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因果報應

2024-09-18 19:38:25 作者: 月落欣沉
  大楊和方詩顏接住了余媽媽昏倒的身體,立刻又喊來了醫生。

  場面一度混亂。

  季凌沉的身子發軟,靠著牆緩緩跌坐下去,無助的將頭埋進膝蓋,眼底的淚再也忍不住...

  那是他最敬愛的師父...

  是在他十八歲出了凌家無所依靠時給了他全部關心和愛的師父...

  是代替媽媽,一直把他當親兒子對待的師父...

  他們的最後一通電話,季凌沉甚至還在責備他亂跑,語氣那麼的不好。

  明明幾個小時前,還坐在車裡和自己笑著說話的師父...

  現在怎麼,怎麼就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呢...

  過往的畫面就像是走馬燈一般在腦海播放。

  【阿沉,以後余家就是你家。】

  【臭小子,緬國那是什麼地方,你說去臥底就去?我不同意,我去和上頭說,讓他們換人!】

  【阿沉,你終於回來了。】

  【臭小子,怎麼和師父說話呢!】

  【快來,陪我喝一杯,好久沒陪我喝酒了。】

  【臭小子,我抽菸這事你可不能告訴你阿姨啊,她知道了不得罵死我...】

  【我確實有個遺憾...】

  季凌沉的心好像在滴血一樣,淚水順著臉頰砸下,他好後悔,真的好後悔。

  為什麼要帶著師父一起去現場,為什麼留他一個人在車上...

  為什麼...

  都是因為自己...

  都是自己的錯...

  大楊接到了電話,有警察在離群租房兩公里的地方抓住了正在逃跑的葛洪樹,人已經被送到了市局,正在審問。

  而聽到消息的季凌沉一秒從地上爬起,擦了一把眼淚,發了瘋似的衝出了醫院。

  他握著拳,雙眼猩紅,殺氣重重。

  審訊室

  葛洪樹對自己的行為供認不諱,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雙手被拷著,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讓季凌沉來審我。」

  「嚴肅點!」

  他嘴角帶著譏諷的笑,在等,等季凌沉來找自己。

  季凌沉幾乎是瘋了一般的衝到市局,直奔審訊室。

  同事們見形勢不對,紛紛想上前攔住衝動的季凌沉,但是沒人能攔得住他。

  他徑直向審訊室走去,眼底殺氣四溢。

  打開了審訊室的門,看到坐在椅子上毫無悔意的葛洪樹。

  看到季凌沉的瞬間,他竟然還對著他露出得意的笑!

  「我他媽的殺了你!」

  季凌沉低吼著,上前一腳踹翻了審訊凳,葛洪樹人仰著翻了過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他跨坐在葛洪樹身上,對著他一拳又一拳捶著,幾乎是下了死手。

  很快,葛洪樹的臉已經血肉模糊。

  他瘋魔般的嗤笑著,嘴裡還不斷地叫囂挑釁。


  「來啊!打我!打死我啊!你師父就是我殺的!打死我啊!」

  這舉動徹底激怒了季凌沉,他起身舉起一旁的椅子,狠狠地朝葛洪樹砸了下去!

  同事們見狀紛紛上前拉扯著季凌沉,這可是在審訊室,實時監控著,這樣的做法,會受到紀律處分的。

  可是,季凌沉似乎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四五個人也拉不開他。

  他此時此刻,就像發了瘋的猛獸,好像要打死葛洪樹一般。

  而無論怎麼被打,葛洪樹都發著滲人的笑聲...

  好像完全沒有痛感,毫不在乎一樣。

  又衝進來好幾個警察,這才將季凌沉和葛洪樹拉開。

  季凌沉被眾人拉扯著,胸口劇烈的起伏,眼睛猩紅,青筋暴起,手緊緊握著拳。

  即使被拉拽著,還是忍不住向前暴衝著。

  「季隊,你冷靜一點...」

  大家見狀想要將他拉出審訊室,只聽地上的葛洪樹啞著嗓子,譏笑著說道:

  「季凌沉...你知道我是誰嗎...」

  季凌沉被拉扯的身體漸漸平靜,但是目光依舊兇狠的盯著葛洪樹。

  「失去親人的滋味,好受嗎...因果報應,季凌沉,這感覺,我也讓你感受一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葛洪山在那次被季凌沉毆打的時候,身上多處骨折,右腿落下殘疾,入獄慘遭獄友欺凌,最後不堪受辱,在獄中自殺身亡。

  當時季凌沉的行為被余老壓下了,僅僅只是讓他寫了份檢討書。

  而這一切,在弟弟葛洪樹來探監的時候,葛洪山字字句句敘述給了他聽,每一個字里表明著對季凌沉深深的恨意。

  若不是他當時報警救了何意,若不是他對自己施暴導致自己殘疾,若不是因為季凌沉自己不會在監獄中受到特殊對待!

