出了實情。
「你說什麼?你給北汐顏下了瀉藥?」慕容尚的劍眉猛地挑起,看向良沫兒。
良沫兒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說漏了嘴,頓時嚇的臉如死灰:「是,是我,我給她是下了瀉藥,可那也只是瀉藥而已啊!」她哭訴道。
更是用力的抓這眼前人的衣襟:「將軍,我是太嫉妒她,恨她了……我不甘心!」
「嫉妒?不甘心?」我聽了這詞,覺得尤其新鮮,我這個百般遭嫌棄,不受寵的夫人,什麼時候開始招了寵妾的嫉妒了,這是吹了一股子什麼妖風!
「是,我就是恨你,嫉妒你!」良沫兒轉頭看了我,淚光盈盈道:「北汐顏,你不明白,在還是少女之時,我就對表兄動了情,雖然他那時候還是一名騎都尉,名不見經傳,可是我也從來沒來沒有低看他,還私下求了爹爹把我許了他,結果表兄沒有應口,不僅如此,幾個月之後,便有了他要娶你這個臨城之中人盡皆知的半傻為妻的消息,北汐顏!你知道我當時有多恨你!多嫉妒你!他寧可要一個宰相府的半傻,也不肯娶我,我差點要去死你知道嗎?」
良沫兒哽咽半晌又道:「不過好在我還是忍下了,直到我在言貴妃的金口下,正大光明的進了定遠將軍府,我這才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想著表兄雖然娶了你,但卻不待見你,正好,這樣我就能和表兄情投意合,恩愛終老,哪知道你,你竟然突然的不痴傻了,還大改了身態和容貌,當我看到你變的一貌傾國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要絕望了,覺得表兄終是會被你奪了去,可就在此時你遠走晏城,我不僅又再次有了希望,總以為你一去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你們之間的緣分也就到此為止,可是我錯了,表兄心裡卻是在乎你的,他竟然也隨後去了晏城,表面上說是為了公務,可我心裡明白,他就是為了能見到你,保護你。
北汐顏,你知道嗎?他表面上對你不理不睬,嫌惡的很,可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你若是遇到難事大事,他一定會出手護你,就像是這次我挨了你的打,若不是宣王南漓過問起來,表兄怎麼會忍心找了你的麻煩,最後還假模假樣的關了柴房,呵呵!好大的懲罰啊,就像是換了一個地方休養一般的愜意,你說,我看在眼裡能不怨你,恨你嗎?北汐顏,你究竟有什麼好?竟然讓表兄如此待你!」
良沫兒聲聲泣淚,句句誅心,倒是把我說的啞口無言,呆若木雞。
慕容尚的臉色早就變得陰晴不定,低了眼瞼,沉默了半晌,才厲聲道:「今天要說的是你下毒之事,又扯出這些不相干的來做什麼?沫兒,你是想轉移了視線,奢望自己能躲過懲罰不成?」
良沫兒一聽,慘然而笑:「表兄,我做過的我認,可是那毒千真萬確不是我下的,若是你果真不相信我,沫兒也無可奈何,我現在已經百口莫辯,只任表兄隨意處置就是,沫兒無怨言!」
說完便止了淚,默默的跪在一邊,不再發言。
「好吧!」慕容尚短嘆一聲,吩咐道:「來人,把二夫人關入佛堂,讓她潛心禮佛,以抵消自己犯下的罪孽!」
「是,將軍!」早有幾個門外的侍衛答應了一聲,進來把那良沫兒扭了帶了出去。
良沫兒的哀哀哭聲,在這廳中迴蕩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消散了去……
廳里靜謐極了,管家王盛不知道什麼時候依然悄然離開,我的心神終是從雜亂和混沌中略清醒了過來。
「阿彩,咱們回去吧!」我低低的地說道,站起身便往外走去,自始至終卻再也不敢看坐在那裡的清冷男子一眼。
我真的是有些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