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狐女出

2024-08-15 01:31:08 作者: 夢白茶
  「許長卿又出去了?」蘇酥看著自己身邊的大師姐,皺著眉看著她端坐空中閉目養神

  蘇酥這幾年都跟自己的大師姐交流不多,但是說到底還是蠻理解自己大師姐的苦衷的,自打正邪之爭爆發,蘇酥也明白大師姐同時為青山宗和大夏王朝承擔了多大的壓力,也越發的懂得那些年二師兄為什麼這些在前線一呆就是好幾年。

  自己這些師兄師姐,為了照顧她們這些小輩和青山宗到底付出了多少啊?

  但這不是自己大師姐到現在都能這麼安靜坦然的理由,處事不驚是種本事,但這不代表一個人真的就可以對所有事無動於衷吧?那種人不叫冷靜,那叫木偶。

  「許長卿這幾日都在閉關,不用擔心他,他自己會把握度的。」姜挽月抬起頭,把手上的一沓文書遞給旁邊的童雪,示意他拿著文書先去把事幹了。

  童雪接過文書點點頭,順便給蘇酥示意了一個眼色,自己不在這,蘇酥還是少惹這位大師姐吧。

  蘇酥微不可察的對童雪點點頭,再怎麼樣也是要給童雪面子的,她氣呼呼的坐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了一會還是很不甘心的問,「難道真的就這麼眼巴巴的看著塗山長老去預言那個所謂的天命之子?成為一個不知所謂的天命之子伴侶?還是什麼所謂的神使?」

  「有什麼不好?這將完完全全的保證塗山長老的安全,她的壽命也將極大的延長,再沒有可以傷害她的事物,她將成為這片青丘真正的主人。」姜挽月將目光放向窗外,窗外的原野廣闊而無邊際,可以看見遙遠西方的一抹血紅,那是前線的戰鬥餘韻吧,竟然遠在青丘都能看見了。

  如今這世道,能選擇出那位天命之子並加以攀附,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本事?

  「然後我們到時候就得雙手合十的叫她狐女大人?然後說了幾句話就被那幫青丘的族老拉開,說狐女時間寶貴我們不能占用太多別人的覲見時間?」蘇酥抬起腦袋,不敢置信的問。

  「不對,今天以後就不是狐女大人了,她是我們的天命之子神使。」姜挽月輕輕搖了搖頭,幫蘇酥補充道。

  「我不接受!塗山長老才不是誰誰誰命定的伴侶,她是塗山長老,她有自己的人生和選擇,怎麼會有人生來就是為了另外一個人而活的,難道沒有那個天命之子,塗山長老就不是青山宗的塗山九月了嗎?」蘇酥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這位大師姐,這不是他會說出的話。

  「那你去跟那幫長生殿裡的人說吧,蘇酥,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也是她自己的心意,我們應該尊重別人的選擇。」姜挽月頓了頓,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自己師妹的身邊,伸出手想去摸摸她的腦袋。

  「蘇酥,別這麼著急,你想的我都知道,這次我們來青丘觀禮,領銜的是你二師兄,他要做什麼自然會去做,我知道你第一次出青山就遇到這種事自然會心中不愉快,但是不要著急。」

  「去換身衣服見見塗山長老吧,她一人在那大殿裡絕對無聊極了,你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去陪她聊聊天吧。」

  蘇酥抬頭看著自己的大師姐,看著這位身披玄服大夏皇女,挽月姐什麼時候眼睛變得這般深沉狹長了,以前那雙大且明亮執拗的眼睛去哪了?是不是人一長大就會忽然變得陌生呢?

  二師兄也是這樣,正邪之爭開始之後,就不常見他笑了。

  她拍開自己大師姐的手,「是的,我知道了,我去看看塗山長老,她一個人在那大殿上肯定嘴饞,我給她帶些瓜子去。」

  姜挽月沒有去拉住自己這位最小的師妹,在原地站了一會後便慢慢走回了窗前。

  這裡離那座濮水之邊的長生殿很近,可以看到青丘頂上那慢慢換上的彩色旗幟,那些紅黃藍色的旗幟蔓延到山下,引領著世人的朝拜。姜挽月的視力極好,甚至可以看見那些逐漸往山上開去的車轎。

