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一處地下室。
昏暗,潮濕。
牆壁上是滲水後的青黑,上面有無數米粒大小的小飛蟲。
此刻,三人聚集在這裡。
其中一個一臉匪氣的人踹了踹腳邊只會傻笑的玩意兒。
「真瘋了?」
坐在旁邊的男人掃了眼,冷笑:「不然呢?換你被一群流浪漢凌辱試試?」
「沐宸,你怎麼說話的?別忘了,你現在能坐在這都是託了誰的福。」
龔琪琪咬碎嘴裡不知道含了多久的糖,把碎渣朝沐宸的臉上吐了過去。
「周妙言就算了,你一個堂堂豪門太子爺,怎麼也落到這般田地。」
說著,她嗤笑道:「到頭來,竟然還要我這種人來救。」
沐宸之前也是看不起龔琪琪的。
無所作為,毫無道德下限。
但如今……
沐宸扯了扯嘴角,自嘲道:「豪門太子爺?」
「不過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棋子而已。」
想到自己出事這麼久,但沐家卻沒一個人保他,沐宸就覺得可笑。
雖然在此之前,他也不怎麼受寵。
在家裡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但怎麼說也能在外人面前充一充闊少。
他之前交好那麼多人,沒一個頂用的!
龔琪琪也曾經是那個圈子的人,知道沐宸在想什麼。
她懶懶地抬起胳膊往沐宸肩膀上那麼一搭。
「所以啊,這人吶,除了自己,誰都靠不住。」
「而朋友,還得找利益深入綁定的,比如我和東哥。」
提起這個「東哥」,沐宸眼裡明顯出現了掙扎的情緒。
龔琪琪看出來,朝他耳廓吐了口氣,帶著難以形容的味道。
像是香菸,又像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跟著東哥好好干,別說是一個小小的通泉船運,就是臨江集團,也不在話下。」
「顧慎搶了你的女人,難道你就甘心看他們一家三口幸福長久?」
沐宸拳頭一點點攥緊,腦海里出現那個總是跟在他身後,叫著「沐宸哥哥」的女生。
在嫁給顧慎之前,她眼裡明明只有自己!
明明那天晚上,就是屬於他們兩個的春宵,偏偏多了顧慎這麼個擋路石!
龔琪琪笑著,笑聲在空曠的地下室空幽又滲人。
顧慎尚且不知道除了沐宸和周妙言外,早該進監獄的龔琪琪,也逃脫了牢籠。
被沈可欣猜中後,他心虛又愧疚。
「抱歉,還要你繼續擔驚受怕。」
顧慎低著頭,濃密的睫毛很緩慢地眨著。
沈可欣就用手指撥弄了下,顧慎條件反射地閉上眼睛。
等再睜開的時候,唇色帶著點點蒼白的沈可欣已經湊到了跟前。
她撅嘴,又輕又快的碰了下。
「乖啦,要學會自洽。」
她抬手,在男人蓬鬆凌亂的頭髮上順了順。
動作非常像擼著大型犬那一身柔順的毛髮。
「你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是他們太狡猾,跟你沒關係。」
這哄孩子一樣的語句,讓顧慎有點無處容身。
感覺丟人,但又覺得很高興。
各種複雜的情緒混雜在一起,理不清一點。
沈知節好不容易才把堆積了幾天的工作處理完,大清早就過來了。
打破了兩人間那點不尋常的氛圍。
「孩子睡著呢?」
沈知節壓著聲音,守在嬰兒床邊輕輕搖了搖。
沈可欣叫住他:「別搖,一會弄醒了,顧慎好不容易才哄睡著。」
「我沒想搖,就碰一碰也不准,這麼霸道啊。」
沈知節悻悻收回手,看了眼顧慎眼底的青灰。
「你要實在扛不住就回去休息兩天,我在這守著。」
沈知節早就覬覦顧慎的位置了,瞥了眼門口。
「再說,這麼多保鏢在,人出不了事。」
顧慎只是笑,然後轉移話題。
「爸吃早飯了嗎?我讓劉姨多準備一份過來。」
這段時間沈知節工作忙,加上臨江公館一個人也沒有,他就回到自己的公寓去住。
聽到顧慎的話,倒是沒拒絕。
「我加了班直接過來的,讓劉姨給我準備一份吧。」
「爸。」沈可欣壓著眉頭叫了聲。
她忍不住絮叨起來:「你又通宵加班,加班就算了,竟然還疲勞駕駛!」
「要是我媽知道,肯定要念你。」
沈知節瞪著眼:「亂說什麼,你媽才不會念我,她啊,肯定會陪著我一起在公司加班。」
莫名奇妙被秀了一把的沈可欣,只覺得苦澀。
本來是該這樣的,但可惜……
好在寶寶醒得及時,沒有讓這個話題繼續深入下去。
「哎喲,外公的小寶貝醒了啊。」
沈知節立馬變了一副嘴臉。
跟天底下所有隔輩的血親一樣,又逗又親。
把人抱起來一晃一晃,下意識去哄。
沈可欣沒打擾老人家含飴弄孫的樂趣,去衛生間洗漱去了。
給劉姨打完電話的顧慎也在衛生間,不過是在解決生理問題。
單人病房的衛生間做了乾濕分離,一扇磨砂的玻璃門擋住了裡面的光景。
但沈可欣何許人也,她聽過無數回的聲音,不會認錯。
哪怕顧慎很快就收了聲,她還是捕捉到那麼一點。
沈可欣反鎖了衛生間的門,壞心眼地湊過去。
只是手剛碰上玻璃門的把手,裡面就傳來顧慎克制的低啞。
「沈可欣。」
他叫著名字,但卻像是把這三個字在嘴裡面含弄過。
透著無盡的沙啞和綺念。
「別惹事,洗漱完就趕緊出去。」
裡面,顧慎裸著身體,肌理上蒙著一層薄汗。
他的手死死抓在門把上,分毫不讓。
沈可欣癟癟嘴:「切,我是想幫你來著,不要算了。」
她嘟囔著,知道顧慎憋著,飛快洗漱完就出去了。
門還沒關上的時候,隱約聽見外面沈知節問起孩子名字的事情。
顧慎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鬆了口氣,重新靠在牆壁上。
等再過兩個月……
他腦海浮現沈可欣嬌俏的模樣,咬牙。
到時候再讓她知道,什麼叫做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