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
當安妮推開了我辦公室的房門,看著已經長到一米多長的小萬歲邁動肉乎乎的爪子衝過去時,率先蹲下了身體,她好像一點都不怕這頭猛獸,抱住了小萬歲的腦袋直接開擼。
小傢伙就這麼在安妮的懷抱里閉起了眼睛,連一聲多餘的吼叫都沒有,舒服的享受著。
而我,則在一旁露出了微笑。
我給它取名『萬歲』,看上去是為了匹配身份,迎合頭頂上那個『王』字,可實際上『萬歲』這兩個字,卻是能讓任何男人心中泛起波瀾的稱呼。
「許爺。」
安妮玩夠了,從門口站了起來,起身走向我辦公桌的時候,小萬歲一路追趕而來,我能清晰看見這小傢伙在安妮身後亮起爪子往前撲的動作,就像是叢林之王從背後襲擊其他野獸。
可惜,它的個子還是小了點,只能勉強將爪子搭在安妮的屁股上,當一隻好色虎。
「您要求的文案做好了。」她將文案擺放在了我的桌面上,指著文案上的照片說道:「這兒,是咱們給東撣邦降兵的伙食,我是專門挑選『改善日』拍攝的,根據勐冒給出來的政策,這些降兵每七天改善一次伙食……」
「還有這兒,這是幾名東撣邦士兵開玩笑的時候我讓人拍攝到的,他們坐在工地的方木樁上正一邊吃飯一邊休息,我還拍到了完整笑臉。」
我看到了一張清晰的照片,照片內,一個東撣邦士兵身上全是灰塵,卻在碧藍色的天空下挺直了後背面露歡笑。
可你要是從細節處再看,你會發現他的手上有水泡和老繭,這倆東西同時出現則代表著在皮膚磨傷時,此人每天依然在承受著超乎了皮膚承受極限的工作。
我還看到了配文。
「已經放下仇恨的東撣邦士兵,在佤邦尋找到了自己心中的寧靜,他們願意加入到城市建設之中,為普通老百姓的笑容而服務,卻拒絕再次拿起槍,成為稱霸世界的劊子手。」
看到這兒,我忽然愣一下。
那個滿身灰塵、在工地上吃飯間隙休息的東撣邦士兵,不就是曾經剛從監獄裡走出來的我麼?
文案當中那個想要稱霸世界的人,好像也是我……
那我……什麼時候才願意放下槍?
「爺。」
安妮在我於腦海里剛問出這個問題時,將我從思緒中拉了出來,可我的視線還沒拉回來,就聽見耳邊傳了一句:「滾一邊去!」
下一秒,我馬上瞪起了眼睛。
安妮趕緊解釋:「爺,我不是說你,我說小萬歲,它咬我褲腿子。」
我笑了。
「這棟大樓里,除了你和我,沒人敢這麼和它玩,我忙起來之後又會時不時的把它扔在一邊,你來了,它當然要和你玩個痛快了。」
「爺,我可沒有別的什麼意思,我就是單純的喜歡這個小傢伙。」她怕僭越。
那一刻,小萬歲非常配合的仰著肚皮躺在了安妮腳下,我看著這隻公虎故意顯露出來的那玩意兒:「嗯,是小了點。」
騰!
安妮的臉頰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等我低頭看過去,正好望見安妮那剪到露出手指肉的指甲,她連忙將扶在桌面上的手撤了回去,像是混身上下都是敏感地帶,連看都不能讓人看一眼的哽嘰了一聲:「爺~」
「哈哈哈哈……」我實在沒忍住的笑出了聲。
安妮氣呼呼的轉過身:「我走了。」
邁步沖向了門口。
小萬歲一個猛子從地上翻了起來,看看安妮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我,衝著我『嗷』了一聲,它就跟知道是我給安妮逗臉紅了似的,竟然和我抱怨了起來。
「爺!」
就在安妮將手扶在門把手上那一刻,張文禾快速推開了房門,在半布拉接手孟波以後,已經成為新秘書長的他連和安妮打招呼的時間都沒有,說道:「爺,東撣邦剛剛給咱們發來了傳真……」
我很是興奮的問道:「他們向咱宣戰了?!」
這是我夢寐以求的,只要他們敢宣戰,我立馬就將部隊堆到邊境線上。
「不是,東撣邦向咱們求和,想要和談。」
「不行!」
已經走到房間門口的安妮又回來了,跟隨著張文禾的腳步走到了我辦公桌前說道:「和什麼談?和誰談?」
「林閔賢帶人衝進勐能,給許爺堵到山裡差點回不來的時候,怎麼不和談?」
「他們在邦康設下埋伏,就等著許爺自投羅網的時候怎麼不和談?」
「現在邦康歸了咱們,咱們依靠手裡的槍收復了失地,他們眼瞅著打不過了,想和談了?想要和平了?」
安妮說出了我的全部心裡話,張文禾斜了她一眼,說了一句:「咱倆一夥的。」
「你這怎麼還激動的給臉都喊紅了?」
那是激動的麼?
張文禾說著話拉開了椅子,剛要坐下,小萬歲立即在他腳底下呲著牙發出了怒吼聲,那連續的氣泡音加上翹起嘴唇露出的虎牙,讓張文禾怯生生愣是沒敢坐下,挪動著腳步站了起來。
這我才明白,原來這么小的小萬歲就已經有了威嚇其他人的能力……
我這才開口說道:「你小子鬼主意多,你怎麼看?」
張文禾用眼睛斜著腳下的小萬歲,生怕一不留神就讓這小玩意兒給來一口的說道:「爺,這是好事。」
「談可以,只要他們要求談,主動權就在咱們手上。」
「咱們可以提出和談基礎,比如,讓東撣邦向整個佤邦道歉,承認他們為了一己私利而發動了這場為期兩年半的戰爭!」
我點了點頭:「嗯,先給他們釘在恥辱柱上。」
「對!」
張文禾繼續說道:「如果他們不滿足我們的要求,那和談的事也不用想了;要是他們滿足了我們的要求……」
安妮仿佛才想明白似的說道:「那這就不是和談,是戰敗國的投降。」
「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呵……」
我和張文禾同時笑了起來,安妮看著我們倆的一唱一和,像是才看見眼前這個男人在辦公室里就能將佤邦牢牢掌控在手中的陰狠。
她好像一瞬間就理解很多事,理解了於老師為什麼會死、理解了魚頭為什麼會死、理解了半布拉那麼受寵為什麼成了孟波縣長,更理解了張文禾這個降將怎麼一躍成為了紅人。
她看見的已經不是佤邦掌權者許銳鋒了,她看見的是每日藏於這間辦公室內的嘉靖皇帝,看見的是走馬燈一樣更換的內閣首輔,而這每一次權力的更替,都只代表著皇權更加穩固、都只代表著這個男人又扔下了一隻骯髒的手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