  都是來觀禮的吧,姜挽月摟了摟身上的玄色九龍袍子,就這麼靜靜的看著。

  「還有把自己師妹弄哭的大師姐?」獨孤淨天沒有敲門就走了進來,在青山宗外,她可不會在乎除了許長卿之外的世俗規矩。

  「蘇酥這孩子還是太小了,青丘那邊人太多,不能讓她影響許長卿的計劃。」姜挽月轉過身來,眼前的這位獨孤長老可比自己要見過太多的事,與她交流沒什麼好隱瞞的。

  獨孤淨天恥笑了一聲,她可以理解姜挽月的選擇,但是她明明有更好的辦法,而不是採用眼下這種把自己師妹趕到一邊的手段,很明顯,這位皇女殿下在這種情況下也有些慌了神。

  「真不知道許長卿是怎麼把你們帶大的。」獨孤淨天搖搖頭。


  「真是辛苦他了,等青丘的事解決,還得麻煩他跑一趟大夏,大夏那邊有點堅持不住了。」姜挽月微微欠身,這位獨孤長老這些年自然是很熟了,但整個青山宗除了師尊和許長卿依然沒人敢說真正了解她。

  「本來想的是帶他來青丘這邊放鬆一段時日,沒想到竟然直接遇上了青丘搞這種破事。」獨孤淨天語言犀利,她可不會給誰留面。

  「事情結束後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但大夏王朝那邊確實有要緊的事。」姜挽月點點頭,她也知道自己這位師弟很忙,半個天下十幾個山門都挑在了他肩上。

  獨孤淨天沒有說話,嚴肅下來,眯起眼睛看著姜挽月。「我不管你心底到底打著什麼花樣,也不管你和許長卿到底商量了些什麼,許長卿這些日子在前線真的沒那麼輕鬆,師尊本就有意讓他回山避世,但沒想到青丘和你這裡又都遇到了事,姜挽月……」

  「師尊給我下了死命令,如果許長卿這次再在山外遭遇不測,那你們這幫給他惹麻煩的就別想再見到他了。」

  姜挽月也抬起頭,嘴角有些苦澀,「實在是沒辦法了,大夏皇帝那邊,要崩了。」

  獨孤淨天看著這位年輕人,沒有再繼續說狠話,而是搖了搖頭,「天下除師尊外哪個沒有生死大限……但大夏皇帝確實出事的不是時候。」

  姜挽月在獨孤淨天走了之後反而有了笑意,獨孤淨天的話說的越重,也就說明許長卿現在的能量確實越來越大了,自己這位二師弟真是會給自己帶來無限驚喜呢。姜挽月來了精神,期待這個青丘到底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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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青丘的子民啊,我們苦難的同胞啊,我們遠道而來的赴道友人啊,歡迎你們,歡迎你們的到來!」主持的聲音洪亮,不用擴音法術便響徹了整個廣場。

  「亂古之變和魔女降世,苦痛與死亡,這片大地和我們青丘都被折磨了太久太久,如今群星歸位,神門大開,終於到了我們聆聽福音的時候!」

  「七百七十七顆群星墜落,七百七十七座群山顫抖,狐女大人將接受神的恩典,我們的苦難將經由她手而化解!」

  七百七十七段白色綢緞飛揚,有人從雲朵里走來。

  人群里有著低低的輕呼,驚嘆那狐女的美貌。

  姑娘低著頭,睫毛長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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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長卿在體修一事上天賦不算特別高,但好歹現在也是元嬰之身,心想爬個小小的聖山應該不算難事。

  但誰能想到這座青丘之山竟能強硬壓制修為,連帶著肉體也受到了壓制,將這場登山之旅活生生變為了對意志力和神魂的考驗。

  「師傅,這天下果然藏著大秘密,或許在上一代天地還活著的年代,神仙真的如過江之鯽。」

  許長卿哈了口氣,稍微向僵硬的手遞去了點溫度,青丘的天路果然名不虛傳,絲毫沒有辱沒天路這個稱號。

  正常的時候是沒有必要來攀登這條天路的,先不說這條路本身的危險係數,但是它所象徵的意義就已經足夠將朝聖的人攔在門外。

  這是歷代狐女才有資格攀登的天路,在它的永不融化的雪層下掩蓋著不計其數的少女屍體,偏偏這條路又長年開花。

  「大概是從那邊上去。」尋了一處稍微平整的石塊,許長卿就這麼直接坐下了下去,他實在是有些累的夠嗆,這條路對有著青丘仙靈庇佑的狐女來說都足夠險峻,還真是有點難為他這麼一個外族人了。

  許長卿隨手摘下路邊的小白花,難得這種地方還有這麼可愛的花朵,這也是青丘的浪漫嗎。

  很漂亮的花瓣,是那種偏寬大的花瓣片,但在末尾又有好看的花絮來,許長卿將花舉過頭頂,陽光透過花瓣在地上灑下好看的雪花狀六邊形陰影。

  想來她會喜歡,許長卿笑起來,將花朵揣進袖中。

  又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可不能在這裡就停下了啊,今天可不是以往的練習啊,如果沒有按時登頂的話那女人會哭的吧。

