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年一出偏殿就發現整個乾清宮都亂了, 宮女太監一臉的慌色手忙腳亂的抬水喊叫, 這會也沒人顧得上給她請安了,全是往寢殿跑的。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等她到正殿時火已經混著煙直衝天際,整個東暖閣都已經燒了起來。
趙淵休息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在身邊, 他需要絕對的安靜,再加上他病情好轉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平時御前伺候的只有常福。
而常福這幾日又要忙除夕大宴的瑣事, 就更是腳不沾地的連軸轉,火燒起來的時候眾人都未曾察覺,等到有人發現時火已經燒到了東暖閣。
宮女太監們從水缸里將水一桶接一桶的往上潑, 可這幾日都是晴天火勢蔓延的很快, 殿宇又都是木瓦一燒就著,這水的效果甚微,火勢還在越來越大。
沈如年看見了常福一臉的急色, 「常公公,陛下呢。」
常福急得都快跪下去了, 指揮著太監們往火里沖,這會哪裡還顧得上和他說話的是誰,看都不看怒沖沖的就吼了一聲, 「陛下還未出來,別在咱家跟前添亂。」
等看清楚是沈如年又急得跳腳的匆匆道,「沈主子您怎麼來了, 這可不是玩笑的事情, 快來人, 趕緊帶沈主子去別的宮裡避一避。」
翠珠翠玉這會才追著沈如年過來,聽了常福的話趕緊請沈如年出去,現在可不能再讓沈主子也出事了。
可不管誰拉都不管用,沈如年就穩穩的站著不肯動,她的一雙眼死死的盯著那火光沖天的殿宇整個人都傻了。
「沈主子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怕是嚇著了吧,翠玉咱們趕緊帶著主子走。」翠珠看沈如年呆傻的樣子很是擔心,就扶著她要往外去。
這會已經有兩三個太監往身上澆水了,沈如年就盯著他們看,翠珠瞧見了就安撫她,「他們是進去救陛下的,主子放心陛下絕不會出事的,咱們去避一避。」
話音剛落下,沈如年就掙脫了她們的手掌,飛快的朝著一個舉著水桶的小太監跑過去。
她身上原本披著帶狐狸毛的斗篷,不知何時解開丟在了地上,然後一把奪過小太監手裡的水桶從頭頂直直的澆了下來。
臘月時節天寒地凍,尤其是京城的冬日尤為的冷,這冰水澆下來別說是女子了,便是身強體壯的男子都有些扛不住,可沈如年卻一點都不覺得冷。
她確定已經和其他人一樣渾身都濕了,便在所有人都還未反應過來之前,朝著殿門沖了進去。
常福一雙眼死死的盯著門口的方向,他恨不得自己衝進去救陛下,可他若是進去了乾清宮亂起來有人渾水摸魚怎麼辦?所以他只能焦急的等著。
等著等著他就看到一個穿著粉色襖裙的嬌小身影朝著火舌沖了進去,她就像是撲火的飛蛾義無反顧。
不僅是常福傻眼了,就是所有宮人都傻了,指著著火的殿宇聲音都有些發顫,他是不是眼花了?