  葛洪樹得知哥哥自盡在獄中,懷恨在心,蓄意報復,發誓要讓季凌沉也嘗嘗失去親人的感覺。

  本來他的報復對象是何意,他蹲點發現何意好像並不在家中。

  但是那晚失手殺了人,逃竄中,老天偏偏在這個時候讓他碰上了余晉人,陰差陽錯,得知他也是對季凌沉來說很重要的人,而他也是縱容季凌沉施暴,間接害死自己哥哥的兇手!

  葛洪樹從身後勒住了余晉人,將人拖進了當初季凌沉施暴的巷子,捅了一刀又一刀。

  鮮血噴濺在他的臉上,他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一道閃電滑過,閃過了葛洪樹沾滿鮮血的面容,他啞著嗓子低聲自語道:

  「因果報應...」

  何意的飛機落地已經是凌晨,出了機場便趕往了市局,聽大楊說,季凌沉在市局大鬧,要不是同事攔著,差點打死葛洪樹。

  上頭領導很生氣,當場就停了季凌沉的職,甚至要追究他的刑事責任。

  何意趕到市局的時候,沒有見到季凌沉的蹤影,大楊他們也不知道他跑去了哪裡...

  一遍又一遍的撥打著季凌沉的電話,都是無人接聽。

  何意在路邊跑著,快要急瘋了,腦海里不斷地思考著季凌沉會去哪裡...


  雨一直在下著,天好像也在哭泣一樣。

  市局沒有,家裡沒有,他到底會去哪裡呢...

  何意想到了余懷家!

  立刻打車前往,而余媽媽和余懷在醫院處理著後事還沒回來,家裡的燈都是滅的。

  何意拿著電話,一直撥打著,她焦急萬分。

  「快接...阿沉...求你了...接電話...」

  她拿著手機自語著,目光好像看到不遠處的花園中坐著一個人影。

  她定神看了看,撐著傘快步走去。

  季凌沉就那樣坐在之前常和師父常抽菸的椅子上,雙手抱頭,腦袋垂著,雨水打濕了他的頭髮、衣服...

  在路燈的一小塊光亮下,何意能看到他起伏顫抖的肩膀。

  季凌沉的頭頂出現了一把傘,替他遮住了雨水。

  何意站在他面前,眼底滿是心疼,她顫著唇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季凌沉緩緩抬起了頭,那是一雙哭紅的雙眼,眼底涌著悲傷、痛苦、無助...

  此時此刻的他,絕望至極,手足無措。

  他啞著嗓子,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阿意,我什麼都沒了...

  是我害死了師父...都是我的錯...」

  淚水在他眼裡決堤。

  何意的眼也跟著濕潤,她心疼的將季凌沉摟入懷中,一隻手替他撐著傘,一隻手撫摸著他的頭,安慰著。

  季凌沉就這樣抱著何意,埋進她的腰間,哭了很久很久。

  「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阿沉...」

  後來的很多年,何意都能想到這晚季凌沉的哭泣,似洪水決堤,更似孩童一樣無助。

  季凌沉毆打葛洪樹的事,上級十分關注,縱使他功勳在身,也難逃停職調查,念及其他原因,免了刑事處罰。

  但是最後給予免職處理。

  他,再也不是警察了。

  余晉人下葬的那天。

  季凌沉站在角落,身穿黑衣,眼神空洞,面如死灰,他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何意蹲在地上,安撫著傷心的余懷,滿眼儘是心疼。

