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從謹和沈宜將懷孕的消息告訴了周父周母后,隔天,鄒燕華便喚了周行靜,領著四個高級陪孕月嫂浩浩蕩蕩地敲開了兩人的大門。💔♜ ❻❾𝕊н𝐔א.¢𝐎𝓶 🍔🔥
沈宜看著四個穿著嚴謹,收拾得有模有樣的月嫂拎著一大堆東西從門外魚貫而入,被這仗勢嚇得不輕。
她急忙向周母表示自己有柴阿姨陪著就行,而且現在還只是早期,不必麻煩請這麼多人,無奈鄒燕華卻並不同意。
於是沈宜只好一個勁兒地給周從謹使眼神。
然而,周從謹這次卻少見地和母親站在一方,認為柴阿姨只懂家務,在孕婦照料方面並不熟練,還是多安排些專業的月嫂放心點。
四個月嫂和鄒燕華圍著沈宜詢問各種問題,包括但不限於月經推遲情況、最近飲食口味情況,以及身體反應等。
周父不方便聽,喚了周從謹出了別墅院子。
父子倆站在庭院中一棵高大槐樹下,槐樹樹冠鬱鬱蔥蔥,在夏日晨風中簌簌搖曳,鳴奏著舒緩的交響曲。
「孩子名字想好了麼?」周行靜問他。
「小名叫小滿,小宜想的。大名還未定。」
周行靜頷首,這個時間點,確實還不急。
周行靜仰頭盯著頭頂的樹梢枝葉,隔了片刻,收回視線。
他背著手,沉淡道:「我聽說,你前段時間設立了一個基金,計劃每年捐贈1億金額,用作全國的貧困小學校舍建設。」
周從謹不置可否。
「因為誰?因為你的太太,還是她肚子裡的孩子?」
周從謹淡然搖頭,看向周行靜:「爸,那更多是因為你。」
周行靜有些不解地側頭看他。
周從謹徐緩道:「您當初為公司取名安廈,不就是這個初衷嗎?」
周行靜一愣,臉色當即泛出詫異。
安廈由房地產起家。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當年沿海城市大興土木,經濟迅猛發展,成千上萬的農民工湧入錦城謀生。周行靜的小公司抓住需求缺口,靠著為專為農民工提供低價租賃房、低價二手房的賣點一夜之間騰飛而起。
如今的安廈,哪裡還有專售農民工的低價房之說?
他把集團盡數交給了周從謹,卻獨獨忘記了最初創業刻下的那份初心。
安廈校舍?
周行靜琢磨著這個名字,一雙布了皺紋的深眸中閃爍著炯炯神色。
他不得不為自家兒子再次發自內心地、由衷地表示欣慰。直到如今,他才真正地感嘆,他的兒子,不愧是最優秀的兒子!
父子二人緘默對視,沒有了幾年前書房中那般的針鋒相對,此刻眸眼裡皆是融洽的默契。
最終,周行靜收回眼神。無人勝敗,他落坐在樹下一旁的椅子上,只淺淺點頭笑著。
*
父母走後,留下了四個月嫂,和周母帶來的一堆孕婦養生禮物。
然而僅僅隔了三天,周從謹便後了悔。
這幾個月嫂實在有點煩人!
四人纏著沈宜,比他自己還甚。
他上班時,四人圍著沈宜轉,他下班時,四人便圍著他夫妻二人轉。
一個走開了,另一個接著湊上來。不是噓寒問暖,就是端茶倒水。
這些殷勤本應該是作為丈夫的他自己來獻!
