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捲毛狒狒,村莊的故事
圍觀的居民,大多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以及一些喜歡湊熱鬧的小孩,真正的一家頂樑柱幾乎沒有時間來這裡聽什麼講課。
對於他們來說,有這個閒工夫還不如抓緊時間幹活,還能多賺點錢,吃上一頓飽飯。
但總有一些正好閒著沒事的大人們也跑來湊個熱鬧。
韋恩教授並沒有太過在意,對於一些喜歡搗亂的孩子也很寬容。
「你們覺得自己每天辛苦工作卻常常吃不飽飯,這個問題是你們自己的責任還是其他原因?」
韋恩教授一開口就是老拱火大師了。
「呸!我們辛苦工作,用自己的雙手賺錢養活自己,我們能有什麼錯!」
「要不是那群開工廠的貴族老爺們趴在我們身上吸血,我們怎麼可能會活得這麼累!」
「他們寧願拿出一大筆去捐款,也不願意提高我們的工資待遇!」
「我們的工作一點都沒有保障,他們隨時可以解僱我們,還不用賠償我們哪怕一枚便士。」
韋恩教授的話成功點燃這些人心頭的憤怒,議論聲越來越嘈雜,前來圍觀的人就越多。
大多數人都是在借這個問題宣洩自己日常的不滿,他們實在有太多的委屈可以述說。
韋恩教授靜靜聽著也不阻攔,等到他們情緒宣洩得差不多時,他才語氣平靜說道:
「你們之所以會有現在這種處境,除了因為被壞人欺壓,還因為伱們太過愚蠢,太過於無知。」
這話又是引起一陣新的怒潮。
佛倫講師微側目,不解看了韋恩教授一眼,自己等人不是來普及一些律法知識的嗎?
怎麼聽起來,像是來到這裡找揍的?
「我們尊敬你們,可不代表你們可以隨意侮辱我們!」
「你該為自己冒犯的言語道歉!」
幾個比較膽大的成年男子,已經有了動手的傾向。
韋恩教授臉色如常,平靜道:「你們之中有誰了解過魯恩王國的律法嗎?」
「我們連字都沒有認全,怎麼可能懂什麼律法!」
「呸!律法,不過是那些權貴們制定出來壓迫我們的手段!」
「先生您是在說笑嗎?如果我們了解律法,那坐在法庭上審判罪犯的法官就不該是那群沒腦子的捲毛狒狒。」
這句話很快就引起在場圍觀者的哄然大笑,他們還興致勃勃補充了好幾句話。
大意都是,位居高位的人都是沒腦子的捲毛狒狒,讓一具人偶坐在他們的位置上都能比他們做得更好。
韋恩教授也不動怒,還用手中的焦炭,在空白木板上畫出一隻捲毛狒狒,並且特意將它的腦子挖空。
圍觀者也不由大笑起來,有人建議道:「先生,他們可不止沒有腦子,他們的四肢也都退化了呢,不然出行的話,為什麼總要坐著馬車?」
韋恩教授笑呵呵採取這個建議,讓這隻沒有腦子的捲毛狒狒趴在地面上。
這樣的舉動,讓韋恩教授一下子跟圍觀者達成共識,原本劍拔弩張的氛圍好轉了許多,甚至還有點親密。
待圍觀者大笑過後,韋恩教授掃了他們一眼,慢慢說道:「所以你們願意承認自己就是被這樣一群沒有腦子、四肢退化的捲毛狒狒所統治,所欺壓的嗎?」
笑聲瞬間消失,很多人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他們當然不可能承認自己不如一隻捲毛狒狒。
可那群被自己視為捲毛狒狒的權貴與大商人們,確實凌駕在自己頭頂,可以隨意對自己發號施令。
過了一會兒,有人站出來憤怒道:「他們只不過是因為恰好在那個位置上,換我們坐在那個位置,一定會比他們幹得好!」
韋恩教授淡淡道:「然後你也變成了一隻沒腦子的捲毛狒狒?」
「……」
那人漲紅著臉,退到人群裡面,沒有再隨意開口。
接著又有人站出來說道:「先生,這只不過是因為他們太過奸詐,而我們太過於善良,所以才註定被他們欺負。」
韋恩教授依舊保持著平靜的語氣回道:「所以你是想說身為萬物奇蹟的人,在動腦子這方面,比不過一隻沒有腦子的捲毛狒狒?」
「……」
那人同樣漲紅著臉退入人群。
緊接著又有好幾個不服輸的人,想要上前跟韋恩教授辯論一番,可無一例外都得到一個不如捲毛狒狒的評價。
佛倫講師笑得很開心,心中暗想道:「跟一位法學教授辯論這方面內容,要是能贏的話,那麼,貝克蘭德大學將歡迎他們前去授課。」
等到沒有周圍反對聲音後,韋恩教授才嘆了口氣道:「身居高位的人或許會有愚蠢不如捲毛狒狒的人,可大多數掌權者都是非常聰明,非常有能力,否則的話魯恩王國也不能迅速崛起,貝克蘭德也不可能成為萬都之都。」
「你們的咒罵與不屑或許只是在單純宣洩情緒,但你們一定要記住,不要小瞧任何凌駕在自己之上的群體,承認自己的不足,不要被自身的認識所局限,你們才能看得更遠。」
「我今天來到這裡,為你們授課,就是想讓你們了解一些基礎律法,開拓一下你們的認知,讓你們明白何為自身應有的法律權利。」
