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翹的睫毛顫了顫。
迎上年上者溫和縱容的視線,把從許久前就在內心鼓動的話說出口,「我是……」
「……你的,不折不扣的小狗。」*
「每分鐘吻你,兩千三百萬次。」*
愛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嗎。
每分鐘都想靠近他,想吻他,想變成躲得進核桃匣子,或者他口袋裡的拇指姑娘。
和他走過同一場雨雪和風,同一場四季變換,呼吸同一片雨夜的空氣。
沿著他的指尖跑到襯衫領口,順著他斯文有力的脖頸,滑過他的皮膚,藏進他的懷裡。
想到他們之間錯過了那麼久的時間,無論多少次,都還是會覺得失落。
連比自己多出來的那七年。
那些數以萬計的分分秒秒,都讓她覺得著迷又可惜。
江喬話說完,自己先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垂眼碰了碰自己的臉。
燙得像融化的糖,應該早已經紅透。
「我問過店主,戴上圖案是看不見的。」她頓了頓,自己心裡也沒底氣。
「如果你覺得不喜歡,或者戴不出去的話……就,放在家裡也可以。」
她抿著唇抬眼。
卻看見裴知鶴在燈火琉璃的雨窗前對她笑,深邃的眉眼逆著光,在淡金色雨絲的映襯下,顯出一種溫柔至極的英俊。
他並沒有說什麼。
只是拉了一把江喬的手臂,讓她猝不及防地,跌坐在他的大腿上。
西裝褲布料微硬,透過凌亂的大衣和裙擺,蹭過她細軟的皮膚,帶起一陣戰慄。
醫學院樓後無人經過。
車內一片昏暗,她的感知好像放大了許多倍,除了雨滴敲打在玻璃上的啪嗒聲響,耳朵里只有自己和裴知鶴的呼吸聲。
她三十歲的丈夫紳士如常,哪怕無名指上的婚戒已經貼在她細嫩的腿根,冰得她顫了一下。
面上還是極盡溫柔地,用另一隻手托住她的臉,深深地吻了下來。
裴知鶴的指尖溫涼,舌尖卻很熱。
綿長的一吻結束,他低沉的聲線在耳邊響起,「那就先兌換第一次。」
他很認真地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不善言辭,才會讓小姑娘有這樣的誤解。
如果硬要找一個理由,讓這枚袖扣從收下的那一刻開始,再也找不到重見天日的機會。
那也只可能是,因為他是個吝嗇的男人,不願讓任何人共享這份心意。
二十歲的裴知鶴,第一次站在蘇城的花牆外,看見了他的小新娘。
而三十歲的裴知鶴,卻能將她擁在懷裡,拆開她為他用心準備的生日禮物。
……不喜歡。
怎麼可能會不喜歡。
車裡空調溫熱,江喬自上車時,就解開了大衣前襟的扣子。
裴知鶴伸出手,在大衣下面扣住她的腰,剛一碰到,就被掌下毫無阻隔的溫熱皮膚燙了一下。
她慢吞吞坐直,耳根通紅地側過頭去,躲閃著他黑沉的眸光。
「其實我還準備了一個別的禮物……」
再三從回憶里確認好,裴知鶴的車貼的是防窺膜沒錯,她抬手脫下大衣,有些害羞地半側過腰。
「你自己看吧。」
她今天穿了條半露背的紅絲絨裙子。
是去年飛柏林出差之前買的,因為設計太大膽,一直沒穿出門過。
細細的帶子交叉,在腰間收束,柔軟的墨發披散在背上,襯得本就細軟的腰肢雪白,像是能勾魂。
裴知鶴戴著婚戒的長指撫上那塊皮膚。
在看到紋身時,瞬時呼吸一滯。
江喬腰最細的地方再往下,有兩個圓而淺的腰窩,就在那之間,一條霧藍色的線連成了一個H。
和他曾經在信紙上寫下的,別無二致。
本來是極端正的字跡,因為出現的位置,而陡然變得曖昧起來。
「什麼時候紋的?」男人聲音低啞。
擰著腰趴了太久,江喬不自在地動了一下,老老實實說真話,「是紋身貼,洗兩次就沒了。」
「真的是貼上的,就只是做的比較逼真而已……」
裴知鶴許久沒說話。
久到她以為他是生氣了,惴惴地等了幾秒,才小聲問他,「你喜不喜……」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為即使裴知鶴衣裝齊整,但由於貼得太近,依然能分明感覺到……不太對勁的地方。
也為他很禮貌地握住她的腰兩側。
卻不太禮貌的,落在她腰間的滾燙的吻。
平時清冽低沉的聲線,因為此時的含混,多了些危險的輕佻,「最後這件禮物,回家再慢慢拆。」
「先兌換一下,寶寶答應我的第二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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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不折不扣的小狗,每分鐘吻你兩千三百萬次。】——弗拉基米爾·馬雅可夫斯基《愛是萬物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