然而這些都不過是小事。
更令人惱火的是,幾人日常神出鬼沒,穿梭於家中各個角落,攪得老婆每次坐在他懷裡和他親昵時,動作都十分僵硬和不自在。
但凡聽見上樓的腳步聲,或者瞄見有身影出現在門口,她就要急急躲避他的親吻,從自己腿上彈起來掙扎離開。
周從謹忍無可忍,一氣之下將四人全請退了。
最後是被周母打電話過來罵了一通,才勉強留下了一個話稍微少點的中年月嫂,和柴阿姨搭檔著照顧沈宜。
*
沈宜懷孕初期,覺得自身狀態還行,堅持去上班。
周從謹表示一切以老婆的決定為主。
然而,轉頭便和蔣沅偷偷通了一次電話。
電話之後,蔣沅以扛相機拍攝勞累傷身為由,再沒有給她派遣任何大型的拍攝項目。
於是沈宜上了一個多月的班,每天只能在工作室里干一些小活。比如幫忙挑選照片,給後期提一些意見,或者幫同事拿一下外賣。
沒有拍攝項目卻白領那麼高的工資,這對沈宜來說簡直是件折磨。
一日下完班回家,她坐在沙發上玩遊戲。
姓張的月嫂端了飯後水果和營養素給她。
「謝謝張嫂。」沈宜坐起身一一吃了。張嫂見她手機屏幕亮著,還在打遊戲,於是輕聲提醒:「太太,該上床休息了。」
沈宜看了眼時間,才晚上十點,她搖了搖頭,笑道:「我還不困。」
張嫂還要說什麼,柴阿姨路過瞄了眼兩人,對沈宜道:「哎呦太太,周先生今天怕是要加很晚的班咯,你就別坐沙發上等他了,上床吧。」
沈宜道:「他說在回來的路上了。柴阿姨,你和張嫂先回房休息吧。」
柴阿姨誒了幾聲,眼神示意張嬸下樓回房。
沈宜玩完一盤遊戲,看了眼時間,百無聊賴地仰靠在沙發上,摸摸自己平坦的肚子,又搭了搭自己的手腕把脈。
當然,肚子沒摸出動靜,手腕也探不出什麼滑脈。
她正出神著,門口傳來一道輕微的開門聲。
沈宜忙興奮地下了沙發,穿了拖鞋迎出去。
她套了件寬鬆的輕薄睡袍,乖愣地從裡面跑出來,停在離門口幾米的距離喜悅地看著回來的人:「你回來了。」
周從謹扶著玄關柜子換鞋,笑道:「是哪個小朋友騙我說已經上床睡覺了?」
「我剛從床上下來。」沈宜站在原地不動,見他換好鞋向自己走來,於是張開手臂。
周從謹右手臂自然將人托臀抱起,款步向主臥走去,邊走邊輕輕掂量了下她身體,笑道:「怎麼還是這麼輕?」
「才兩個月不到,哪有什麼重量。」沈宜手臂圈著他的脖子,歪頭枕靠在他額上。
周從謹像抱小孩般將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親了她一口,每日一問:「今天上班怎麼樣?」
沈宜沉默,並未直接回答。她扯了扯他垂在自己臉畔的領帶:「你先去洗澡,上床我跟你說。」
周從謹臉上泛出難以察覺的瞭然笑意,點了點頭。
他洗漱完畢,剛躺上床,沈宜立即翻身過來,自然地鑽入他懷裡。
「從謹。」
「嗯?」周從謹喉嚨里泛出好聽的低音,大手順勢隔著睡袍摸上她的肚子。
沈宜一隻手蓋在他摸自己肚子的手背上,給他述說自己現在上班的狀態:「我現在就感覺是沅姐在養著我。又不敢給我乾重活,又要給我高工資。」
「她是你老公,還是我是你老公?」
「周從謹,你在說什麼?!」沈宜沒好氣地用腦袋頂了頂他的下巴。
周從謹將她的臉抬起來:「不然,為什麼你寧願每天去工作室讓她養你,也不願待在家讓我養?」
「我......」
沈宜語噎,覺得他這話竟莫名其妙地很有邏輯,又總覺哪裡不對勁。
具體哪裡不對,她也說不清。
手指毫無意識地磨點著他寬厚結實的胸口,她沉吟片刻,須臾嘆了口氣:「那要不,我乾脆提前請假?」
