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南鈺手裡拿了那兩首詞,猶疑不決,一直不曾分出上下,南漓漸漸有些著急。
「大皇兄,這佳作也借於四弟欣賞一下。」說著從大皇子南鈺手中,取了我和南若晨的詞作在手。
輕輕展開我的詞卷,當南漓第一眼看到這上面蒼勁有力的字體時,立時眼睛瞪的溜圓,擰眉看我一眼,臉上神情頗為怪異。
正在這時,圍攏著的人乍然間向著兩邊分去,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定遠大將軍到了!
只見慕容尚面色微沉,雙眉緊蹙,一雙凌厲眼神掃過眾人,在我的身上略做停頓後,轉開頭,默默的立在那裡,看著這邊情景。
「定遠將軍來的正好,讓你看看你夫人的佳作,尤其是這字……」南漓看他過來,立刻拿了我的詞卷交到了他的手上。
慕容尚神情一直清冷,從南漓手裡接過那詞卷之時,也僅僅是眼神微閃,很快就恢復了他冰冷的模樣。
詞卷在慕容尚的手中慢慢展開,當他第一眼看到上面的字時,眼神猛地銳利起來。
抬頭看了眼靜身而立的我,原先滿是犀利的眸中竟漸漸有了些溫潤之色。
「如何?這字是不是和你的有異曲同工之妙?」南漓問道。
慕容尚看罷,輕輕點頭:「是有幾分形似,可也不過爾爾!」
南漓聽罷微笑不語,這時南昭再次問了那南鈺道:「大皇兄,你到底如何論斷的?四公主和定遠將軍夫人的墨寶到底是那個更勝一籌?」
南鈺再次沉吟,猶豫道:「既然是定要分個高下,這四妹妹作的詞,倒是功力更加深厚一些,但是論起這字,定遠將軍夫人的字,神采飛揚,遒勁有力,自成方圓,四妹妹的娟秀有餘,大氣不足,所以,從字上論起來,又是定遠將軍夫人的贏了……」
眾人一聽都齊齊的明白過來,原來這論寫的詞句,四公主贏了,可是論字的話,是定遠將軍夫人贏了,如此一來可真的讓人糾纏不清了。
南鈺這時看到慕容尚手中正拿著那詞捲髮楞,便問道:「不知慕容將軍看過後有何評斷?你說是誰的更好一些?」
大皇子南鈺竟然把這燙手的山芋踢到了慕容尚的手上。
慕容尚倒是沒有敷衍,仔細看過我和南若晨的詞卷之後,毅然說道:「以我判來,自然是四公主殿下的詞句更加渾厚絕妙,再配上一副娟秀小字,仿若渾然天成一般,毫無違和之感,自然是四公主贏了!」
南若晨在旁聽到慕容尚如此誇她,頓時小臉羞紅,美目流盼,上前來向著慕容尚說道:「謝定遠將軍如此誇獎,若晨愧領了。」
「四公主不必客氣,這本就該如此!」慕容尚慨然說道。
就這樣,第一局塵埃落定,四公主南若晨勝……
聽到結果,我暗暗咬了咬牙,心裡暗道:幸好,還有一次機會,定再不能讓他人再占了上風去,要不然自己真的輸慘了,一些不知真相的人一定會藉機渲染,說我北汐顏自不量力,自取其辱。
接下里的這一局,是撫琴,我在早時就曾經有過耳聞,南上國公主之中,最是琴音精妙的人,當屬這四公主南若晨了。
當朝寵妃言貴妃可是為了自己的女兒,特意萬里迢迢從以弦樂最是見長的東起國特意請來了一位知名大樂師,單獨教導四公主研習琴藝,一晃已是幾年,
試想南若晨的琴藝該有多精煉。
這次撫琴,南鈺並沒有特意指定曲目,而是讓我們各自選一首自己喜歡的曲子,自行演奏。
上一局時,是我首先開始,到了這第二局自然是南若晨身先了,對此,已經贏過一局的南若晨底氣十足,一副已經勝利在握的模樣。
扭動搖曳曼妙身姿,來到琴邊坐下,稍稍調整了氣息,一雙柔弱無骨,潔白如玉的小手,輕輕放在了琴弦上, 輕輕撥動……
琴音裊裊,情思綿長,南若晨竟是演奏了一首湘妃怨。
落花落葉落紛紛,終日思君不見君.腸斷斷腸腸欲斷,淚珠痕上更添痕……
琴聲幽婉,如泣如訴,饒是鐵石心腸之人,聽了這樣深情幽怨的曲子,也會免不了柔腸百結,心動神搖。
不時,一曲彈罷,引得眾人驚呼如聞天籟,有的更是沉浸其中,情思萌動,不能自拔。
南若晨似乎也很是滿意自己的琴音,容長艷麗的臉頰已是飛起了暈紅,巧目流盼之間,竟幾次偷偷的望向了玉身而立的慕容尚。
「定遠將軍夫人,該你了……」三皇子南荀這時淡笑著提醒我,眼神里頗多鼓勵。
我微微點頭,緩步來在琴前坐好,稍作思忖,無名指便猛地划過琴弦,發出一聲絢麗長音。
緊接著指尖翻動,空靈激盪之聲驟起,圍在四周的人群,被這別致的開場震懾,立時雅雀無聲……
峨峨兮若高山,洋洋兮若江河……「高山流水!」大皇子南鈺猛然驚嘆道。
我彈出的曲目正是高山流水,念天地只浩遠,嘆山水之靈秀!
