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
沈可欣剛針灸完，額頭和手臂都濕漉漉的全是冷汗。
她躺在床上閉目休憩，呼吸微弱綿長。
忽然，床頭的手機嗡嗡振動起來。
在旁邊沙發處理公務的顧慎快速起身，拿起手機掛斷。
他又去看沈可欣，看她被吵得皺緊的眉頭，蹲下身用手指在上面輕輕撫著。
「沒事，再睡會。」
男人低沉渾厚的聲音，給了沈可欣很大的安撫。
她漸漸睡得沉了，耳朵裡面也再沒有振動的聲音出現。
實際上，在第一次振動後，手機立馬又響起了第二次振動。
不過顧慎已經拿著手機去了走廊。
「誰？」
他擔心有人找沈可欣有事，壓著怒火說話。
「可欣，我是媽媽，你爸出事了，你快回來一趟吧！」
對方的人聲音急迫，隱隱帶著哭腔，好像真的有什麼很嚴重的事情。
顧慎聽出李琳的聲音，眉頭微挑。
「是嗎，我會安排人過去看，你最好說的是真的。」
隨後顧慎就掛斷了電話，不管對方是想要說什麼。
李琳這個人，當初憑藉下作的手段獲取了沈可欣的喜歡，爬上了沈家夫人的位置。
如果她好好對沈可欣也就罷了，偏偏謀算著不屬於她的東西。
對她還有她那個女兒，顧慎都是不怎麼看得上。
但看在沈可欣的面子上，他這些年才沒有動他們。
想到之前在臨江公館，周妙言給沈可欣傳沐宸的消息，顧慎眼眸一沉。
很快，他用自己的手機給助理打了過去。
「調查一下我岳丈最近在哪，這兩天有沒有出什麼事情。」
顧慎和沈可欣結婚的事情，臨江集團高層和貼身秘書都是清楚的。
對方當即應下，問他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顧慎沉默一會，緊接著發出一聲輕笑。
「派人去嵐山別墅走一趟，看看李琳母女最近在做什麼。」
「好的顧總。」
……
病床上，沈可欣搭在小腹的手突然抽了兩下。
她感覺周圍一陣眩暈，整個人好像被翻來覆去不停倒騰著，晃得她快吐了。
四周的空間不斷閃爍扭曲著，好像連帶著她的身體，也要一起粉碎了。
忽然，面前一片白光閃過。
緊接著沈可欣發現自己的身體漂浮著，帶著一點透明。
「這是……」
她抬起胳膊看了眼自己，面露震驚。
「這不是上輩子死之後，我的靈魂狀態嗎？」
沈可欣手摸著自己的手臂，看著掌心穿過軀幹，心頭一緊。
「我、我不會又死了吧？」
沈可欣都快急哭了。
「拜託拜託，我千萬不能死啊，我好不容易重生了，我的人生才剛開始……」
沈可欣著急地往回走，直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媽媽，你不要我了嗎？」
幼童稚嫩的聲音傳來，一句話勾動了沈可欣的心弦。
她猛地回頭，看見七八歲的可可。
沈可欣喃喃張嘴：「怎、怎麼可能……」
她低頭猛地看向自己的肚子，微微凹陷著。
那塊小小的凸起已經消失了！
「不可能！不可能！」
沈可欣突然雙手朝自己的肚子摸去，但每次都只能穿過。
她用力扒拉著，看起來像是想要把自己的肚子給破開，看裡面到底有沒有她心心念念的胚胎。
「媽媽，你是不想要我，所以又懷了一個嗎？」
幼童再次發出清淺的質問，雙目無神地盯著沈可欣，甚至抬腳朝她走過去。
「不是的，媽媽沒有不要你，這個也是你啊！」
沈可欣挺著肚子給他看。
「媽媽一直都只有你一個，媽媽也只要你。」
「可是，你怎麼保證，肚子裡的那個，還是我呢？」
面對可可的質問，沈可欣沉默下來。
是啊。
她這已經是第二世了，但可可還在上一世好好活著，她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又懷一個可可呢？
沈可欣雙手捂著臉蹲下去。
「對不起，對不起寶寶，媽媽沒有照顧好你，對不起！」
不管在這個孩子身上怎麼彌補，他始終不是她的可可了。
她的可可還活著，活在那個，沒有父母，沒有智商的時空。
面前的幼童也蹲下來，比沈可欣要矮許多。
但他卻固執地抬手，生澀地摸著沈可欣的頭。
「媽媽真的想要我回來嗎？」
沈可欣抬起頭，淚眼汪汪。
「想。」
她哽咽著：「媽媽這次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可可，再給媽媽一次機會好不好？」
「哪怕我依舊是個痴呆兒，哪怕我會拖累你一輩子。」
面前的孩童說著不該他考慮的事情，卻讓沈可欣忽然窒息了。
「可可，你……你一直都知道？」
面前的男童歪頭，一臉天真：「知道什麼？」
「知道我是爸爸強迫媽媽的產物，知道媽媽無數次想殺了我嗎？」
沈可欣瘋狂搖著頭，眼淚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她想說不是，可當初她的做法，不就是這樣的嗎？
沈可欣沒辦法因為現在的後悔，去否認當初做過的事情。
「對不起可可，我不是個稱職的媽媽。」
沈可欣蹲在那，像是要被什麼壓垮了身體。
男童忽然靠在沈可欣肩膀上，壓著她一起倒下，蜷縮成嬰兒在母體時的狀態。
「那你還想要我嗎？」
沈可欣胳膊收緊，把孩子圈在懷裡。
「想的，媽媽一直都想你的，我真的很努力在留住你了。」
男童閉上了眼睛，聲音輕得幾乎聽不到。
「那就好，那可可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媽媽，我們還會見面的。」
……
「沈可欣！」
「沈可欣！」
顧慎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同時一股巨大的力道拉扯著她往後退。
沈可欣看著還蜷縮在原地的小孩兒，劇烈掙紮起來。
「幹嘛啊！放開我！我孩子還在那呢！」
「放開我！」
床上躺著的人猛地坐起來，滿頭的冷汗浸濕了頭髮，貼在臉上一滴一滴往下落汗水。
沈可欣眼睛睜得很大，瞳孔毫無焦距的收縮著。
顧慎抓著她的肩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做噩夢了？」
顧慎放輕聲音，一點點把人拉進自己懷裡，手在背後輕撫著。
「沒事，醒過來就沒事了。」
「夢見什麼了，想跟我說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