  「小意姐姐,我沒有爸爸了。」

  小小的人平靜的說著,不帶有一絲語氣,就這麼安靜的看著墓碑。

  這讓何意的心好像揪了起來,一句話也說不出,將余懷攬進懷中。

  「你還有媽媽,有阿沉哥哥,有小意姐姐,還有好多好多人愛你,你要堅強,好嗎...」

  安撫著余懷,轉眼時間,何意已看不見角落的季凌沉,沒人知道他去了何處。

  前來弔唁的還有凌葉雄,他沒在現場見到季凌沉的身影,這段時間也聯繫不上他,有些擔心。

  看到不遠處的何意,這才緩緩走來。

  「凌叔叔...」

  「借一步說話。」

  何意隨著凌葉雄到了一旁,凌葉雄詢問了季凌沉的狀況。


  被免職這些事他都知道,他也毫不在意。

  什麼警察職位,什麼前程,他都不在乎,他只是在意季凌沉的心理狀況。

  何意的臉上露出了擔憂,有些無奈。

  「他不和任何人說話,把自己關在家裡,就連我,這些天也只見了他幾面...余老的死,對他來說是很大的打擊,需要一些時間緩和。」

  凌葉雄蹙著眉頭一言不發,嘴上不說,心裡也是心疼這個兒子。

  他知道,余晉人在他心裡的地位不低於自己。

  「叔叔放心,我會陪著他的。」

  凌葉雄看了看面前的何意,無奈的點了點頭。

  「辛苦你了,阿沉就拜託你,有什麼情況聯繫我,這是我的電話。」

  一連好多天,季凌沉都將自己關在反鎖在房裡。

  無論是何意還是凌漾去,都不說話,不開門。

  而崇山那邊的情況也不樂觀。

  江澄和孟堯去到老院長家中的時候,得知老院長早些時間已經病故,關於何意的身世,如何到的福利院,沒人再能詢問細節。

  江澄垂著眸,心事重重。

  將自己的懷疑想法告訴了孟堯。

  孟堯雖然心裡十分震驚,但是聯想到何意到福利院的時間,聯想到何意長得十分像許阿姨。

  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可能...

  孟堯一下想到了什麼,掏出了手機摸索出了背後的照片,拿給江澄看。

  年代久遠,照片有些老舊模糊,再加上照片上的何意已經長大了一些,江澄無法確定那一定就是江菀。

  只是,真的太像了,太像菀菀了。

  可是為什麼,她會出現在崇山?

  為什麼會被帶到福利院呢?

  當年不是被人販子一起帶到了那艘船上嗎?

  一切疑問,只有到了北城,找何意做親子鑑定才知道。

  哪怕有這樣的可能性,都讓江澄的內心十分激動了。

  這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結果...

  妹妹有可能沒有死在那艘船上!

  而何意,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妹妹!

  江菀!

  孟堯和江澄連夜趕回了北城。

  江澄要將這個可能告訴何意,要告訴她,自己極有可能是她的家人,是她的哥哥...

  孟堯和江澄到了北城便驅車趕往何意家樓下,見到她後,將這件事告訴了她。

  一時間,何意有些難以置信。

  她看著面前有些激動的江澄,不敢去想,自己有可能是他的妹妹。

  自己...

  也有可能是有家人的嗎?

  她甚至不敢去期待,她害怕結果又是失望。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在孟堯和江澄的陪同下來到了醫院,親子鑑定部。

  粗長的針頭戳入纖細的手臂,抽著好幾管血。

  何意蹙了蹙眉頭,避開了目光,有些疼。


  這一動作,讓身後的兩個男人起身紛紛上前,皺著眉心疼的詢問著。

  「很疼嗎?」

  孟堯和江澄幾乎是同時開口,何意有些尷尬的搖了搖頭。

  「沒...不疼。」

  兩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看了看對方。

  被巨大關心包圍的何意覺得有些不自在。

  從小到大,她很少感受過疼愛。

  直到遇到季凌沉,被他一直照顧著。

  再到後來與小天哥哥相認,又多了一個疼愛自己的人。

  現在被告知有可能自己的家人是江澄他們...

  人在面臨幸福時會突然的膽怯...

  結果最快要24-48小時之後才能出,在醫院忙完,何意便匆匆告了別,去看季凌沉的情況。

  看著何意離去的背影,江澄的目光久久沒有移開,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感受。

  「姐夫,給小意一點時間,你也別想太多。」

  江澄點了點頭,他內心的情緒也有些許的複雜。

  如果真的是菀菀...

  那父親母親得多高興啊...

  這簡直就是上天給他們開的巨大的玩笑。

  但是結果出來之前,他無法和家裡人說,他自己也怕是空歡喜。

  是他無法再承受一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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