焦尾琴被我的指端挑撥出一串串,沁入心脾的旋律,一會兒如蛟龍澎湃,一會兒如行雲流水,仿若帶著所有人的心魄遨遊萬千江河,巍巍高山。
「絕妙!」南鈺緊接著又是一聲讚嘆!
隨著叮咚聲響,聽風閣里只有風聲和琴音環繞,仿若流水在高山之間徜徉。
此時的我已經完全與那曲調融合在一起,已是曲中人,悠然不自知。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叮咚之聲復起,曲子慢慢結束在一片空靈喜悅之聲中……
我將手緩緩地抬起,神思也逐漸回歸到這聽風閣里,現下終是到了曲終人散之時。
一曲彈奏完畢,我起身相謝,眾人卻仿佛還沉浸在方才的跌宕琴音之中,未能自拔。
過了一會兒,才有人大叫了一聲「好,好盪氣迴腸的琴音!」一時眾人警醒紛紛鼓手相慶,齊齊誇了這曲子演奏的絕妙,仿佛把他們的魂魄都帶入了那青峰江河之上。
「哈哈,真是妙啊,這下子該是北姐姐贏了吧?」靜王南昭首先興奮的來在那大皇子面前,笑著說道。
大皇子南鈺,蒼白消瘦的臉上此時竟然泛起了些許紅暈,激動道:「這個是自然,琴音絕妙至極啊,太妙了!」
南鈺的話一出,頓時四周一片附和之聲,我含笑看向那南若晨,卻見她此時早已是面白如紙,一雙鳳目緊緊的瞪著我,周身冒著岑岑寒氣。
也許她在懊惱小瞧了我,也許在憤怒堂堂的南上國四公主,帝都之中有名的才女,竟然敗給了一個曾經的呆傻女,這若是傳了出去,她這才貌雙絕的名聲,可就真的讓人笑話了去。
看的出來南漓還是很心疼他這個妹妹,看到現下得了這麼一個結果,心中難免不忍,再看看妹妹慘白的臉色,急忙站出來解圍:「各位,這裡的琴聲已經欣賞完了,時候已經不早,前廳宮宴馬上就要開始,諸位咱們走吧!」
眾人聽了,這才紛紛轉身一邊走,一邊議論著向那前廳而去……
這場和四公主的比試,終是落了一個平手,這樣的結果在我看來也算是不錯。
六公主南若影和安馨寧此時也笑著過來恭喜我,尤其是南若影激動的小臉通紅,一個勁的誇我真的是深藏不露,貫會一鳴驚人。
正說笑間,卻看到端王這時候向著這邊走來,不知為什麼南若影倒是有些怕這個三皇兄,看到他要過來,立馬一個身形跳轉,溜了!
安馨寧見南荀好似是奔著我來,所以也藉口走開。
「北汐顏,你總是讓我刮目相看!」南荀笑容溫潤,翩翩身姿在我面前站定。
「你是何時學的一手好琴,還有練就了一手好字,這些若是沒有幾年的功夫,可是做不到這般的。」
我聽罷,歪頭笑著回道:「我會的東西可多著呢,總不能全讓端王殿下打聽了底細去!」
「哈哈哈,這話倒是在理,我原以為對你是有些了解的,可是經過今日這一遭,我終是發現,你竟是個未解開的謎。」
說完南荀又正色了道:「既然這樣你這樣聰慧多才,那我們之間約定的事,就要儘早找機會做了,北汐顏,也許不用我提醒你也看到了,南漓和你的定遠將軍之間,走的越發近了,如若任其這樣發展下去,對你我要做的事,都會大大的不利!」
「我當然知道!」收斂了笑容,我沉聲說道:「宣王放心,我一定會去尋了機會,讓慕容尚對南漓避之不及……」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南荀聽罷,含笑轉身走出聽風閣。
此時的聽風閣里,除了我之外,只剩下幾個宮女嬤嬤在收拾方才的殘局。
我微微蹙眉,慕容尚竟也走了……
此時安排在側廳的女客宴,也差不多要開了,女賓們早已由宣王妃陳氏和公主府里管事的嬤嬤,帶了各府貴人,陸續前去。
我帶著阿彩出了聽風閣,順著大理石鋪就的路,趕往側廳。
誰知剛剛走過一個路口的轉彎,忽然一道紫色身影擋在我的面前……
「南漓!」當我看清來人,不僅眉峰猛挑,身子一頓,周身感到一陣顫慄,宣王南漓,殺我阿爹阿娘的仇人!
「定遠將軍夫人留步,本王有話要問!」穿了一身紫金袍,手拿骨扇的南漓,陰陰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