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利害

  沈姝煙和趙姨娘所住的地方叫沉煙閣。

  一回到沉煙閣，沈姝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你拉我做什麼，看不出來姜氏那賤人慣會裝賢惠，說的話居然這麼可惡，敢咒我。」趙姨娘越想越生氣。

  沈姝煙拉著她在桌邊坐下，給她倒了一杯水。趙氏順勢接過，喝了起來。

  她嘆了口氣說道，「姨娘，您是夫人的陪嫁，您當知道夫人是何等秉性，她最厭惡後院女人爭寵，您今日跟姜氏的這番話，倘若傳到她的耳朵里，夫人回如何想。」

  「左右我也給你父親生下了一兒一女，我也事事都以夫人為尊，我沒犯什麼大錯，還能像處置余氏那個賤人一樣處置我嗎？余氏當初為了爭寵給老爺喝那等子髒藥，後來被老夫人下令直接杖斃了，可我又沒犯下此等大錯。」

  沈姝煙看著趙姨娘死不悔改的樣子，心頭不禁慨嘆到，靜安侯府真是未雨綢繆啊。

  趙姨娘一開始並不是沈夫人身邊的丫鬟，是靜安侯夫人從外頭買回來的。因相貌好，就留在了沈夫人的身邊。所以一開始，趙姨娘便是作為通房妾室跟著沈夫人出嫁的。

  相貌美，但胸無點墨，沒什麼心機，容易被人拿捏，這簡直就是拿來固寵的好工具。倘若日後她對嫡母構成了什麼威脅，依照趙姨娘這樣的性子，立時便可尋一個錯處處死她了。而這些年嫡母留著她，也不過是為了分姜氏和容氏的寵。

  可趙氏是她的母親，思前想後，她還是決定把其中的利害關係說給趙姨娘聽。

  「露種，你退下吧，出去守著，我與姨娘說些私房話。別關門」沈姝煙是個十分謹慎小心的性子，讓人出去守著，把門開著，誰往這邊靠近一眼便能看見。

  趙氏眼見女兒嚴肅起來，也正襟危坐著。

  「姨娘，你可知為何嫡母手底下這麼多丫鬟卻偏偏選擇了你做父親的妾室。」

  「當然是因為我美貌，討你父親喜歡。」趙姨娘沾沾自喜，當年夫人的陪嫁丫鬟里只有她最貌美，勝過一眾人，夫人生下大公子後就給她開了臉，讓她伺候老爺，老爺也十分寵愛她。後來，她便有孕，第一胎便生了一個兒子，取名沈洲。可兒子雖好，但到底不能一直養在自己的膝下。

  沈家規矩重，嫡庶尊卑分明，尤其是怕妾室把孩子教的小家子氣上不得台面。所以，一般妾室生的男孩四歲便要送到沈家書署去開蒙學習，住在前院，只有逢年過節可以來後院裡。幸運的是，在沈洲兩歲時，她又有了身孕，就是沈姝煙。

  倘若沒有煙兒，她這日子又何其難捱啊。

  沈姝煙看著姨娘的臉色變了又變，還是決定把埋在心裡的話說出來。

  「姨娘，您確實貌美，可論夫人的家世什麼美貌的婢女她找不到呢？不過是看您性情單純，好拿捏罷了。倘若有天出什麼事，嫡母必然會拉您頂罪的。她現在需要您去分容氏和姜氏的寵愛，可寵愛也總有耗盡的一天，等您容色不再了，夫人又能留您幾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姨娘您太高調，早晚會出事的。」

  趙姨娘聽完女兒的話，頓感挫敗，煙兒說的不錯。可她已然爭了這麼些年，開始是為了過好日子，可後來她有了孩兒，她爭這一切也都是為了兒子的前程和女兒的婚事啊。

  沈姝煙知道自己這番話，令姨娘難受，可自己不撕開現實給她看，總有一天，她會出事的。可看著她一言不發的樣子，心裡嘆了口氣，又說道。

  「如今容姨娘的寵，姨娘你時時對她惡語相向，她在父親面前說幾句，那父親會怎麼想您呢？」

  「她不過才進府兩三年，我還能怕她。你父親定然不會相信她的話。」看著母親說的這孩子氣的話，沈姝煙也不禁發笑。

  須知這世上的男子，就沒有不見異思遷，喜新厭舊的，男女之情遠不過鏡花水月，還沒有他這個人的地位，財富，相貌來的實在。可姨娘偏偏相信，父親心裡待他不同。

  「姨娘，您不要再跟府中的妾室通房爭風吃醋了，您這樣得罪了所有人，到最後只會牆倒眾人推。尤其哥哥只是一個庶子，他是不能繼承這家業的，好在哥哥讀書刻苦，只要一朝榜上有名，姨娘，您的後半輩子就有著落了。所以為著哥哥，您也得忍。」

  趙姨娘此刻又歡喜又憂愁，喜的是，她的女兒如此聰慧，看的明白，以後嫁去婆家她也不必擔憂了。憂的是，她的女兒也許很快就要離開她了。

  「煙兒，姨娘都聽你的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