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所謂的天命之子從來沒有現身過？」前往鐵屠城的途中，聽故事聽著津津有味的江曉曉饒有興致的問道。
許長卿點點頭，「你們每一世的記憶不同，但我的記憶是完整的，不管每一世故事進行到了哪個階段，那個所謂的天命之子，從來沒有出現過。」
「那後來呢，你們在一起了嗎？」一旁的李清出聲，前往鐵屠城還有一段距離，二師兄難得主動找他們講起了這段故事。
按照這個發展，連那一世的塗山長老都沒能和二師兄走到最後嗎？
一旁的花嫁嫁握著許長卿的手，稍稍用力，向許長卿投去一個擔憂的眼神。
許長卿搖搖頭，那些故事已經遙遠，傷過的心已經結了痂，他看向鐵屠城，塗山九月那份請柬來的突然，他得事先跟這些師妹長老們說明一下情況，現在距離鐵屠城還有段距離，估計應該夠時間將這個故事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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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沸騰起來，這是多少個千年不見的奇觀。
無垠的天空降下星光，有星星真的跌落在山裡。
本來這已經就足夠震撼整個大地，時隔千萬年，大地的人類終於再一次目睹仙靈的降臨，這是他們這個時代的榮耀，整個青丘的歷史都將記住這一天。
在這一個接近冬天末尾的時節，青丘之巔成功喚回了離他們而去太久的仙，仙將賜予狐女無上的榮光，也將一併把榮光賜給眾人。
大世之爭已經初現端倪，仙靈的蹤跡已經消失太久，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的光芒出現在世間，那璀璨的星光自遙遠的星空而來，托起了狐女，帶她去往那遙遠的神鄉。
廣場的人們在塗山九月大人飄起來的那一刻就全部跪了下來，所有人的臉上都浮現了狂熱虔誠的表情，即使那些來自大陸各處的古老門派也不例外，他們瞪大眼睛看著這位偉大的神明，來自心底的恐懼和周圍人群的壓迫也使他們一併跪了下來。
這根本就不是他們這一代人可以比擬的東西！這是只有那無上的仙佛才有的威能，高天原的皇子們顫抖著看著那些落在山谷里的星星，那一定是貨真價實的星星！連大夏王朝的高官貴卿們都呼吸急促起來，往天空飛去的狐女身上毫無靈氣波動，是真的有那麼一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托著那位狐女上升！
也許真的除了神跡就沒有別的可以解釋了。來自大地各地的人們低下頭，這種偉力是凡人所不能觸碰的東西，看來今晚過去，整個時代的未來都要改寫了吧。
無論是遼闊的中原還是隱世的高天原，在這種無上的神跡面前宛如孩童。根本就看不到可以一窺究竟的辦法，青丘如今憑藉古籍上的儀式真正意義上的召來了傳說的仙靈，這是否意味著我們也可以？要知道每個地區都有那麼一些古老的寶貝，不說傳承悠久的道家和大夏王朝，就連鐵屠城都有自己上一代仙靈老祖留下的底蘊。
如今仙靈重返，古老下場，這是否著大世之爭已經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在這些仙佛神面前，凡人所做的事宛如塵埃。
個別心思靈敏著望向前方沒有跪下的青山宗諸人，眼上第一次出現了可悲可嘆的情感，他們從未如此慶幸自己的道統有著相對深厚的歷史，青山宗現在是強大，甚至可以騎在諸勢力頭上拉屎，可是現在呢？