「方才進去的是誰?」
「是……是沈主子。」
常福覺得自己要暈過去了,陛下還未救出來這又進去了一個,若是出了事他常福有幾條命夠死的。
火已經從稍間燒到東暖閣如今正殿也已經滿是火星子,沈如年渾身澆了水可一進到殿內依舊是感覺到了火焰的炙熱。
裡頭已經有幾個小太監在了,他們也想立功想救陛下,可越到裡頭的火勢就越猛,他們都被困在了東暖閣和稍間的多寶閣外。
尤其稍間是火源地,裡面早就濃煙混著火光根本連方向都辨認不出了,有兩個太監已經身上受了傷卻還在硬撐著,沈如年用濕布巾捂著口鼻也被攔在了多寶閣外。
「看不清陛下的床在哪,也不知道陛下醒了沒有,若是醒了就更不好找了。」
沈如年探著半個身子往裡面看,可全是火光什麼都看不清,她的眼睛也被熏的睜不開。
但她絲毫不怕,她知道陛下在裡面,那個雖然嫌棄她笨卻會耐心的握著她的手教她寫字,雖然會搶她東西吃卻會牽著她的手睡覺的陛下。
沈如年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絕對不能讓陛下出事。
這麼想著眼前的多寶閣就翻了下來,原本上面擺了許多的奇珍異寶現在什麼都燒沒了,還把眼前的路給攔了。
只留下一個狹小的空間可以過去,有個小太監突然就攔住了眾人道:「我個子小我去試試。」
沈如年以前從來沒見過這個小太監,總覺得他有些奇怪,但又說不出奇怪在哪裡,被他堵著路口沒人進得去。
只見他說著話要往裡鑽,可不知怎麼的就撞到了上面的框架,橫欄整個壓在了他的身上瞬間衣服就著了起來。
他滾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其他太監都被他的樣子給嚇到了,既不敢去碰他也不敢往裡走,頓時救人的動作便被拖延了。
耳邊是嘶啞的哭喊聲,眼前的觸目驚心的火光,沈如年沒有感覺到怕,他們看不清方向但是她記得,她在這裡住了十多日每個地方都熟悉,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找到那張床。
就在幾個小太監猶豫著怎麼進去時,身邊的人已經速度飛快的往那個狹小的通道鑽了進去。
等過了片刻,他們才後知後覺,進去的人好像穿著粉色的襖子。
稍間內的火勢沒有東暖閣的大,但依舊是濃煙滾滾很多東西都燒了起來,沈如年有些心疼,這裡每一處她都記得,她已經把這裡當做了她的屋子,現在屋子著火了怎麼會不難過。
但難過也只是片刻的,她更擔心的人還在裡面。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周身都是火焰,可沈如年就是能靈巧的避開一切火源,穩穩噹噹的往深處去。
她其實也看不清路全憑直覺,很快就看見了一個模糊的輪廓她記得這是床前的那道屏風,只是此刻也已經被火吞沒的差不多了。
而陛下就在這屏風後面。
沈如年不自覺的露出了喜色,加快了步子,有火星子落在她的手背肩上她都感覺不到疼,硬生生的從各處的縫隙間擠了進去。
「陛下,陛下?」
床上都是被褥什麼都看不清楚,也沒人回應她,沈如年有些著急,陛下難道還昏睡著嗎?
她腳步不停地的從火舌中穿行跑跳著到了床前,撐著眼睛讓自己看的清楚些,床上有些許的火苗燒著,她模糊的可以看見床上躺著一個人。
是陛下。
可陛下為什麼不動呢?沈如年記起了她以前養的小雞,有一日被隔壁的大黃狗給咬死了,小麗就是一動不動的。
後來余媽媽告訴她小雞是死了,陛下現在也不動,難道陛下也死了?
她是全憑一股子的衝勁進來的,現在突然頹然了,到處都是火,陛下不動不說話也不理她,她該怎麼辦……
「陛下你快醒醒,陛下,陛下。」
沈如年急得要哭了,一雙眼本就被熏得發紅,現在就更是澀的難受,她呆呆的看著空蕩蕩的床眼淚就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陛下,你不要死。」
是她沒有照顧好陛下,那她是不是都不能出宮了?
她從來沒有遇上過這麼讓人難過的事情,她不明白生死卻懂了離別,她知道她的小雞再也沒有回來過,陛下是不是也再也不會回來了。
沈如年感覺到了難過,這比丟了她心愛的點心衣服玩具都要難過好多好多,她願意拿自己所有心愛的東西去換陛下醒過來。
