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眾人倒是白擔心了，除了又裁了兩個公認的偷奸耍滑的，其他的人倒是都沒在名單里。
那沒被點名的，都大大地鬆了口氣。
卻是從斜里衝出一個人影來，撲到老太太跟前大呼冤枉。
「老太太，老奴向來勤快，無端端被裁……老奴不服！」
眾人一看，原來是張婆子。
大夥心裡登時就瞭然了。
說起來，老太太院裡人多活少，是個養老的好地方。
雖然老太太手緊，不是那大方的主子，大夥得的好處不如老爺和老太爺院裡吧，但掙得雖不多，可是事少啊！
說起偷奸耍滑，大夥或多或少都有一點。
這張婆子還真不是最懶的。
但……大夥眼神瞄到張婆子身後不遠處走過來的夫人和夫人帶著的幾個下人，不由得都低下頭，省得露出不該有的表情來。
張婆子是夫人的人，這幾乎是擺在明面上的事兒。
這院裡的大事小情，那都跟風傳的似的……可不都是張婆子她們的功勞？
蘇大姨看了眼張婆子，又瞥了眼不遠處的便宜兒媳婦。
便收回了視線，當做沒看見一樣。
還悠悠然地攔了攔要抬手打人的焦嬤嬤。
「張婆子，老身也知道你不是個懶的，你這腿腳啊，就是太快了……」
這話一出，站成兩排的下人們，不知道誰笑了第一聲。
勾得眾人都忍不住笑了。
而站在不遠處的紀氏，老臉卻是忍不住漲紅了。
這繼婆婆是失心瘋了麼？
明知道張婆子是她的人，還當眾挑明了，這不是打她的臉嗎？
她身為當家夫人，在各個院子裡放幾個自己人，那不是應有之義嗎？
偏偏那張婆子，也不是個會看臉色的，她被眾人笑了，不去向老夫人求情，卻來望向自己算是怎麼回事？
蘇大姨仍是笑咪咪的。
「老太爺沒了，我一個孤寡老婆子以後更要清靜了，院子裡用不了那麼些人，也不需要跟別的院子交際來往，以後啊……」
「我這院子裡的人，除了經過焦嬤嬤和我同意外，誰也不能出院子，若是出了院子，那就是背主，我老婆子可是要將她賣去做苦力奴的……張婆子，你多想想，可還想留在我這院子裡？」
說罷，她又看向其他的下人們。
「你們也是，從前是從前，以後的規矩可是要抓起來，誰要是忖著做不到，那不如趁早站出來，主僕一場也是好聚好散。」
這話一出，果然有好幾人的臉上的表情變得不一樣了。
「不要緊，大夥回去也能好好想想，三日之內要是有其他想法，都能去尋焦嬤嬤。」
蘇大姨說完了這話，便點點頭。
「行了，除了方才點名的那幾位，其餘的都回去做事吧？明日新章程就要擬出來，到時候讓焦嬤嬤給大傢伙多念上幾遍，大家照著章程幹活就是。」
眾下人們應聲散去。
而這會兒紀氏才不情不願地上前來，敷衍地給蘇大姨行了個禮。
「老太太近來可好？」
蘇大姨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熱地答了句。
「夫人來了，裡頭坐吧！」
說罷，蘇大姨自己轉身進了屋，也不管紀氏有沒有跟上來。
紀氏站在原地愣了下，這才氣呼呼地跟了上來。
她倒要看看，這蘇氏，沒了老太爺撐腰，從此以後就要靠著老爺和她過活了，這突然間轉了性子，是在做什麼妖呢？
她一屁股坐到右側的椅子上，皮笑肉不笑的。
「老太太怎麼想起裁減人手來了？那幾個人也在這院裡好些年了，冷不丁地都不用了，老太太心裡捨得麼？」
蘇大姨穩穩地坐在上首，也是皮笑肉不笑。
「有什麼舍不捨得的，這用了多年的廚子都走了，這院裡幾個掃地的婆子，讓她們回家養老，又有什麼舍不捨得的？」
「要是夫人喜歡，就把這幾個走了的收下，給安插個營生也不是不行。」
紀氏好懸要翻個白眼。
這老太太，她不要的人讓自己要？自己難道是收破爛的嗎？
可轉念一想，啊呸！
還真讓這老太太給說中了。
別的人還罷了，張婆子她們兩個，自己可不是得給安排個活計來幹麼？
不然以後誰還會替她做事？
行了，這幾個下人的事情，算是扯不清了。
紀氏只得轉了話頭。
「老太太，聽說你對這府里的飯菜不滿意？要讓人去街上買？」
紀氏說著就眼淚汪汪，「這不是讓人笑話我這當家夫人苛待婆母嗎？」
蘇大姨笑眯眯地回，「沒事，你放心，我讓人去買的時候，一定要特意跟外人說，不是兒媳兒子不孝，也不是當家夫人苛待，都是那老太爺活著的時候，敗光了家底，兒媳縮減開支用度，也是無奈得很！」
蘇大姨這話倒還是挺真心的。
這府里原主就沒當過家。
原先有多少產業，現在有多少產業，原主都沒資格知曉的。
既然這樣，府里過得不行了，還不許原主自掏腰包去吃點好嗎？
既想要面子，又想要里子，哪有這樣的好事兒呢？
紀氏聽著老臉越發的黑了。
她這婆母，真不是在陰陽怪氣嗎？
「老太太這樣說，可叫我和老爺的臉往哪兒擱？您也為這府里的小輩們考慮考慮吧？他們可都還沒有成親呢。就是三妹妹那邊，叫她夫家聽去了，也不好不是？」
這可就有點話裡有話了啊！
原主沒生出兒子來，只生了個女兒。
出嫁到了國公府賀家，聽起來是高攀了，不過原主女兒嫁的女婿，也不過是賀家的庶子，還是才幹平平，既不能文，也不能武，又排行老三，完全不受重視的那種。
相比起來，原主的女兒好歹是個嫡女，還能寫會畫，算是個小才女呢！
「那也成，我這院子裡以後設上小廚房，夫人把每月，我和下人們的份例銀子撥過來，吃好吃歹的，我老婆子就只能多擔待吧……」
紀氏吸了口涼氣。
合著這老太太，是在這兒等著自己呢！
從前雖然老太太伙食的份例是一個月十兩銀子，可實際上，廚房採買和管事是她的人，早就不知道過了多少道手了。
到老太太這兒的，也就是大面上差不多就行了。
如今她將老太太的份例給減了，老太太反倒以為這個為名，要自己開小廚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