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夫人心裡有些壓不住的忐忑,因為明天就是周末了,是真田苓答應回來吃飯的日子。
這是自真田苓搬走之後第一次回來,前段時間都是有別的事情推拒了,其實一開始聽到拒絕的時候,真田夫人並不覺得意外,因為真田苓本來就是一個愛出去玩的人,在家的時候一到周末人就不見影了,拒絕回來也是正常情況。
但不管之前怎麼說,明天是確定了會回來的,住一晚最好,不住的話...吃頓飯也是好的。
真田夫人去了真田苓的房間,房間打掃的乾乾淨淨,床單被罩也要換成新的,真田夫人撫平了被單上的褶皺,突然心裡有些惆悵。
在原地靜靜站立了片刻,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後才轉身離開,眼角不經意間瞥到了真田苓書桌旁開了一條縫的抽屜,應該是保姆打掃衛生胳膊不小心碰到的,真田家的保姆沒有哪個敢擅自動主家的物品。
真田夫人順手就要合上,可就在合上的瞬間,真田夫人好像看到了什麼眼熟的東西,她的手放在抽屜的圓柄上,心底微顫,應該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真田夫人猶豫半晌,她本該離開的,可又實在放心不下那一閃而過的東西,下定決心拉開抽屜,看清楚裡面的東西後,真田夫人的手無力的垂下,連喘口氣都做不到。
因為抽屜里放的不是別的,正是一張張的銀行卡和過年時候發的紅包,還有一些現金,上面白色的封條都沒有拆,整理的擺放在抽屜里。
這是真田苓自從被接過來之後,家裡面給的所有的錢,其中一張白金卡還是真田夫人親自給的,可它們現在都安靜的躺在抽屜里,一個也沒被帶走。
真田苓走的徹底,除了她自己的東西和貼身的衣物,其他的她一概不碰,更不要說是錢了,沒鬧僵的時候她都沒花過,現在都走了,更是不可能碰,不管是誰給的。
真田夫人扶著桌角,無力的坐下來,低低的嘆了一口氣後再次抬頭,冷不丁的對上了牆上的字畫。
字畫?等一下?怎麼會是字畫?
真田夫人站起來靠近兩步,她記得這裡原本是一張油畫的,是藍色的海景圖。
不,不對,最一開始,真田夫人給接過來的真田苓準備房間的時候,牆上掛的就是現在這幅字畫。
那海洋油畫,是真田苓住了一段時間後,自己換下來的,好像...好像是真田苓出去玩的時候,一個街頭繪畫者畫的,不值錢,也跟這間房屋的擺設格格不入。
可真田苓牆上的油畫都帶走了,卻沒有帶走一分錢,這些時間她一個人是怎麼過的。
真田夫人突然感到一絲頭暈,她認真的打量真田苓的臥室,試圖發現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書架上空了一些,之前下層是有一些書脊朝里書,真田夫人當時還奇怪的問過真田苓,她說是個人習慣。
書桌上一些文具還在,日曆也停留在她離開的前一天晚上,畫冊黑膠片都在這,真田夫人仔細回想,這些都是那年聖誕節精市他們送的禮物,都留在這了。
真田夫人去了衣帽間看看,大部分的衣服都掛在柜子里,甚至有些連吊牌都沒拆,她也去過愛理的房間,愛理是恨不得把商場的衣服全搬回家,一天一件不帶重樣的,真田苓卻從來沒有。
真田夫人轉到首飾的那一片,每一條她都有印象,每一件都價值不菲,卻都安安靜靜的躺在盒子裡無人問津,連最普通的一副耳釘都沒帶走。
角落裡原本空蕩的位置擺放了一堆的禮盒,這些是真田苓生日那天,朋友們送的禮物,連拆開都沒有,直接放在角落生灰。
真田夫人扶著櫃欄站立良久,失落的看著這裡的一切,直到腿都快站麻了之後,她才僵硬的抬腿離開。
真田明野下班回房間換衣服,就看到妻子坐在床邊發呆,旁邊還有一堆的紙質資料,「怎麼了?」
「明天苓不就要回來了嗎?白天你還挺高興的,怎麼現在愣神了?」
「嗯?苓打電話說不回來了?」
「不是,」真田夫人輕嘆一聲,把那些資料都拿給丈夫,「你先看看吧。」
真田明野不明所以的接過這些…銀行消費記錄,記錄為零,什麼也沒有。
真田明野眉心微蹙,這是誰的卡?