她不想要陛下死,她用手輕輕的去推躺著不動的人,火星子掉在她的手上,燙傷了雪白的手臂可她感覺不到疼,她只有心裡像是被燒穿了一個窟窿,疼的厲害。
沈如年沉浸在自己的小悲傷里,根本沒發覺底座燒斷了的屏風正在朝她的方向砸下來……
等她回過神聽到嘎吱聲時,瞳孔中只能看見燃燒著的巨大屏風在一點點放大。
然後她看到那隻蒼白的手掌硬生生的抵住了燃燒著的屏風,另外一隻手緊緊的抱著她的腰,耳邊那熟悉的聲音正嘶啞著罵她,「蠢蛋,就知道哭。」
*
乾清宮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連帶著滿朝上下都坐不住了,御書房內除了高呂榮和曹首輔坐著,其他人都在不停地轉圈。
「曹大人,國師大人!乾清宮出了這麼大的事,陛下如今生死未卜,你們二位怎麼還如此的淡定!」
說話的是禮部尚書孟知州,他原先不過是禮部五品小官,是趙淵登基之後看中了他的才幹加以提拔才有了如今地位。
趙淵喜歡任用這些無根基無家世的寒門學子,只是這些寒門學子就算得以提拔重用,依舊是有讀書人的風骨氣節,不愛鑽營也不會拉幫結派。
之前趙淵一言九鼎倒也無妨如今他一病重,他提拔起來的這批人又開始受人牽襟掣肘,他們自然還是盼著趙淵好的,只是人微言輕沒有他們說話的份。
曹首輔哪裡不急,他原本都商議完政事準備出宮了,結果剛上馬車就聽到這個消息,險些整個人從馬車上摔下來。
還是被兩個下人抬回的御書房,他坐著不動那是因為他渾身都僵著動不了。
「孟大人先不要著急,咱們現在慌也沒用,先等太醫的消息。」
「這如何能不慌?陛下乃國之根本,陛下若是出事便是國危矣,吾等為臣子者如何能不著急!」
「急有什麼用,我們就不急嗎!」
「你急?我看你是巴不得陛下出事才好吧,好端端的乾清宮如何會走水,莫不是有些人心中有鬼。」
另外一個說話的是越王的派系,兩人說著說著火氣都上來了,恨不得在這御書房就撩袖子干一架才好。
還是高呂榮看不下沉聲道:「這裡是御書房不是市集,要鬧給本座滾出去鬧。」
這回沒人敢說話了,兩方的人面面相覷都坐了回去,曹首輔定了定心神慢慢的起身安撫眾人,「諸位著急的心老夫能理解,但老夫相信陛下有上天庇佑,一定會逢凶化吉的。」
曹首輔說這話的時候自己的手都在發顫,陛下先是得了離奇的怪病現在又出了事,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話音剛落,外頭就有人來報信了。
「多虧沈主子救駕及時陛下已救出,暫無性命之憂,只是暫還未甦醒。」
御書房內諸位大臣神情皆有不同,但所思所想都是一樣,雖無性命之憂,但恐怕一時半刻也醒不了了。
等到報信的內侍推出去,御書房內依舊是安靜的很。
直到角落裡一個聲音顫抖著響起,「陛下若是一直不醒,除夕祭祀該如何是好。」
不僅是祭祀,他沒說出口的話都在眾人心中,若是一直不醒,這皇位又該誰人來坐。
*
乾清宮著了火還在修葺,趙淵和沈如年都受了傷,就被移到了乾清宮西面的養心殿修養。
自從出了事,常福就寸步不離趙淵的身邊,也不要其他人伺候,就自己守在兩位主子的跟前什麼事都親力親為。
今日已經是臘月二十九了,明日便是除夕,可趙淵依舊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高呂榮每日都會準時來養心殿關心趙淵的病情,今日他是和曹首輔一道來的。
兩人隔著床幔看見了躺著的趙淵和沈如年,按理來說沈如年的身份不配與陛下同寢,但兩人救出來的時候趙淵就一直緊緊握著沈如年的手。
常福怕硬把兩人分開會弄傷陛下,就乾脆把兩人放在一塊照顧。
看了兩眼確定兩人都昏迷未醒,高呂榮和曹首輔才退了出來。
「常公公,陛下的傷勢到底如何?」
一說起這個常福就想抹眼淚,「陛下的傷都在手上和背上,尤其是背上燒了一大片,好在御醫說傷勢雖然嚴重但敷了膏藥會慢慢恢復,只是陛下吸入了不少的濃煙之前的病又未大好,這才遲遲未能甦醒。」
探望完陛下,兩人就回了御書房,將陛下的病情告知了其他大臣,畢竟陛下的安危關乎國家,不是他們兩人能做的了主的。
曹首輔嘆了口氣,他前幾日還與溫遠道說陛下一定會親自主持大祭,可誰人能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
