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223.朝比奈姐妹之死
渡邊徹從電話里聽到朝比奈姐妹不在了的消息的時候，是在一場雨很大的京都午後。
當時是一種什麼樣的情形呢？
灰濛濛的天，雨水似珠連成一條條斜線，嘩啦啦地一片片地傾瀉而下，勾連起這鬧騰的天、笨拙的地。
渡邊徹就站在京都一家有名的鋼琴店裡，前一刻他還在與售貨員小姐提出自己的購買意願，耐心聽著她對鋼琴的介紹，下一秒他就接到了遠在【天御中町】的渡邊直子的電話。
「直子～！」
少年的語氣無不快活，他前些日子才通過官方郵件聯繫上了椎名奏的工作室和經紀人，以80萬円一首的價格賣出去了兩首歌。
目前錢已到帳，他可以說是小有資產了。
尋思著很快就是兩姐妹的生日，渡邊徹準備買一架山葉鋼琴做生日禮物。再將一部分錢交給渡邊直子，還可以緩解福利院當前資金周轉的困境。
渡邊徹怎麼能不喜悅交加呢？
然後他就在鋼琴店正門旁邊的落地窗，一邊抬手與直子互通電話，一邊欣賞著窗外京都突兀難得的驟降暴雨，在電話里知曉了他的兩個妹妹——朝比奈里菜和朝比奈由菜的結局。
「……欸？什麼？」
店內舒緩的圓舞曲他已經聽不清，店外充作間奏，滴滴答答的雨滴聲渡邊徹更是聽不見了。
他的腦子轟然爆鳴，像是顆手榴彈在耳邊炸響，能穩住身形沒到在地上出糗已經是渡邊徹超出常人的身體素質的功勞了。
也沒有狗血老套的手機從手中滑落、摔在地上來了個特寫，以此表現出什麼什麼。
摁掉了電話的渡邊徹只單單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先前招待他的售貨員小姐走上前提醒。
她還以為是渡邊徹不滿意剛剛介紹的那架鋼琴呢，光是少年這一副俊美的模樣和通身的氣質，售貨員小姐都願意再與他說會兒話，介紹一架新的鋼琴。
「不、不用了。」少年渡邊回過神來，再又能清晰地聽見店內外交相輝映的柔和鋼琴音和雨聲後，他不知該用什麼情緒表達自己：
「鋼琴這樣的東西，，我現在好像不需要了……」
◆
朝比奈姐妹與其說是死亡，不如說是「失蹤」。
官方即【日高神社】在其它小山頭的斷崖上找到了里菜和由菜姐妹倆的衣物，於是直接定性為跳崖「身亡」，哪怕在山崖下和山崖下的河邊沒有找到她們的屍身和一絲一毫的DNA。
朝比奈里菜和朝比奈由菜兩姐妹「失蹤」了，也意味著身亡，神社不會再派人手去尋找她們的下落。
要麼福利院、渡邊徹和渡邊直子認同神社的官方情況通報，神社屆時就會安排女神官做法事送朝比奈兩姐妹最後一程，也允許她們安葬在【天御中町】。
要麼福利院自己出錢出人出力去找。
兩個選擇交給渡邊徹和渡邊直子去選。
沒得選，根本沒得選。
哪怕知道里菜與由菜的「失蹤」上上下下都透露著蹊蹺、詭秘，渡邊和直子也只能捏著鼻子選擇後者。
出身在【天御中町】的人，無論生與死都受兩大神社的安排控制，這是誰也無法擺脫的事實與一輩子。
如果渡邊和直子不選擇接受，哪怕沒有朝比奈兩姐妹的屍身，以她們的衣冠代葬也不會被神社允許入土為安的，喪事更是辦不起來，且福利院又會被抓到新的把柄，方方面面將遭受到新一輪的制裁。
不需要再去調查、尋找里菜與由菜了，守夜時站在她們遺像前的渡邊徹心裡門清，絕對與星見遙和日高真理這對姨侄脫不了干係！
渡邊徹原以為她們會在靈堂前、遺像下前來找他，畢竟穿著黑色喪服的少年身形挺拔清秀如山間泉水潺潺流過的松柳，面貌俊逸，因為親人的離世面上滿是簌簌清郁，加之黑色喪服的襯托，別有一番韻味。
最起碼現在的少年渡邊，是日高真理最喜愛、時時刻刻想把玩在手裡懷中的弱受系俊美少年郎。
至於星見遙不用考慮，不管她的徹哥哥變成一副什麼模樣，她都想要嘗嘗鹹淡。
只是令渡邊徹不解的是，守夜的當晚，星見遙與日高真理都沒來找他。
少年只無助地站在靈堂中，默默攥緊拳頭，卻什麼也做不了、打不得……
等渡邊徹再一次見到【日高神社】那對姨侄，已經是一個月後的暑假了。
