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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官貼波折

2024-08-15 02:48:59 作者: 夜盡長
  第二日的上午,頭痛欲裂的周鈞慢慢睜開眼睛,在迷迷濛蒙之中,他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睡到了臥房的床上。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他記憶的最後片段,依舊停留在昨晚踏入房門的那一刻。

  在那之後,對於周鈞而言,幾乎是一片空白。

  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揉了揉額頭,周鈞試圖緩解一下劇烈的頭痛,可惜似乎沒什麼用處。

  推開房門,周鈞與剛剛洗漱好的畫月打了個照面。

  畫月朝後躲了幾步,盯著周鈞,眼神複雜。

  周鈞被她盯得不自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自己,問道:「我臉上是不是有什麼?」

  畫月搖搖頭,但依舊盯著他。

  周鈞想了想,又問道:「我昨晚喝醉了,難不成幹了什麼蠢事?」

  畫月過了好一會兒,從口中蹦出二字:「沒有。」

  周鈞:「那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畫月收回了視線,一句話沒再多說,自顧自的回了房間。

  周鈞一臉的莫名其妙,走出了廂房的大門。

  來到側廳中,周定海早早的坐在那裡,見周鈞起了床,開口問道:「今日去行那官契,買賣雙方可都通知了?」

  周鈞:「賣家那裡已經知曉了,買家還在等著消息,我今日上午就去勝業坊一趟。」

  周定海點頭道:「早點去說,莫要誤了時辰。我先去中市那裡候著,你那邊好了,便來與我會合。」

  周鈞應了一聲,吃了一碗下人端來的面片湯,又吃了兩個胡餅,便騎馬出門趕往了勝業坊。

  到了龐府,龐忠和聽見金鳳娘簽了私契,也是鬆了口氣。

  他朝周鈞說道:「咱家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那周家女在金家做事這麼多年,也應該有個出門的臉面。」

  「今日行那官契,咱家也去一趟。」

  周鈞聽了一愣,龐公腿腳不便,原本他以為龐府去中市辦理購奴手續,肯定是由下人代勞,沒想到家主要親自過去一趟。

  周鈞勸道:「些許小事,何須龐公車馬勞頓?再說了那中市髒亂,也會污了龐公的行裝。」

  龐忠和笑道:「二郎莫不是以為宮中的內侍,都是養尊處優的角兒?」

  「其實,我們這群人,都經歷過苦日子。」

  「咱家曾是流民,幸被武家收留;還有那聖人身邊的馮元一,幼時被嶺南道略賣到長安,也是苦命。」

  聽龐忠和說起馮元一這個名字,周鈞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

  想了會兒,他才記起,李隆基身邊的太監高力士,本名正是馮元一。

  見龐公打定主意,周鈞也不再勸說,將立契的時間和地點說完之後,便先騎馬向著中市趕去。

  在生口和人群中擠過去,周鈞進了中市的市署堂,剛想去找周定海,卻聽到前面傳來一陣爭吵聲。

  走近一看,周鈞才發現爭吵的雙方,一方是周定海,另一方卻是市吏吳錄事。

  周定海梗著脖子說道:「此舉不合市署律法!」

  吳錄事捧著文書,昂著頭,慢慢說道:「略賣良人的奴牙郎,豈有資格再作保換帖?」

  周定海:「那蔣育的案子,先前我就來了市署自辯,我本意並非是想略賣良人,而是被人誆騙,才做了那樁奴單。」

  「兩京諸市署的署令中,有律文可循,『諸略、略賣良人為奴婢者,廢黜官貼,終身不得入牙;略賣如非元謀兩和,則判失察之過,衍之者贖銅。』」

  「按照律文,我明明就是失察之過,而且為了避嫌,我都已經不再做奴牙郎了,為何還要廢黜我周家官貼?」

  吳錄事:「因為你那樁案子性質惡劣,影響甚大。市署為了嚴查牙行,以儆效尤,所以廢了你周家的官貼。」

  周定海憤怒到渾身發抖,只聽他大聲質問道:「說什麼性質惡劣,影響甚大?不過是因為那樁案子,讓你們這些官吏都受了上官的責難,故此遷怒於我!」

  吳錄事冷哼道:「你當真以為是市署在刁難你?」

  「那買家許府,在幾日前,告到了市署之中,說是因為捲入略賣良人的案子,許家的家主在朝中受了詰問,失了顏面。」


  「還有中市裡的多位奴牙郎,也一起供狀告你,在過去的十數年中,行牙不軌,屢犯市令。」

  「你自己聽聽,這麼多的責斥,難道市署還應該保留你的官貼嗎?」

  周定海手足發冷,搖搖欲墜。

  周鈞這個時候走上前來,朝吳錄事說道:「國有國法,市有市令,我父親的過錯,並沒有嚴重到要廢黜官貼的地步。」

  「市署倘若因為他人供狀,就要罪加一等,那律法還有何存在的必要嗎?」

  吳錄事一愣,看了一眼周鈞,接著說道:「多說無益,市署已經決定廢黜你周家的官貼。」

  「你的那張奴牙訖證現在已經失去用處,而且新貼市署也不會給你發的。」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在市署中堂之上:「咱家倒是想問問,這中市的市署從何時開始,連唐律都不遵了,這奴牙官貼說廢就廢。」

  龐忠和坐在輪輿上,兩位年邁的部曲老卒,一左一右將他連人帶車,抬進了市署中堂。

  看著這坐在輪輿上的老人,吳錄事總感覺對方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他的身份。

  龐忠和進了中堂,被人推至周鈞身邊,朝那吳錄事問道:「依你的意思,告狀的人越多,就要治越重的罪。」

  「如此這般,還要那大理寺有何用處?原告、被告兩邊,直接數數哪邊人多,這判罰也就成了?」

  吳錄事剛想駁斥,卻見到周鈞給了自己一個眼色。

  猶豫之下,吳錄事決定閉口不言。

  只見周鈞向龐忠和行了一個叉手禮,說道:「某謝過龐公仗義執言。」

  龐公?

  想起來者的身份,吳錄事臉色突變,身形一顫,手中那攤文書也不自覺滑落到了地上。

  顧不上收拾地上那攤散落的文書,吳錄事連忙向龐忠和躬身行禮道:「龐公今日怎來了中市?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龐忠和冷哼道:「咱家來這中市,還能做些什麼,自然是買婢!難不成,還指著咱家給爾等噓寒問暖?」

  吳錄事神情大窘,連忙擺手道:「龐公折煞小吏!某這就去喊市丞,這就去喊!」

  龐忠和:「站住!」

  吳錄事緊張的問道:「龐公?」

  龐忠和:「咱家買婢的奴牙郎正是周二郎,我聽說你們要收了他的官貼?」

  吳錄事張大嘴巴,震驚的看向周鈞,接著反應過來,連忙說道:「絕無此事!」

  龐忠和:「那為何我剛才聽你說了什麼……嚴查牙行,以儆效尤?」

  吳錄事昂首挺胸,義正言辭:「這幾日,有那心胸狹窄的小人,想要誣告周二郎,吾等徹查一番,總算弄清了事情的原委,正打算還他一個清白。」

  龐忠和微微頷首:「這就好,速去把事辦了!」

  吳錄事一個激靈,推開圍觀的人群,飛奔向市署閣去了。

  周鈞先是看了眼不遠處的金鳳娘和萍婆,又低下頭朝龐忠和行了一禮:「龐公,大恩不言謝。」

  龐忠和閉上眼睛,輕輕說道:「這大唐,倘若少了你這個奴牙郎,那定是一大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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