「諸位大人別忙著議論,還是想想,明日便是除夕,陛下若是一直不醒該如何是好。」
宮中一切事宜都已經安排好了,除夕大宴除夕祭祀樣樣都需要陛下,是直接取消還是繼續辦,若是繼續辦又該誰來主持大局。
「邊陲本就不穩,若是取消了大宴和祭祀不僅朝中人心惶惶,敵寇也會以為有了可乘之機,若是這個時候攻打西北豈不是又起戰亂,下官以為不可取消。」
「若不取消又該由誰來主持?」
關於誰主持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爭論,有說太皇太后的有說七王爺的也有說越王的,一時眾說紛紜,唯有坐在角落的越王不慌不忙神色不變,就像清風明月不與俗世所擾。
最後還是高呂榮喊了停,「依本座之見,除夕大宴百官將至本就該由太皇太后來主持。」
這個大家都沒意見,往年也是太皇太后領著朝中女眷,她的身份來主持大宴也合乎禮制。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高呂榮的身上,大宴他們不在意,他們更關心的是明日祭祀,就聽高呂榮淡淡道:「本座相信陛下也相信天佑我朝,明日陛下一定會醒的。」
大家都以為他會說出個什麼所以然來,結果就等了這麼一句,忍不住的要嗤笑出聲,便是沒有這場大火他也是個走路需要人攙扶的帝王,你說他明日會醒?這真是笑話。
聽說陛下從乾清宮被救出來時身上都著了火,半邊臉都看不清了,就這樣還牢牢的拉著女子的手,說出去可真是笑掉旁人的大牙。
國師這沖喜可沖的尤為的妙,將他們這原本暴戾成性的陛下變成了一色令智昏之輩,難怪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只怕是不知節制夜夜寵愛佳人吧。
「明日若是陛下還不醒,難不成國師想自己替陛下祭祀不成?越王乃陛下嫡親皇叔,由他代為祭祀合乎理法。」
不知是誰嘲弄的說了一句,御書房內頓時沒了聲音。
高呂榮的視線掠過眾人落在了越王身上,趙暉燁也正好抬眸看他,朝著高呂榮露了個謙和有禮的笑。
「若是明日陛下未醒,理當由越王殿下代為祭祀。」
*
除夕當日。
天還未亮,太廟殿前已齊整的站著身穿朝服的大臣們。
領頭的便是越王趙暉燁,後面是王侯公爵們再後面的才是朝臣,就連年幼的七王爺趙明熙也一臉昏昏欲睡的站在人群最前面。
此刻太常司在前面引路,神牌已從後殿恭請出了中門,日出前四刻皇帝就該穿著祭服出宮。
太陽即刻就要升起,吉時也要到了。
太常寺卿以及鴻臚寺官員引領著陪祀官員都已到位準備恭請陛下,高呂榮作為國師,將由他引領陛下主持大祭。
今日他未曾穿朝服而是身穿道服頭戴偃月冠手執拂子,他本就清瘦高挑穿上道服之後還真有了三分世外高人的仙風道骨之氣。
殿外烏壓壓的站著如此多人,卻沒人敢動一下發出一絲聲響,這殿內不僅供著神牌還供著北趙國歷代的君王。
隨著時間一點點推移,不僅百官心中焦慮起來,就連典儀官也開始頻頻的去看高呂榮,陛下若是還不來,吉時就要過了。
溫遠道站在百官的中間位置,這會也是仰著腦袋不停地的等待著,他當然知道趙淵不可能出現。
出事前乾清宮被常福守得固若金湯,可移到了養心殿後就成了漏水的篩子,他的人自然也混了進去,趙淵出事後根本就沒醒來過,原本他都安排好了這次大火一定會讓趙淵葬身火海,只是沒想到讓個小丫頭攪了局,不過好在沒出岔子。
現在唯一還值得擔憂的就是高呂榮這不男不女的東西,怕是還不捨得放棄還會整出么蛾子來,不過只要趙淵出事,他就翻不出什麼浪花來。
典儀官看著時辰終於忍不住的低聲與高呂榮道:「國師大人,吉時快到了。」
若是錯過了吉時那此次祭祀就等於白費了,高呂榮將手中的拂子換了個方向,望向日出的方向緩緩道:「還有一刻鐘,再等等。」
典儀官心裡發急卻面上不敢露出來,只能恭敬的退下去。
兩人之間的交流自然也落在了其他人的眼裡,溫遠道有些心急安耐不住的出聲。
「國師大人比我們都清楚祭祀的重要性,若是錯過了吉時就是對神明不敬對祖先不敬,國師大人可是擔得起這罪責。」
高呂榮一直漠然的神情終於有了些許的變化,他的目光從太常寺卿開始往人群里掃去,「那敢問溫大人有何高見。」
「太廟祭祖應由陛下引領眾臣拜禮,可如今陛下龍體欠安就該由皇室宗親血脈替代,臣以為越王乃皇室宗親中身份血統最高的,理應由越王代替陛下完成祭祖。」