他當時在早乙女、月見里和水無月的身下手心裡日日夜夜笙歌不停，早已經忘掉里菜和由菜姐妹倆了。
就連渡邊直子，都快要在三個女人的輪番壓榨與洗涮下漸漸蒙上一層陰霾……
少年快要徹底麻木地成了玩偶，重新為他短暫注入新鮮血液的是煥然一新、重新出世的【日高神社】的巫女「星見遙」。
迷迷糊糊中重見天日，當少年渡邊知曉自己是被打上京都、特地來接他「回家」的「星見遙」營救時，渡邊徹的內心無比複雜。
哪怕只是他的使用權被短暫地輪渡到【日高神社】半個月，對於暫且脫離魔窟的渡邊徹而言，都算得上極大地救贖。
他終於有時間、有機會去見直子了……
不過令渡邊徹感到奇怪、疑惑的是，月見里早紀那個女人是如此地獨斷專行，連早乙女葉月都抗衡不得，只能乖乖伏低做小，已經日落西山的【日高神社】……是哪裡來的資格與實力呢？
星見遙是怎麼敢單槍匹馬地勇闖京都，又不費吹灰之力地從如狼似虎般的三個饑渴女人口中奪得他半個月的使用權呢？
等他回到【天御中町】，立馬見到了不一樣的【日高神社】，神社制轄下的小鎮張燈結彩，神社上下一片歡欣，女神官們個個臉上都洋溢著喜悅的笑容，魚貫出入半山腰的正太保育館閣，好不熱鬧。
渡邊徹這才明白，看來困鎖住【日高神社】的危機已經被解決掉，日薄西山的神社再度升騰而起，在天穹上散發著無盡的光輝。
【天御中町】的另外半個太陽……回來了！
無論是神社的女神官們，還是小鎮的居民，都熱情洋溢地生活在一片喜悅之中，他們中或許有少部分的人知道真實的原因，但大部分都普通民眾，都只是上行下效，不做那個特殊的異類而已。
少年渡邊漠然看著，覺得神社與小鎮上上下下的喜樂悲歡都與自己並不相通，他也不願意隨波逐流地摻入其中。
只是，只是……讓他不理解的是，為什麼呢？
所以是為什麼呢？
在他處理完里菜和由菜的喪事後，連星見遙和日高真理的面都沒見到就又被早乙女和月見里她們召喚回去後的日子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使得【日高神社】一改往日的低調與避世，再度成為【天御中町】、關西地區乃至整個島國天穹上的太陽呢？
渡邊徹百思不得其解，但直覺告訴他，絕對與里菜與由菜的「失蹤」有很大的關聯……！
◆ 回到【天御中町】後，簡短地在福利院與直子她們相處沒多久，少年渡邊一如既往地上了神社。
半個月何其之長，渡邊徹用了多久就發現「星見遙」的不對勁之處了呢？
只用了一個星期，更準確來說是不到三天。
因為中間有四天，渡邊徹是被日高真理獨寵的，穿著先前的黑色喪服，以另一種形式的cosplay來滿足了她心中的怪異的X癖。
雖遲但到。
日高真理罕見地整個身心都完全鬆懈了下來，渡邊徹能明顯感覺到她不再壓抑緊繃的身子，而是該來該去的時候任由潮水拍打在小鎮的海灘上，在鹹濕的海風中站在灘壁上張開懷抱，切身體會著一波波海水的潮漲潮落。
這在過去的幾年裡是從未有過的事。
少年渡邊也在這幾天裡見識到了完全的、從未見過體會的日高神主。
女人狂野肆意到什麼都可以、都想去嘗試。
香腥味夾雜的黏糊糊，讓渡邊徹落得個接下來好些日子都沒能洗乾淨身體的下場。
至於「星見遙」的不對勁……
其實當在京都離開三女的魔爪，再度見到她的那一刻，渡邊徹就已然體會到他這個妹妹的不同尋常了。
模樣長相雖然與印象里的星見遙一模一樣，毫無變化，但只一眼望過去，如果有心，精神、意識都還算正常的話，就能發現她的氣質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地鋒芒畢露，反而圓潤、收斂了許多，像是在刻意壓制什麼。
直到在一晚的深入交流時，渡邊徹才從失神中的「星見遙」了解到真相……
當時懷中少女的身子罕見地像是重塑了那般，只一個來回，少年渡邊便體會到了其中的不同之處。
