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天行有常
毫無徵兆的，方曦文只覺前方的視野突然暗了一下，接著狂暴的殺意便翻湧而來。
雖然看不見襲擊者，但見到宇文仇臉色大變的樣子，已知這勁風就不是朝他而發呀。
「是誰！！」
宇文仇暴喝出聲，腰身猛地往後弓出一個鐵板橋，手中長刀借勢彈起。
當！
有清脆的交擊聲響起，他接連翻了三個跟斗，身形急退；才剛剛站定，宇文仇便又旋身揮刀，其勢侵略如火，帶起一陣交擊聲。
一旁的方曦文自閃身後，就沒有再動。
因為在他眼中，宇文仇就是在跟「空氣」廝殺.明明前方沒有任何人，後者卻不斷地揮刀劈砍，而空氣也很配合地發出噹噹的聲響。
接著數合之間，宇文仇的衣服已然被割開了幾個口子，鮮血飈射而出！
『怎麼回事，是會隱身的敵人.？』
方曦文心中一沉，沒有貿然過去幫忙，而是探手入懷，視線在四處一掃而過；就在這時，他聽到了有人嘰里呱啦的說話聲。
凝目看去，遠處的樹底下有個戴頭巾的漢子手舞足蹈，聲音遠遠地傳過來。其顴骨凸起，頭髮又直又硬，正是草原人。
「妖魔也好，鬼怪也罷.老子一刀殺盡你們啊！」
怒喝出聲，宇文仇已然手段盡出，長刀覆上一層薄薄的魔焰，朝四周張牙舞爪地蔓延開來。
他所修的滅天絕地大法就跟厲慕幽不同。後者是以潛行為特質，暗殺為手段；而他的刀則剛猛無比，帶著強烈的毀滅氣息，刀光覆蓋了前方半米的區域！
用出這種範圍打擊，對方的攻勢才稍稍止息。
「呱、啊啊啊！」然而，那個戴頭巾的漢子又叫起來，雙手打起手勢，又是拍掌，又晃又跳，顯得詭異至極。
而就在他做出這奇怪動作之時，那「隱形人」便又繞過刀勢，再度又快又狠地殺來！
「難道是祭祀之舞？」宇文仇眼力過人，也看到了那個漢子的動作，「莫非他們已跟這秘境勾連，攪給那所謂的長生天看？」
噹噹當！
對方的攻勢太猛太快，明明是刀刃之屬，卻硬生生砍出了近身短打的速度，逼得宇文仇接連翻滾，打起地躺刀，已是渾身浴血，岌岌可危。
眼見又要挨上一記，忽然間，他周身壓力一輕，有道道陣紋浮現出來，亮起一層白光，將攻勢阻隔。
「曦文？」他一個鯉魚打挺，扭頭看去。
「一些小手段。宇文兄，在我看來，襲擊你的不會是秘境的意志，」方曦文手中多出了一方陣盤，手上印法變換，「就算這些草原人跟秘境之主有過聯繫，但面對這繁衍了不知多少百代的子孫，祂該不會有什麼想法的。」
「是了，你又有何主意了？」
幾刀劈出，宇文仇艱難地回了口氣，跟他對視了一眼。
方曦文輕輕點頭。
突然，宇文仇轉身賣了個破綻，刀光百密一疏，身側空門大開；與此同時，那戴頭巾的漢子手勢亦跟著一變，緊接著他腰身便濺起血光！
『他是在指揮那個隱形人！』
已不動聲色摸到近處的方曦文收回目光，心中明白過來，忽地深吸一口氣，吐氣開聲：「吼！！」
這一聲獅吼用上了幾處雲宮天音上的發聲技巧，響聲極大；在近處轟然炸開，那漢子猝不及防，已然短暫失聰，心神大亂！
而宇文仇離得遠，加上有所防備，便沒受多少影響。
但他對面之人的攻勢卻也驟然一緩，被他及時抓住機會，接連砍出三刀！
「吃我他媽的雄霸群山呀！」
另一邊，方曦文也暴起出手，身形高高躍起，劍身將周遭氣流吸納而來，沉重著橫拍而下。
天子劍法！
那頭巾漢子雖然反應過來，得以將雙手往頭頂一架，但仍被這重招拍碎了手骨，整個人被帶得跪倒在地上。
正當他正要乘勝追擊之時，卻聽見宇文仇急切的呼喊聲。
回頭一看，方曦文心中突然一涼，手上抖了一下。
只見宇文仇的半截身子已經消失，只剩下上半身在揮刀，斷面模糊無比.但仔細看去，他仍被下盤支撐著，刀法就沒有任何異象呀。
.原來，只是隱形了？
方曦文抓住那道靈光，扭頭大喊出聲：「宇文兄，改變打法！」
「什麼？」
「在沒有人指揮的時候，『對面』也是看不見伱的！！」
轟隆！
有如一道雷光劈進宇文仇的心裡，他沒多猶豫，手中剛猛的長刀瞬間春風化雨，燈火闌珊，輕飄飄地斬出。
當他的刀招變至無聲無息時，對方的應對立刻慢了半拍，只能跟宇文仇一樣，用那數十年如一日磨鍊出來的戰鬥本能去殺。
宇文仇已是明白了。
原來一開始就陷入了誤區，對手分明就是跟他們一樣的「參選者」！
「哈哈，我在這裡呀！」
勁風被宇文仇輕易地晃過，接著一刀重重砍下！
嗯，這手感就十分之厚實呀.
而挨了這一刀，明顯是凡人的對面動作驟然慢了下來，也學著他壓低動靜、不再出手；慢慢的，就連什麼勁風都消散了。
到得這時，他才回味過來，神色有些凝重。
這次的敵人固然強橫詭異，但能在短時間內看破這規律的三公子，就更加的強啊。
「曦文——」
正要過去與這「知己」匯合，但定睛看去，哪裡還有他的人影？
.
方曦文再度走前幾步，回頭，已是徹底見不到宇文仇了。
在他的面前，則是雙臂盡斷、跪倒在地的草原漢子；後者就一臉的猙獰，喉嚨發出咕嚕的聲響，仿佛就要將他生吞了一般。
但方曦文如今卻沒空理他，只是自顧自地環顧四方。
明明只是順流再多走了幾步，眼前本來鬱鬱蔥蔥的原始森林突地乾瘦、萎縮，有枯葉飄零，走獸匿跡。
向前、再向前。
像是有一條分明的界限般，前方的大地只有蒼茫茫一片黃土，表面開裂，河流枯竭，就連空氣也散發著一種死寂之意。
怎會這樣的？
常言道物極必反，盛極必衰.此乃自然規律。若是那片森林按照趨勢演變下去，最終的最終也會重歸黃土。
可，怎會變得如此之快？
趨勢.規律.
隱隱約約的，他像是快要抓住什麼一般，那思緒如同調皮的小魚，一閃而逝。
「吔！！」
突然之間，地上的草原漢子猛地張口，噴出一團紫色的液體直奔他的面門。
這一招暗殺之法實在出乎意料，但還是被有所提防的方曦文偏頭閃過。
「你被我偷襲，所以才落入這手無寸鐵之境地；現在你偷襲回來，就莫要怪我了。」
說著他不會明白的話語，方曦文嘆了口氣，一劍將之抹了脖子。
跟著，他就繼續沿著河畔「順流而下」
隨著他的腳步往前，那景色也越來越崩壞，就像是曾經在靈境之中見過的那般——萬靈歸寂、萬物歸墟.一切的一切，都只剩下廢墟徒然的嗟嘆。
漸漸的，一個猜想逐漸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