韋恩教授平靜又舒緩的語氣,讓圍觀者不由靜下心來,一些想要學習的人,迫切坐在韋恩教授面前,好讓自己聽得更清楚點。
很快,哈斯塔與佛倫講師準備的長椅已經被坐滿,一些附近的居民,紛紛從自己家裡搬來板凳與椅子,將韋恩教授圍成一個圈圈。
「我先給你們講個故事吧,或許聽完之後,你們會對律法這個東西有所感悟。」
韋恩教授考慮到碼頭區的居民們都沒有怎麼讀過書,如果一開始就講繁瑣的律法條文,他們一定聽不懂,甚至還會紛紛質疑。
這些律法條文為什麼要這樣制定,明顯就不合理嘛,肯定是捲毛狒狒上廁所時隨手寫下的律法……
想要讓他們感同身受,必須要從他們認知的世界中出發。
所以,他準備了一個村莊的故事。
有一個村莊,坐落在群山裡面,他們從來都不曾與外界聯繫,因為他們認為外面的外面還是大山,而大山上有野獸,野獸是會吃人的。
一開始村莊裡面僅有十幾戶人家,五十幾個人,村民之間都互相了解,能清楚知道這個人是誰家的孩子,那個人又是誰家的媳婦。
他們每天過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不需要的東西通過以物換物的方式,跟其他人進行交易。
這個時候,他們可能會用一磅的黃金換取一磅的土豆,甚至有時還換不到。
因為黃金除了看起來好看,能當裝飾品以外,就再也沒有其他價值。
而土豆卻能填飽一個人的肚子,自然要比黃金珍貴得多。
他們就這樣過了一百多年。
在這一百多年裡面,村莊裡面的人口翻了好幾倍,原本不到五十人的人口,如今已經有兩三百人。
以原本村莊的大小肯定不夠居住,附近的食物也肯定不夠吃,他們只能開始向外面一點點開拓新的地盤。
因為人數實在太多,人與人之間很難全部相識,幹活和分配食物的時候也容易出現矛盾,村長也就在這個時候被選舉出來。
這位被選舉出來的村長是一個非常有智慧的人,他制定了很多有利於村莊的規章制度。
在幹活方面,他讓每家每戶都要派出強壯勞動力出去開荒幹活,等到食物收成的時候,他再根據人口將食物平均分配給每一位村民。
這樣的分配製度,受到所有村民的歡迎,畢竟只要村莊裡面有食物,誰也不會餓死。
又過了二十多年,村莊人口又翻了幾倍,從兩三百增長到一千多人。
為了獲得足夠的食物,村民們只能不斷往外開荒種植作物。
這時,有一部分村民已經老了,他們干不動重活,只能留在村莊裡面做些縫衣服、做鞋墊、洗衣服等工作。
他們做著相對簡單的工作,最後卻能分配到跟那些壯漢一樣的食物,起初因為每家每戶都有壯漢在外面幹活,加上食物也還充足,所以也就沒有人說些什麼。
時間又過了二十年,村莊人口再度暴增,在外面開荒種植的隊伍也遇到了麻煩,有一條大河攔住了他們開荒的前行方向,無法再過去了。
食物開始短缺,所有人都要餓肚子了。
這個時候,那些已經癱在床上的老人們還要再跟年輕壯漢分配一樣多的食物。
年輕壯漢們自然不願意讓自己餓著肚子去接濟那些沒有幹活的老人,他們的情緒越來越大。
睿智的村長眼看事情就要不可收拾,急忙再頒布新的村規,那些沒有年輕壯漢的家庭將不再參與分配食物,理由是他們沒有為村莊收成出一份力。
那些被剝奪食物的家庭自然不願意,他們想要鬧,想要活下去,因為他們年輕時也供養起一批老人啊!
但他們註定不會是那群年輕壯漢的對手,很快就被鎮壓,只能自生自滅。
又是十年過去了,村莊還沒有找到一條可以越過大河的新路,食物越發不夠。
村長只能再度宣布,凡是超過五十歲的人,就要前往野獸最多,最危險的大山去尋找合適開荒的地方。
實際上就是選擇犧牲這些人,讓他們將食物留給那些年輕壯漢。
這個時候村長也已經很老了,按照村規,他也不能參與分配食物,只是因為他是村長對村子有貢獻,所以沒有村民明著反對他。
但村長是睿智的,他知道自己或許能夠善終,但自己的孩子們卻不一定能成為下一任村長。
所以為了自己的後代著想,他想出了一條名為世襲制的村規。
家裡的所有財產包括地位,都可以傳給自己的後代。
沒有財產跟地位的村民自然不滿這條村規,但村長的威嚴還在,而且還有相當多的一部分人也站在村長那邊。
他們只能選擇接受這條不怎麼公平的村規。
韋恩教授的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
「這個故事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哈斯塔心中喃語,他已經預想到接下來的故事發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