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師兄是從沒有對我們報過期待嗎？」
是的。
許長卿很想這麼幹脆說，但還是搖搖頭笑出來，「不，只是太相信了解你們了，我知道你們會怎麼做的，所以就沒什麼驚喜可言。」
蘇酥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蹲在樹下想了想，看了看時間，也不早了，拍拍裙子，蹬了蹬細細的長腿，「長卿師兄，我們去送大師姐她們吧。」
和蘇酥一路來到青山峰邊界，往外看就是一望無際的荒原，時至深秋，荒野如息，秋風催淚。
「長卿師兄！」送別人群里，有人熱情的跑過來打招呼，「師兄你也來送大師姐她們啊？」
許長卿回頭，是三師妹，身後還跟了位一如既往板著臉的四師妹，相比於活潑的三師妹，四師妹葉清越倒還是老樣子，冷著張臉，像別人欠她八百萬似的，不過也輕輕和許長卿打了招呼。
「長卿師兄，晚上好。」葉清越輕輕道，打量著許長卿，發覺許長卿臉上並沒有因為姜挽月離開而悲傷的神色，有點意外。
「嗯，倒是難得都出來送大師姐。」許長卿向江曉曉解釋道，和葉清越點點頭，「晚上好，清越。」
「晚上好，三師姐四師姐。」蘇酥躲在許長卿身後打招呼。
蘇酥一直有點怕這位四師姐，但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這位四師姐身邊很陰冷很不舒服，許長卿倒是知道原因，自己這位四師妹和那位魔門聖女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長卿師兄，通知你一下，過兩天我和清越也要從下山求道了哦，我們要回南疆忙族內的事。」江曉曉蹦蹦跳跳。
「南疆才是你們的家啊，來山上這麼多年，你們也是該回去了。」許長卿有些悵然，歲月如梭，江曉曉這種熊孩子在自己的教導下也能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每每想到這裡，許長卿都覺得自己真的辛苦了。
「不要把我們說得像老東西一樣！」江曉曉笑嘻嘻的，「長卿師兄你想我們了，一通千里傳音術我們就來找你啦，不要太想我們噢。」
「你自己別等下覺得寂寞了，偷偷跑回宗內就好。」葉清越在一旁默默補充。
「那怎麼會呢，有清越陪著，我怎麼會寂寞呢。」江曉曉連忙掛到了葉清越身上，想去和葉清越蹭蹭，剛剛和長卿師兄勾肩搭背還因為性別有別有所顧忌，和葉清越貼貼就不用顧忌太多，老百合花了。
「別得意忘形了。」葉清越有點嫌棄，但也沒推開江曉曉，「長卿師兄還看著呢。」
「看著咋了，誰不知道我們關係好。」江曉曉可不怕，她就喜歡女孩子。
許長卿確實一早就知道江曉曉和葉清越感情深厚，葉清越其實也是大女主之一，許長卿在第四世嘗試攻略過，沒追求幾次，就被葉清越身邊的人『友善』勸別了。
一開始剛穿越來的時候，看到這個攻略系統許長卿還想著自己能當那種後宮文男主角呢，就所有人圍著自己轉那種，但九世輪迴，九世的失敗已經狠狠讓許長卿認清了現實，時過境遷，許長卿現在只會安靜站在一邊，看著面前兩個漂亮女孩的貼貼微笑不語。
大女主們也有她們自己的感情戲，不管是百合也好還是她們自己開後宮都好，許長卿這一世還是別摻合了，跟這些女主搞純愛沒結局的。
不過也只是瞟了幾眼許長卿就別開了眼神，姜挽月和童雪剛好從渡船上下來，蘇酥正和兩人說著話，一邊招手示意許長卿過去。
「我們就要走了喔。」
和剛剛在洞府里相比，童雪身上披了件帥氣的皮衣，高挑的女人拍拍許長卿肩膀，眨眨眼睛，努努嘴道：「長卿有什麼話想說的得趕緊說哦？不然就沒機會了。」
「整的好像以後見不到了留遺言似的。」姜挽月抱著雙臂嗔怪的皺起眉頭瞪了童雪一眼，然後看向許長卿，「長卿，我們不在青山上了，但還是會留心這邊的情況，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我們都會第一時間趕回來的。」
