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筱從房間出去了。
不知道這樣的說辭能不能打動她，但他自認為已經做到最好了。
把轉變推到生死危機上，而且自己的情緒也真得不能再真。
在反覆回想了幾遍之後，方曦文沒找到什麼錯漏之處，長出了口氣，來到二樓走廊上，正打算去敲某人的門。
但奇怪的是，他隱約感覺一直被人跟在身後。
他腳步如常，在某一個時刻猛地轉身，看見一個穿著黑衣服的纖細身影。
後者頓了一下，閃進旁邊的陰影里。
「.我都看到你了，出來。」
方曦文有些無奈地說。
來人的身法相當高明，說不定還用了特殊的遮掩手段，雖然眼睜睜地看著她消失，但也沒法找到她人在哪。
見無人應答，方曦文索性在走廊上坐了下來。
反正他接下來也是去騷擾洛青霓，沒別的事要干。
過了一會，走廊柱子後的陰影走出一個女子，她穿著一身黑色的緊身衣，半邊臉都蒙著輕紗。
「.三少爺。」
聞言，方曦文從地上站了起來，在她身邊繞了一圈，仔細地打量了一會。
想來這應該是方家豢養的私兵，好像是叫影侍.職責有打探消息、貼身保護、暗殺等等。
「是阿姊讓你跟著我的？」方曦文冷不丁問了一句，女子不答，他便接著說，「沉默就當你承認了，為什麼要跟著我.呃，你也不會回答吧。」
女子默默點頭。
「想跟就跟吧，我現在要去找我的朋友玩，你也要一起來嗎？」
話語剛落，後者便默默搖頭，身形以他看不清的速度消失了。
這種隱匿手段，方曦文懷疑是不是從昨晚自己睡覺的時候，她就已經在旁邊了，剛剛是故意被自己發現的.
被動接受了來自姐姐的好意，方曦文來到走廊盡頭，敲響了房門，「喂喂喂，是我，你最好的朋友。」
「來啦.」
有氣無力的聲音響起。
過了一會，洛青霓懨懨地站在門邊，衣服倒是穿得整齊，但如墨的長髮睡得有些亂，眸子直勾勾地盯了他一會。
「我可以進去嗎？」
「哦。」
洛青霓讓開了身子，整個人坐到桌邊還有些懵懵的。
見狀，方曦文有些過意不去，畢竟昨晚是他拉著這傢伙聊了很久。
「想吃什麼早餐，我請客。」他顯得財大氣粗。
「我.我吃過啦，」洛青霓支支吾吾地說，「吃完之後本來想練功的，但在床上坐著又睡著了.」
「昨晚睡得這麼差？」方曦文有些疑惑。
怪事，我也沒真把三圍問出來啊？
「都怪它，」洛青霓起身，從床頭拿了本冊子過來，「不知是誰放在這裡的志怪小說，我有點好奇就看了一下。」
「然後發現看著看著天亮了？」
「不是，它很短.我是被嚇到睡不著的.」
「你膽子這么小？」
「才不是！」洛青霓大聲抗議，「裡面的內容太嚇人了，誰都會睡不著的！」
「我才不信，」方曦文把冊子拿過來翻了一會，繁體字密密麻麻，索性塞回到她手裡，「你說說故事內容，嚇到我算你贏。」
「哼、你自己說的啊。」
洛青霓拿著冊子，蹬蹬蹬跑去把帘子給拉了起來，屋內頓時變得光線昏暗。
她清了清嗓子，把臉藏在冊子後面，只露出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語氣變得陰森森：「從前，有一個落魄的書生.」
洛青霓的聲音很清澈，有種透明的感覺，書中的故事被她娓娓道來。
這書生雖有一身才學，但終日鬱郁不得志，生活諸事全靠糟糠之妻的照顧。
而漸漸的，他發現妻子有些奇怪。
不僅變得體貼，就連容貌也越發美麗。
書生的朋友說有可能是妖怪變的，是在吸食你的陽氣。
但書生在妻子的照料下，日子卻越過越舒服，還成功考取了功名，仕途越發平坦。
正當他平步青雲之時，一件怪事發生了。
「一日，書生與妻子行房後睡去，醒來之時.」
啪！
洛青霓突然一拍桌子站起來，語氣激動道：「發現身旁竟是一具森森的白骨！那模樣，簡直像是死去多時的狐狸骨頭！」
面對她投入的表演，方曦文只是無言地望過去。
「好吧，嚇不到你.」洛青霓悻悻地坐了回來。
「這不挺好一個故事嗎，書生救過的狐狸回來報恩，為了助他成功使用了妖力，最後衰竭而死，」方曦文一拍手，「多感人啊！」
「但原來的妻子不見了啊！」洛青霓憤憤地說，「跟他朝夕相處的妻子可是被調包了，多嚇人啊！
這裡，書上說妻子吃飯的時候都會先用鼻子嗅一下，完全就是狐狸的習慣嘛。
嗚哇，原來這個時候就換人了.」
涉世未深的少女第一次知道，什麼叫細思極恐。
她下意識看向方曦文，發現這小子臉色也奇差無比，心裡頓時舒服了不少。
哼哼，這下嚇到了吧。
『吃飯的習慣.呵。』
想到還守在外面的影侍，方曦文逐漸反應過來，在心裡冷笑了一聲，慢慢鎮定下來，「不過是個故事而已。
對了，你回家要準備的東西買好沒有？」
「嗯？還沒啊。」
雖然感覺他有點怪怪的，但洛青霓還是如實回答道：「這裡的東西太貴了，我打算去別的地方買。」
畢竟靜水城背靠的是天羽門，目標消費人群都是財大氣粗的道爺，商品有溢價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倒不如說同樣的東西，貴一點的才會賣得更好。
「無妨，所有開銷本少爺全包了，」方曦文大袖一揮，站起身，「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買吧！」
就猜到他會這麼說，所有洛青霓坐在椅子上沒有動。
窮人比富人更難接受別人的饋贈，因為她知道自己沒辦法償還。
明明兩人是朋友，自己卻總在接受他的照顧.
「快點快點。」
「我不.」正想躲開過來拉自己的手，洛青霓跟他對上視線，楞了一下，手腕便被輕輕抓住了。
「難得本少爺今天有空，就多陪你逛逛吧！」
「嗯、嗯.」
洛青霓乖巧地被他拉著走出房間，下意識咬了咬嘴唇。
他的眼神好奇怪。
就像是明知道有什麼要發生，卻仍要去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