嗯。周從謹發出一聲得逞的應答。
「我尊重你的意見。」他聲音有些低啞:
「明天就請假待在家裡好好養胎,好麼,小宜同學?」
沈宜默默點了點頭。
*
兩人相擁地靜默了幾分鐘,忽地,沈宜察覺出身旁的氣息隱隱有些變化,她一頓,才反應過來什麼。
正在他胸前撩火的手指並未停止,反而變換了動作變本加厲,同時故意笑問:「你怎麼了?周先生?」
手指被他迅速裹在掌心,牢牢控住:「小宜,我們好久沒有......」
「忍住!」沈宜捏著他的手晃了晃,笑出聲:「至少三個月以後。」
「嗯。」周從謹沉淡短促地應了,隨後再沒聲響。
這麼容易妥協了?沈宜好奇地抬眸觀察他。
他的臉被幽淡的床前燈光籠罩,神態看起來沉穩又自持。
但沈宜從他輕顫的眼睫和緊咬的牙關中,明顯感受到他強忍的慾念和身下磅礴的躁意。
看著那張裝出來的淡定儒俊的臉,她止不住地心動,臉湊過去在他唇角輕了一口。
周從謹胸口重重起伏,如一隻小河豚鼓著氣,低喘一聲:「小宜,別鬧。」
沈宜壞心眼地又埋頭在他喉結上舔了一口。
周從謹臉色精彩紛呈,一副要憋壞了的樣子,十分好笑。
終於,沉香氣息盡數釋放,他大手鬆開她手,緊緊箍住她的身體,聲音沉啞,下了最後通牒:「別鬧。」
沈宜絲毫不懼,一隻手隔著輕薄的睡袍在他身上游移著,用著巧勁,揉捏著他胸口。
手指還未鑽入衣料,唇舌卻被人堵住。
她整個人瞬間暈暈沉沉地陷入他好聞的氣息中。
深吻畢,周從謹卻依舊無處宣洩。
兩人額頭抵著額頭,呼吸纏綿,沈宜急喘著氣,滿臉緋紅,對他低聲建議:
「要不......我幫你?」
周從謹有些懵,身體當即血脈噴張起來。
沉靜良久,他最終忍不住,抓起她的手,伏在她耳側低沉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嗯。沈宜害羞點頭。
*
沈宜的孕反並不嚴重,甚至幾乎沒有孕吐反應。
她能吃能睡,情緒起伏不大,每天精神頭很好,各方面似乎與平日並無兩樣。
這種狀態一度讓照顧孕婦多年的張嬸都不禁感嘆,她肚子裡的孩子一定是個很乖的寶寶。
除了一樣,隨著時間的推移,她開始變得莫名地、嚴重地依賴周從謹。
也不知是因為懷孕起的心理反應,還是長久居家無聊引起的思念,總之一個小時不見,她的思念就成疾。
後來愈演愈烈,幾乎演變成早上只要他上班,門一關上,她便忍不住地想哭。
半天沒見他,她連午睡也睡不好。
到晚上,他一旦加班晚回幾個小時,她更是難受得難以合眼。
實際上,自她懷孕後,周從謹少有加班的時候,每次能早下班便早下班。有時更是成天不去公司,居家時刻陪著她。
他做營養餐、做胎教、幫她洗頭洗澡、哄睡......各方面手到擒來。
養得沈宜每次闔眸前,都得要他撫一撫自己的肚子,自己再把手放到他胸口,感受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才能安然入睡。
懷孕17周左右,連著兩日,周從謹卻都加班到凌晨3、4點。
從公司回別墅,車程一個多小時,於是他少有地晚上沒有回家,一個人在辦公室熬了兩夜。
兩人視頻電話完畢後,沈宜獨自躺在床上,睜眼到天明。
直到第三天中午,她再也忍不了,頂著一雙泛紅的腫泡眼,獨自挎了個包包就默默出了門。
周從謹開完會,接到了個電話。
電話里柴阿姨著急的聲音呱唧呱唧傳來,他焦急地推開辦公室門時,便看到沈宜乖乖站在室內,一臉委屈地注視著自己。