  許長卿站起來,弓著背繼續手腳並用的往上爬。

  在他的遠處的那處大道上,那裡的彩旗獵獵作響,映襯下半個青丘的天空。

  那條被彩旗裝飾的大道像是盤旋在青丘里用花朵做的龍,那條路邊有小花的道隱約不可見。


  從聖女的聖苑看下去更是如此,簡單的用過午膳,塗山九月回到房間,趴在窗台上看著天空和從四方來往的人們。

  「人真多啊。」塗山九月喃喃,手裡不知覺的晃著鈴鐺,這曾是她送給某個人的禮物,只不過被她要回來了。

  接過在現在又有點後悔,自己竟沒有留下給他的禮物,連個東西都沒有留在他身邊,想來也會很快就把自己忘了吧。

  「都是從大地各地來瞻仰您的呢,青丘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身後的侍女微微躬身,塗山九月大人這幾日的精神狀態稍微有點低落,在她們看來可能是還留念凡塵的原因。

  「瞻仰我?」塗山九月搖搖頭,「我可沒有那麼大的面子呢。」

  「哪能這麼說,塗山九月大人您的美名在整個青丘傳揚,即使在外面也是有名的大人物。」侍女微笑起來,陪著這位聖女大人坐在窗邊,「您看,那位應該是高天原的公子,這麼早就來占位置了?看來真的是很重視這場聖典啊。」

  塗山九月瞟了一眼,意興闌珊:「看起來百八十歲了還叫公子呢?想過來看運氣能不能選上天命之子是吧?」

  「……高天原之人大都長壽,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邊的是鐵屠城的上將軍,如今鐵屠城的將軍僅剩一人,連他都被鐵屠城的城主派來了嗎?還真是不小的份量。」侍女給這位眼界甚高的聖女大人指點著窗下這些人的身份,這麼多大人物的到來可謂是給足了青丘面子,還希望塗山九月大人到時候可不要怯場。

  塗山九月自己倒是沒什麼感覺,聖殿大廳前的這些人她確實認得不多,不過他們所屬的門派和組織自己那個青山宗倒是揍過不少。

  侍女看著這位聖女大人慢慢放鬆下來的樣子,倒是也放寬了心,又陪著聖女大人看了會窗外的風景,看了看時間,到了沐浴更衣的時候。

  「聖女大人,要開始準備了。」侍女起身,微微躬身。

  塗山九月點點頭,看來是沒有人打算在聖典開始前搗亂了,都等著看自己的表演呢。

  塗山九月便不再說話。

  狐女的衣服繁複又聖雅,只有白青兩色,白色象徵的青丘群山上頭的雪,青是白雪覆蓋下青丘群山。

  沐浴,更衣,香氛,然後用最古老的技巧吹乾頭髮,女人窈窕的身姿掩藏在霧氣里,霧氣中伺候的侍女們行色匆匆。

  先是群山白染的里子,披上墨青的衣襯,最後是一件長袖的白色袍子,侍女摘下大殿最潔白的那抹裙裟,輕輕系在塗山九月的腰上。

  然後是上妝,先在眼角抹上青鳥的青,然後在畫上紅色沙礫的暈,鏡子裡的姑娘一點一點的煥發光姿,只是眼眸微閉。

  塗山九月閉上眼睛,侍女們將那三米長的白紗披過她的頭頂。

  外面剛好開始熱鬧起來,想來總算到了時候,塗山九月在心底念著和主持一樣的神禱,閉著眼睛。

  七百七十七聲鼓響畢,塗山九月從大殿前的神像前起身,小步小步的走到人群面前。

  太陽要落山了,她看著眼前的人群,半合著眼。

  鐵屠城,大夏王朝,高天原,道家,青山宗。

  身邊的主持洪亮朗聲著禱文,她安靜的打量眼前的人群。

  聖殿前的大廳很寬敞,足以站下千人,統一白色的青丘狐族在一邊,觀禮的大地各派在另一邊,他們順著大道而來,觀禮在她的面前。

  姜挽月,蘇酥,連獨孤淨天也來了啊,還真是難為她這個懶傢伙了。

  極長的紗披過她的頭頂,輕紡在她的身後,塗山九月抿住嘴角的笑意,為在最後見到這些愛的人們而開心。

  最愛的那個沒來。

  還真是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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