能傳承至今的大門大派哪個沒有仙佛的祖宗，只有青山宗有一個所謂當代最接近仙人的冷千秋，可冷千秋到底不是仙。
到了現在仙靈重返古老下場的時候，你青山宗又有什麼底蘊和歷史呢，青山宗即使追溯一切前塵至今不過三百年的歷史，你有什麼資格來跟我們這些泱泱大教來爭。
或許青山宗這個現在使諸國諸派頭疼的門派，真的要在今晚後消磨在時光中了吧。
人們或是慶幸或是感嘆，尤其是那些青丘中的三大家族族老們，他們也沒想到這一次的儀式效果竟然如此之好！
這簡直大大的超乎了他們的預料，這是古籍里概率不到萬分之一的事，他們確實是完善的準備了一切的儀式，也掏出老本安排了史上最大規模的觀禮和典禮，他們本是想著能稍微引動星光墜落就行了，到時候添油加醋的解說一番，將塗山九月描繪成千萬年一遇的神使，這樣一來青山宗也不會看出端倪，他們兩家也能從中獲取莫大的牟利！
可是現在！長老們看著那墜落的星光，看著被星光裹著升天的狐女，他們激動的幾乎整個人都跪趴在了地上，整個人都激動的顫抖起來，外人可能會認為這些老者是為神跡激動的不顧儀表，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他們青丘將作為儀式的舉辦者獲得神的光榮，整個大地都將四方來朝！何止是一個區區青山宗，連帶著這個大世都得迎接狐族的鼎盛。
藉助狐女的光輝，他們完全有能力靠這位為族奉獻的狐女，他們將藉助這位神使的手，去完成這個世界上一切想做的事。
沒想到孤注一擲的今天一賭竟然給他們賭出了這麼大的未來，長老們看向那些依舊不肯跪下的青山宗人，已經在心底謀劃如何處置這些青山教徒。
可是為什麼天又亮了起來？
人群張大了嘴巴，看著那一道隔開天地的月光，整個天地被她重新照亮，那是第二輪月亮
原來有人站在山頂！那女子，就這麼輕描淡寫的重分光亮。
她輕輕問。
「天地已死，何人敢在吾前稱仙？」
隔著很遠，但是所有凝視天空的人都聽到了她的質問。
長老們先是震驚然後目眥欲裂，竟然有人膽敢瀆仙靈！
隨即又更叫人不可置信的東西出現，遙遠的天邊有巨大的城牆一路推平了大地，那是一座血海的浪潮！
「什麼狗屁神仙佛，敢在我面前裝？滾！」那紫發紅袍的魔女痴痴狂笑。
最可怕的是那位二弟子，他向星空揮出了一刀，
這怎麼可能!竟然有人在與仙靈戰鬥中不落下風，仙凡有別，這不是人可以完成的事！來不及長老們震驚，他們便看見狐女從天空中跌落下來。
「搶到她！」帶頭的族老怒不可遏，這是他們最後的生機，掌握了狐女一切都還有轉機！
幾百個埋伏在廣場的族兵從陰影中浮現，這是長老們事先安排的第二把暗手，也是目前唯一可以依仗的力量。
搶到狐女，一切都還有得談！
可是有人擋在了他們面前，世間最後一頭化外天魔緩慢的掀開自己的衣擺，露出身後的黑夜。
「欺負我家九月這麼久，也是該跟你們算算總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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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樣的大虧了。
隱藏在青丘的天空中已經太久，祂自認已經對這個時代已經足夠了解，底下大地生靈的生死繁茂起起伏伏已經被祂見證過了無數次，但一個生命活得太久，連生存本身都會變得乏味。
祂這幾千年過的屬實有些無趣，天空很高，上一代天地死亡時他便遁入這片福地的天空中，那時大地上的生靈才剛剛學會交流，連靈氣的概念都還沒在他們腦里誕生。
祂喜歡大地上跟天空相關的東西，比如雪花和飛揚的糯米紙，於是在興致冒然的驅使下，祂給一批住在青丘的生靈留下了古籍，上面記載了一些如何生存的技巧，希望這些生靈可以靠山吃山靠雪吃雪的生存下去。