她身上隨便套了件連帽大衣,腳上踏著一雙居家的大嘴猴拖鞋,頭上戴了頂黑色的漁夫帽,整個人看起來像個還沒等大人收拾就偷偷跑出門的小朋友。
「小宜?」周從謹凝重的神色緩了下來,長舒了一口氣,隔著電話對柴阿姨道:「柴阿姨,不用擔心了,她在我這裡。」
「啊呀呀,我就說偷偷跑去找你了,她......」
「柴阿姨,沒事了。」周從謹打斷了她,匆匆掛了電話。
他隨手帶上辦公室門,疾步走過來,將人一把摟住:「小宜,你怎麼來我這裡了?」
「寶寶......想你了。」沈宜手臂緊緊圈在他腰側,頭埋在他懷裡:「ta好久沒見到你了!」
「是寶寶想,還是某個小朋友想我?」周從謹調笑地問。
沈宜垂眸哽咽道:「是我更想點。你不回來,我晚上一直睡不著。」
周從謹一愣,見她開始輕微低泣,腦子懵了半響,急忙將人橫抱起來坐在沙發上,連聲哄勸又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對。」
他把她抱在腿上安慰,手撫著她的背順氣,想起她獨自從郊外坐一個多小時車長途跋涉來找自己,不由得心頭一痛。
他輕柔問:「怎麼沒有和柴阿姨和張嫂說?」
「我怕她們攔著不讓我出來。」沈宜臉埋在他胸口,聲音悶悶的。
周從謹一邊給她按摩手臂和腿,一邊安慰道:「我今晚不加班,待會下班就帶你回去。」
「不要。」沈宜搖搖頭,仿佛泄憤一般,執拗道:「我今晚要睡你辦公室!!」
周從謹笑道:「餐後的營養素不能斷,否則張嫂要抓狂了。」
「我帶了。」沈宜臉在他西裝上擦了擦,抹掉了眼淚,從腰側移上來一個小包包,乖巧道:「好幾天的營養素都放在包包里了。」
這......離家出走找自己,還知道備好幾日孕期必吃的營養素。
周從謹啞然失笑,大手撫了撫她的腦袋,誇讚道:「是個好寶寶。」
*
「從謹。」
「嗯?」周從謹的手很自然地蓋在她微隆起的小肚上,哄睡式地揉撫。
沈宜頭枕在他肩上,闔了闔眼,問:「我聽夏季說,林千瀟父親集團因違規被政府處罰了,還被責令整改?」
周從謹默然片刻,須臾淡淡地嗯了一聲。
沈宜抬起頭看他:「和你有關係嗎?」
周從謹淡定搖頭:「沒關係。」
「林氏集團是因為錦城新機場國際旅遊商貿區那個項目,沒有獲得環境部門批准就擅自違規填海,還被舉報破壞了錦城東南海域的海洋生態,最後被環境廳處罰了。好像罰得很嚴重,項目也停工了。」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多?」周從謹輕聲失笑問。
「夏季跟我說的。」沈宜道:「夏季前幾天來看我,很開心地說,她和林千瀟在這件事上出了很大的力。」
周從謹抿嘴不言。
「我就在想,舉報破壞海洋生態這種刁鑽的做法,不會是他們倆自己想出來的。」沈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周從謹:「......」
他撫著她肚子的手,力道徐緩溫柔,聲音淡然道:「監督海洋生態平衡,是每個地球公民應盡的職責。」
沈宜:「......」
這事幕後推手是誰,她心知肚明。
沈宜重新趴回他懷裡,調整了個舒適的坐姿,手蓋在他的手背上:「從謹,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我們要適度......」
「我明白。」周從謹親了親她的額頭,認真頷首:「後面的事,主要看林千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