真田夫人苦笑一聲,「這些卡,有我的,也有爸和你的,更準確的說,是當初苓被接回來後給她的零花錢。」
「可是你也看到了,從苓拿到卡到現在,她一分錢也沒花,走的時候也沒帶走,包括現金和過年的紅包,都在抽屜里,她都沒拿。」
真田明野眼皮一顫,攥緊了手裡的紙,平整的A4紙頓時皺巴成一團。
真田夫人繼續說道,「我去查了一下她的消費記錄,她使用的那張銀行卡歸屬地是華國的,苓一直用的都是她自己的資產。」
真田明野沉沉的嘆息一聲,苓啊。
既然已經答應了,真田苓周末的時候就跟阿大一塊回去了,吃頓飯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
還沒走到門口,就看見真田弦一郎和幸村精市現在街道上。
看都看見了,也不能直接忽略過去當沒看見吧,真田苓還沒那麼幼稚。
真田苓:「這是在等我嗎?哥哥,幸村。」
幸村精市已經很久都沒有看到真田苓,今日這麼碰面,竟恍如隔世。
「苓。」
「早上好,幸村。」
「還有哥哥,早上好。」
全國大賽之後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德田家的覆滅,真田苓的離開,所有的事情聚集在了一起,快的讓人反應不過來。
幸村家主那時候雖然相信自己的兒子,可也擔心兒子年紀小被騙了,明令禁止了一番,幸村精市沒有任何想要插手的意思,那幾天他情緒不對,只是想到了真田苓。
在他們每一次誤會真田苓,相信了幼時感情的時候,真田苓在想什麼,她那雙黑白分明眼睛,又看到了什麼。
明明真田苓提醒過的,可他依舊是相信了自己的「好友」。
如今看來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他幸村精市也讓一個女人玩弄於股掌之上,可笑至極。
真田苓今天特意換了件寬鬆些的衣服,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真田苓的體型,就是穿的有些厚而已,街上的行人都是短袖短裙,真田苓還是老一套的長衣長褲。
真田弦一郎把人看了一圈後問到,「韌帶拉傷,還沒好嗎?」
真田苓:「差不多,快了。」
真田弦一郎沉默片刻,「你最近是不是瘦了許多?」
旁邊的阿大眉一挑,呦呵,這小子終於長眼睛了。
真田苓低頭瞅了一下,淡淡的說到,「我就當哥哥誇我了。」
真田弦一郎一愣,沒太明白什麼意思。
真田苓眯著眼睛看了眼天,又看了看這倆人,「一定要在門口說話嗎?」
這麼熱的天,真田苓身體就是再畏寒也不能一直這樣曬著啊。
「先回屋吧,爺爺和母親都在,父親中午也就回來了。」
「嗯。」
就算是有點時間不見了,可好像也沒什麼要說的話。
真田苓原本就不是什麼善談的人,她不愛說話,也不愛主動跟別人搭話。
真田潘士就更不用說了,只是簡單的問了幾個關鍵的問題,其他的也沒什麼好說的。
真田夫人倒是想多說些什麼,可她一看見真田苓就是打心裡有一種愧疚,並且一日比一日的強烈,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真田明野他畢竟只是伯父,問了些重要的問題,剩下的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和侄女溝通。
真田苓無所謂,問了她就說,不問的話她也沒有主動去分享,再說了也沒什麼可說的。
她這段時間過的是相當的平靜,就是在家老老實實的養傷,哪也沒去,周末了也是在家睡覺。
最後的時候真田夫人想讓真田苓留下住一晚,真田苓答應了。
來都來了,也不差這一晚,跟之前一樣就好。
真田苓那時候說的釋懷了,是真的,她不會在在意這些人了,自然也不能對她造成任何傷害,一切都回到了原點,就是最初真田苓剛剛被接過來的時候。
真田苓覺得這樣反而更好,因為太過關心的照顧對她來說其實是一種的越界,但這麼想又有一種好心當成驢肝肺的感覺,所以真田苓從來都沒提過。
現在的相處方式,她覺得正正好。
晚上真田夫人端著一杯牛奶來敲門,以前每次來的時候都是在書桌前寫作業,今天是坐在沙發上看書,「伯母。」
真田夫人把熱牛奶放在她跟前,「剛熱的,趁熱喝。」
真田苓放下書,「好。」
真田夫人看著一旁的拐杖,「苓的腿還沒有恢復嗎?要不明天去醫院再檢查一下吧,就算是韌帶拉傷,長時間不好的話也會造成後遺症的。」
真田苓看著自己的腿,眼裡沒什麼情緒,就算是去醫院好好治療,也是會留下後遺症的。
「不了伯母,我剛在東京的醫院檢查過,醫生說沒事的,酸痛是很正常的表現,過段時間就好了。」
真田夫人被拒絕了也不好說什麼,「那,那苓平時注意些,走路也穩妥些。」
「好。」
接下來相顧無言,真田夫人有些尷尬的站起來,「苓,時間不早了,喝完牛奶就早些休息吧,晚安,祝你好夢。」
真田苓:「謝謝伯母,您也晚安。」
真田苓看著重新合上的房門,又看了眼桌邊的牛奶,哎,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