這幾千年來大地上不是沒有呼喚祂的聲音，只是那些聲音和執念都太過微弱，連帶著祈禱聲都是沒有新鮮感的奉獻虔誠，祂沒有去搭理這些召喚，甚至連眼皮都沒抬，只是在天空中上翻了個身。
這次的呼喚與以往不大相同，呼喚聲中除了虔誠多帶了一絲與眾不同的希望。但這份希望不在祂的身上，這令祂有些茫然。
有人在向我祈禱行禮時還想著別人？還是執念不小的思念？祂覺得有趣起來，便從天穹下睜眼，饒有興致的問了這生靈幾個問題。
果不其然，這個被人選舉出來的生靈與旁邊的那些附庸的不太一樣，回答問題時帶著幾分藏的很深的感情，似乎不是在回答祂的問題。
很久沒有遇到這樣的東西了，祂這麼想著，便親自伸手想將這個生靈撈上來。
但是接下來的事更叫祂震驚，千萬年過來了，第一次有東西叫祂受了傷，那是一道很嶄新的月光，一舉就劃開了大半個黑夜，甚至短暫的將夜幕都滑落倒退，顯現出太陽落山前的景色。
大地上竟然還有這種力量？上一代天地已死，這方天地已不允許新仙誕生，祂先是有些被打蒙了，第一次對自己的力量有些疑惑，是這幾千年的沉睡讓祂實力倒退了嗎？祂立馬反應過來，先是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傷口，然後再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力量，自己的實力並沒有衰退啊，那是哪裡來的力量讓祂受了傷？
可是還沒容祂思索，第二道攻勢就已經緊隨其後，那是巨大如浪潮的血海，不知何時要漫過他的身軀。
這是什麼神通，竟然可以直接攻擊到祂的身軀，這不是來自底層的挑釁！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對決！
久違的熱血蔓延全身，星光前所未有的璀璨起來，祂不再理會那個被祂拿起來的東西，祂要和眼前的兩個生靈對決到底！
祂自認不是什麼淳弱之輩，祂是上一代天地死前未收之物，是古老的存在。
星空開始呼吸，祂將自己雙手第一次完全伸到大地上來，那是不可見不可觸摸的實體，但是也確確實實有著與之相匹的力量。
倒也不需要什麼別的戰鬥技巧，就是簡單霸道的一砸！頭頂的星光都是我的身軀，你拿什麼和整個天穹相比。
但是那血海中的小東西卻笑了起來，紫發紅袍，勾起了祂不好的回憶。
「血海？魔女！」祂第一次恐懼起來，這個遙遠的詞彙已經消磨了上萬年，這是在祂自己記憶里都感到陌生的東西，那是某個時代里代表滅絕的東西，怎麼在這個時代出現了。
這是哪裡來的怪物？亦或是從上古年間活到現在的老妖怪？這種存在不跟自己一樣逍遙在外，跟這幫生靈混在大地上沾滿污穢？
可是躲避已經來不及了，驚駭之下，祂實打實的與後面的月光相撞在一起。
星星像大海一樣變的波濤起伏，整個青丘山頭頂的夜幕都變成了蕩漾起來的水紋，連著底下的大地都微微顫抖。
沒有想像中受到那麼嚴重的傷，祂有些疑惑，但這一月光確實沒有祂想像中的那麼恐怖，只是讓祂一下子喘不上氣來。
是沒全力嗎？祂將目光重新投向剛剛升起第二輪月亮的那個女子，看來眼下危險最高的不是這個血海魔女，而是這個白髮的生靈？
看來這是一場比較起伏的對決，星光的光芒微微回縮，既然接了戰祂也就沒想著耍陰招或者逃跑，畢竟底下那幫呼喚祂的小人還看著的呢，自己可得保留些面子。
還沒等祂喘好氣，底下的山谷傳來一道輕輕的風。
自己被短暫的切開了。
祂定睛看去，前所未有的大驚失色，比見到血海魔女和第二輪月亮還要緊張。
「又是你？」
祂不再反抗，這三個人已經足夠威脅到祂，祂不願再冒險了，於是便將自己的身軀緊縮起來。