他驚駭地去看她的身子、她的臉，對上的是一雙茫然無措而又羞憤欲加的雙眸，眸子裡的緊張、喜悅與害怕流轉間，渡邊徹看著「星見遙」手臂無力地推著他的胸膛，下垂著目光不敢與他對視，嘴上喃喃著些莫名其妙又令渡邊徹異常驚駭的話。
「呀～！徹哥哥……你怎麼了吶？這是在……做什麼？
「可以出來嘛……徹哥哥？
「里菜……里菜喜歡徹哥哥，，但是現在還不可以吶……
「里菜，，里菜好害怕…！一直被關在一個漆黑的小房間裡面，像螢火蟲那樣飄啊飄飄啊飄，就這樣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不管怎麼哭喊，怎麼叫直子阿姨和徹哥哥還有姐姐，都沒人理我……
「嗚嗚嗚～～里菜，，嗝！里菜好害怕那裡好黑！嗝…！
「哥哥～徹哥哥！抱著里菜，里菜不想再回去小黑屋了！
「………」
垂首看著「星見遙」撇著好看精緻的臉頰，上面露出展現著熟悉的、憨憨神態的模樣，一顰一笑仿佛從朝比奈里菜的臉上複製而來。
渡邊徹也下意識地撐手後腿，坐在榻榻米上。
這是……什麼情況！？
精神失常？還是人格分裂？
聯想到【天御中町】兩大神社的特殊地位，月見里早紀神秘的「影子武士」，神社裡、小鎮上若有似無的傳言，突然神秘「消失」的朝比奈姐妹，不來找他的姨侄兩女，再度崛起的【日高神社】，流露出里菜神態的「星見遙」……
一樁樁、一件件全都串聯起來了，哪怕再怎麼不可能、再異想天開，可一列列地排開一切的可能後，渡邊徹不得不認下這個事實。
他的兩個朝比奈妹妹，她們的意識恐怕雙雙都在眼前「星見遙」的腦內！
「里菜。」
「徹哥哥…？」不知道怎麼突然叫了她的名字，「星見遙」歪頭。
「里菜！」
少年渡邊再也忍不住，撲上去將少女緊緊抱在懷裡。
「里菜一直在呢～徹哥哥～！里菜不想再回小黑屋了，好害怕！
「里菜喜歡徹哥哥的擁抱，好溫柔，也好開心……」
不知道朝比奈里菜的意識降臨在星見遙的身體裡後能占據多長時間，渡邊徹選擇長話短說：「里菜！能告訴哥哥發生什麼事麼？你和由菜在7月14號那天下午去了哪裡？
「是不是見到了星見遙和神主日高真理？她們對你們做了什麼？
「不要著急，一件一件事慢慢地告訴哥哥，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少年渡邊循規蹈矩地引導著妹妹里菜，想要從她的嘴裡得知事情的真相。
哪怕可能他知道事實後無能為力，什麼都做不了，但了解情報不見得是一件壞事。
然而里菜什麼都想不起來，她本身的身體情況就不是很好，現在意識還進入到一個不是自己原神的身體裡，本就已經是非常吃力的事了，再讓她動腦子去想別的事，只會加劇她的消耗，讓她變得昏昏欲睡。
見狀，少年渡邊也無可奈何了。
他只好暫且按兵不動，將她在懷裡，一邊輕輕順撫著「星見遙」的後背，一邊細細寬慰著里菜。
事已至此，既然什麼都問不出來，就先哄哄妹妹吧！
按照思路，由菜妹妹的意識想必也在「星見遙」的腦內。
由於從里菜妹妹那裡根本問不出來丁點情報和消息，渡邊徹心裡不由地嘆氣，他是多麼想剛剛占據「星見遙」身體的意識是由菜妹妹啊！
為什麼第一個醒來的不是由菜妹妹呢？
漸漸地，在渡邊徹溫暖的懷抱里和溫聲哄睡中，「星見遙」緩緩閉上了眼。
那麼再度睜眼的時候，她是星見遙，還是由菜妹妹呢？
渡邊徹不由得感到有些許驚恐……
「星見遙」才閉眼不過幾息，她便又再度睜開了雙眸。
「徹哥哥！太好了……終於見到徹哥哥了！」懷中的可人兒歡呼雀躍地挺起身子，環住了渡邊徹的脖子。
同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神態、語氣和一顰一笑，少年渡邊乍一瞬間沒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
『太好了，是由菜妹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