「山上事務交接我們都處理好了，師尊和師弟師妹們還得靠長卿你操心……」
「好啦好啦，都要分別了還講這些。」一旁的江曉曉揮了揮手，興沖沖的抱著大師姐的手臂道：
「大師姐，你在朝廷那邊不要太辛苦噢，不要忘記修行，大夏那邊可沒青山這邊這麼好的修煉資源，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如果下次我去大夏的時候發現你的修為比不上我了……」
江曉曉威脅的看向自己的大師姐，「那我就把大師姐抓去暖床了！」
童雪揉揉這位精靈古怪的三師妹的臉，「放心吧，我一定會監督好她的。」
「童雪姐你也是！喝酒一定要適量，下次喝醉了可沒我和長卿師兄幫你擦屁股了……」江曉曉話還沒說完，就被臉一紅的童雪抱到懷裡揉臉去了。
許長卿默默的看著眼前幾個師姐師妹和諧的一幕，雖有幾分分別的傷感，但大體還是輕鬆的，在青山宗這幾年，大家的修行都沒有落下，下了山基本也都能保全自己，況且青山宗地處大陸中心地帶，無論去哪裡都方便。
看著姜挽月也難得帶著笑，許長卿微微掃過那張俏臉，眼帘微垂，輕輕開口：「去到大夏，代我向女帝他們問個好，青山宗這些年發展要感謝大夏女帝的支持，青山宗也會配合大夏王朝一齊斬妖除魔，維護民生。」
「長卿，這些都老生常談的話題了，你還有什麼對我們說的？」姜挽月抬手撩了撩髮絲，輕笑著看向自己這位師弟。
「嗯……好好吃飯，規律作息，多餘的話……」許長卿看了一眼姜挽月，興許是剛剛經歷過追求對方幾十年的失敗，許長卿難得多說了一句，「女帝催你婚的話，你也別跟她吵，等幾年她也就不煩你了。」
第九世里，當時姜挽月面對許長卿的追求和女帝的催婚煩惱不已，甚至迫不得己帶著童雪去大陸上其他姜瑜散心了三年，也是那失蹤的三年，讓第九世中的許長卿知道了姜挽月的決心了，從那以後便沒有再熱烈的追求過姜挽月，後面的幾十年只是許長卿一個人在熬日子等那千萬分之一的可能罷了。
姜挽月有些驚訝，沒想到許長卿最後說的話會是這個，提到婚姻一事，饒是姜挽月也微微有些煩惱，她確實對這方面沒有什麼想法，隨著這年紀的增長，未來回到大夏王朝要接過女帝擔子的她，確實受到催婚的機率只會大不會少。
「等幾年就不吵我了？」姜挽月若有所思的看著許長卿。
「拖字訣，我教過你的。」許長卿笑起來，時間真是最偉大的武器，再大的問題和執念，拖個幾十年，他自己就死了，這點他最清楚了，這麼多世的輪迴里，他自己不就是死在時間上了嗎？
姜挽月點點頭，許長卿倒是替她想的遠。
不過……聽許長卿這麼說，好像面對催婚很有經驗的樣子？姜挽月有些好奇的看了許長卿兩眼，許長卿也會被催婚，被誰催？被師尊催？
說來也是，明明青山宗上下漂亮姑娘如此多，可這麼多年下來，也沒見許長卿和哪個女孩鬧過緋聞，明明大家對這位長卿師兄的印象都這麼好，許長卿努努力的話，這幾年談個道侶還是很容易的吧？
「好了，動身吧，別耽誤了時間。」許長卿看向旁邊還在和蘇酥打鬧的童雪，和姜挽月點點頭，最後道了一句。「一路平安。」
「長卿倒是淡然呢，也不多跟我說幾句。」童雪有些埋怨，雖然是陪伴姜挽月才一起上山，但童雪和許長卿也認識了好久呢。
「長卿可沒你那麼多愁善感。」姜挽月拍拍童雪，示意她放開蘇酥。
童雪放開小兔子蘇酥，看著送別的人群，這時眼眶也濕潤起來，趴在欄杆上大力衝著這些年來朝夕相處的同伴揮手道別。
「我們走了，後會有期！」
「再見啦。」姜挽月也大聲同這幫師弟師妹們說道。
「長卿師兄，你不想哭嗎？連我都有些想掉眼淚了？」生性開朗樂觀的江曉曉湊過來，煞有介事的抹著眼淚。
「你以為誰都像你。」葉清越抱著手中的長刀，也看著姜挽月和童雪離去的飛天梭，她也有所感傷。
「確實沒見過長卿師兄特別開心或者流眼淚的樣子噢，如果能見到一次就好了，最好是為我流流眼淚。」江曉曉撅了撅嘴唇，期待的看向許長卿。
「如果長卿師兄能為我留眼淚的話，我這輩子都值了呢。」江曉曉表情誇張。
葉清越有些無語的看向江曉曉，有種家醜外揚的感覺。「別想了，長卿師兄才不會為你這種笨蛋掉眼淚呢。」
許長卿沒有回應，他確實不會隨便掉眼淚了，他已經為這座山上的很多人掉過足夠多的眼淚了，他可能以後都不會掉眼淚了。