血海上的紫兒看著眼前的星光從天上降落，在自己面前匯聚成了一團起伏不明的光團，紫兒將許長卿攔在身後，不能讓許長卿冒險。
許長卿輕輕按住紫兒的手，打量著眼前這一團光芒。
看來這個所謂的仙靈是想好好說話了，許長卿暗暗點頭，能交流就最好了，這樣自己好歹也不用一次就把底牌亮起來。
「你好。」許長卿也沒矯情，打也打過了，那也沒什麼好客套了。
「我不好。」光團收縮了一下，用很純正的當代大夏官話說了這三個字。
許長卿難得沉默了一下，這種場合他也不是很懂怎麼接這句話。
不過對面幫許長卿解了這個圍，光團微微往前湊了一點，似乎在四下打量著許長卿。
似乎總算確認了許長卿的身份，光團微微收縮，試探的問道。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許長卿疑惑的咀嚼這個詞彙，什麼意思，這個仙靈以前見過自己？
「我覺得我們可以好好談談。」許長卿看著眼前的光團，不能通過面部表情和肢體語言判斷這玩意的狀態。廢話，一個光團能看出什麼東西？難道師尊以後飛升就會變成這個玩意。
許長卿這個念頭剛起，頭上瞬間吃痛，有人隔空敲了一下他的頭。
第一次與這種級別的東西交流許長卿也是第一次，這麼多世的謀劃，終於在這一世見到了這位藏在青丘天空東西的面，不枉他前面那麼多世的反覆嘗試。
「談談？你也會用這種詞彙？」眼前的光團旋轉起來，好像有點疑惑，「你這種高高在上的不應該直接說什麼審判我之類的話？」
「我好像並沒有那種可以審判你的力量。」許長卿面無表情，他也不能讓對方猜到自己的心理活動。
「那個月亮，很厲害。」光團有些憤慨，「靠，不是說這片天地不給成仙了嗎？」
師尊果然已經在仙之上了？許長卿心裡有些瞭然。
「你這是談談？把我騙出來，又逮著我一頓猛打，你這叫談談。」光團依舊氣呼呼的。
許長卿皺眉。「你這種存在我能不認真點，自然要多準備幾手。」
「幾手？你這不是下死手？」光團很是具象化的瞪了許長卿旁邊的魔女一眼。「你這傢伙有這種靠山還用把我揪出來?」
「說吧，想談些什麼？」光團好像嘆了口氣，有些沒精神的樣子。
「你的存在，你的目的，還有這片天地的未來。」
「我只是上一代天地瀕死之際不願離開的仙靈之一，很普通，我對你們這方天地和聖靈也沒有目的，沒有想法，等下和你們談完我就回去把給狐族的古籍拿走，省的再遇見你們，晦氣。」光團很是人性化。
看來好像確實沒有什麼別的多餘想法。許長卿看了看旁邊的紫兒，紫兒對他點點頭，示意許長卿自己還能維持住這個血海的狀態。
「至於這片天地的未來，仙靈絕跡後，這片天地註定了在靈氣斷絕後滅亡，其實這片天地早就該死去的，是上一代天地的自覺才換回了這萬年的延續。」光團嘆了口氣，「而我，只是個不願意離開的膽小鬼。」
「靈氣斷絕的結局到底有沒有辦法改變？」許長卿問出他最關心的一個問題，九世輪迴即將走盡，他已經熟悉正邪之爭，但對那遙遠的靈氣斷絕一事依舊沒有任何頭緒。
「沒辦法，天地壽命已盡。」光團搖搖頭，又點點頭，「只有離開這一條路。」
「就一點點辦法也沒有？」許長卿問。
「就一點點辦法也沒有。」祂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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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會有辦法的，總會有的。」
現世鐵屠城，紫兒坐在高位上，輕輕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