高呂榮眯著眼嘴角露出淡淡的笑,「越王爺意下如何?」
越王就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面,頭戴紅寶石朝冠身穿靛藍色的蟒紋吉服,他平時給人的感覺更多是清秀溫和,今日如此正式的穿戴著反倒有了幾分威嚴之氣。
語氣依舊和煦從容仿佛說的人不是他,「為國為陛下本王都義不容辭。」
初陽的第一抹陽光穿透雲層落在了太廟的重檐廡殿頂上,溫遠道重重的跪下磕了一個響頭朗聲道:「臣溫遠道,跪請越王代陛下祭祀神明祭祀祖先庇佑我北趙。」
有了溫遠道的領頭聲響起,就有了接二連三的人跪下,跟著他齊聲道,「臣等複議,跪請越王代為祭祀。」
七王爺身邊的官員用力的在他腰間掐了一下,正在低垂著腦袋打瞌睡的他冷不防的渾身一個激靈,晃了晃不清醒的腦袋記起了皇祖母交代他的話。
仰著脖子突然道:「本王反對。」
趙明熙年幼本就比正常的孩子瘦弱,聲音也比一般的孩子要輕細稚嫩,這樣的聲音響起讓眾人都下意識的一驚,哪裡跑出來的奶娃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七王爺趙明熙。
溫遠道在心底冷哼了兩聲,祭祀輪不到太皇太后出面,她翻不出什麼浪花來就派了乳臭未乾的毛孩子出來,真是天大的笑話。
「下官斗膽請問七王爺可知曉祭祀之禮,可識的祝文之字,可誠心敬畏神明先祖?」
趙明熙本就膽子小,被太皇太后養的更是什麼都不會,這會溫遠道句句都問的他無法還嘴,什麼禮制祝文他哪裡懂這些啊,現在他只想躲起來不看見這些凶神惡煞的人。
看到他這幅模樣,溫遠道就放心了,又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跪請越王代陛下祭祀。」
還有半刻鐘吉時便要到了,越王代天子祭祀合情合理,高呂榮不行趙明熙更不行,沒有任何人能阻止今日之事。
典儀官急得滿頭大汗,顫抖著聲音喊了一聲國師,高呂榮沒有回應,他只好看了太常寺卿一眼。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見事已至此再不決定就要錯過吉時了,便不再猶豫朝著越王跪地叩首,並恭敬的奉上祝板,「恭請越王代天子祭祀。」
越王面色不改,而寬大的袖子下握緊的手掌卻緩緩鬆開,這一日終於讓他等到了。
「趙暉燁,喏。」
他恭敬的跪地叩首,跪地時上身挺直目視前方,伸手去接典儀官手中的祝版,就在要接到的那一瞬間。
太廟東面的戟門大開,一個陰戾低啞的聲音在這肅靜的時刻驀的響起。
「朕竟不知,這天下何時易主了。」
趙暉燁的動作瞬間僵在了半空,但也不過停頓片刻就迅速的收回手退後半步重新跪拜。
趙淵頭戴朝冠身著藍色金龍十二章紋吉服,後頭跟著齊整的儀仗,常福等他話音落下便捏著尖細的嗓子高聲道:「陛下駕到。」
頓時太廟之外一片寂靜,文武百官看著眼前站立著的趙淵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說陛下昏迷不醒,不是說陛下時日無多,不是說北趙國要改天換地?為何陛下安然無恙的出現在了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貧道恭迎御駕。」
高呂榮的聲音仿佛晴空霹靂,頓時所有人都被這個聲音給喚醒了。
眼前這個俊美無雙的男子可是嗜血暴虐的帝王,翻手雲覆手雨,現在可不是他們思考陛下為何清醒的時候,而是如何能活下來。
眾人迅速的跪下恭敬虔誠的叩首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日光透過雲層落在了趙淵的發梢眉眼上,渾身像在冒著金光,他抿著唇一言不發,眼底是化不開的陰鷙和寒意。
吉時到,太廟的殿門便打開了,贊引和對引官從裡面走了出來,「陛下,吉時已到。」
趙淵眉眼微抬嘴角輕揚,寡淡的哼笑了一聲,「平身。」
不急,這些帳朕都記在心上,一筆一筆慢慢算。
「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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