他最後深深看了飛天梭上的姜挽月一眼，轉身離去。
他不會再去主動找姜挽月了，這一世，他不想和這些大女主有多餘的瓜葛。
姜挽月看著甲板上的這一切人和物，她在這裡經歷了最精彩的七年，如今就要和這一切分別，姜挽月也忍不住揉了揉眼角。
恍惚間，姜挽月感受到一道不同的眼神，那眼神藏著眾人之間，那道眼神輕柔又沉重，只敢在人群里里才那樣看她，小心翼翼，像是伸出後害怕被拒絕的手。
山上還有人對自己抱有著這樣的感情？姜挽月下意識的追隨那道目光，可當她剛要找出那人，那道目光卻消失了。
姜挽月一怔，人群里，只看見許長卿轉身離去的背影。
剛剛那道複雜的眼神，是許長卿的？是許長卿對她抱有這樣的感情嗎？姜挽月還沒反應過來，等再想看清，許長卿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怎麼了？難得見你情緒這麼起伏?」已經從分別氛圍稍稍緩過來的童雪湊過來，給姜挽月遞上紙巾。
姜挽月接過紙巾，她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流下了眼淚。
怎麼回事，明明不想哭的啊，只是眼眶微微濕潤，怎麼莫名其妙就淚流滿面了呢。
剛剛那樣看我的，是許長卿嗎？為什麼他會流露出那種感情呢？
「童雪，你覺得許長卿是個怎麼樣的人。」
「好人。」童雪斬釘截鐵，過幾秒後又說，「很好的人，挑不出任何毛病的那種好。」
「不過……」童雪頓了頓。
「不過什麼？」
「不過我總感覺長卿對我們怪怪的，總感覺他有點怕我們，或者說，他有點不敢接近我們，好像接近我們就會受到傷害一樣，看似和所有人關係都很鐵，但實際上，他的心和所有人都是保持距離的。」
「就像受過傷一樣。」姜挽月說。
童雪點點頭，有些恍然的點點頭：「對，就好像被我們欺負過一樣，就是這種感覺。」
姜挽月問道，「長卿在山上有跟誰玩的特別好過嗎？」
「好像沒有吧，師尊不管事，你又只顧著修煉，長卿很忙的，一宗上下還有腳下的青山城，大大小小的事都要靠他。」
「唉想那麼多幹嘛，人和人之間是有不同的啦，再優秀的人，也會有些小缺點的嗎，長卿這輩子肯定會活的很開心很好的，誰敢欺負他，我們就欺負回去，我們不用擔心他，他若真有什麼事，說一聲便是了，我們立馬趕回來幫他。」童雪換下皮衣，只穿了一件小背心的胸脯山巒起伏。
姜挽月點點頭，說的也是，許長卿這輩子肯定會一直被眾人簇擁的，而且那也只是一道眼神，興許是自己看錯了呢？
而且許長卿怎麼會那樣看著自己呢，那麼受傷的樣子，自己這些年分明和他一直關係很好呀？自己也沒有對許長卿做過什麼壞事呀。
應該是姜挽月自己看錯了。
三個月後，大夏皇城飛雪，已至深冬。
姜挽月放下熱羊奶，用法力吹乾剛出浴未乾的長髮，看著眼前的銀裝素裹的大夏皇城。
離開青山宗三個月，一切平穩。
姜挽月在床榻上盤膝，準備今晚的修習。
朦朦朧朧間，有一道機械化的聲音在姜挽月的腦海中炸響。
「和許長卿分開時間已達要求，滿足記憶開放要求，現在開始給主人公回顧第九世故事線。」
在一片茫然中，姜挽月發覺周圍的昏暗逐漸變得清晰，她抬起頭，發現自己站在了許長卿的洞府中，正向許長卿遞出那份辭呈。
和之前的記憶不同，這次的許長卿沉默良久，最後像是鼓起勇氣一般抬起頭看向姜挽月，他的聲音清晰又平和。
「我能和你一起回去嗎，我想陪著你一起回大夏。」
男人靜靜的看著她，期待著她的答案。
這是自己？什麼意思？自己穿越回過去了？
姜挽月不知所措，但面對著眼前男人的提問，她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陪她回大夏？什麼意思？為什麼要陪著自己？
看著面前少年不加掩飾的執著眼神，姜挽月若有所思，難道說許長卿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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