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滑過皮膚,那是皮開肉綻的聲音,伴隨著一股子灼燒味...
林沉幾乎是咬著牙悶哼了一聲,額頭的青筋爆開,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下,手臂血流不止。
園區內,其餘的人都趕了回來,遲遲不見林沉的車到達,三爺的眉心蹙了蹙,臉色不太好看。
他坐在沙發中,拐杖杵在那,手指搭在上面握了握。
周圍的小弟紛紛不敢說話,就連王陽也一聲不吭,深怕這時候說了什麼觸了三爺的霉頭。
「怎麼把警察招來了?誰走漏了風聲?」
三爺看向一旁的阿飛,阿飛慫著身子,摸了摸後腦勺。
「我們也不知道啊...這交易的好好地,突然來了警察...」
「那頭回話了,錢是安全帶到了,但是他們損傷了不少兄弟。看樣子是怪我們走漏消息呢...」三爺眯了眯眼睛,抬頭看向王陽。
「看樣子,園區內要好好查查了。」
王陽明白三爺的意思,出了這樣的的事,定是有內鬼和警察勾結。
但是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所以他們身邊應該是出了警察的臥底。
這可是大事。
「阿沉呢?還沒消息嗎?」
三爺的拐杖在地上點了點,眉宇間有一些擔心,一方面是這批貨很重要,一方面,林沉是他親手提上來的人,寄予厚望,怕他出事。
房間內的氣氛低到了極點,大家大氣都不敢喘。
沒過一會兒,一個小弟慌慌張張的跑進了房間,面色擔憂,結巴著看向三爺。
「三、三爺,沉哥回來了,他中槍了...流了好多血...」
聽到這話,三爺抬了抬頭,眸中充滿了擔憂,面色難看,從沙發上起身。
「把人帶來,叫醫生來。」
林沉被抬來了過來,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面色慘白,毫無唇色。
見到三爺還是艱難的挺起身子,皺著眉頭,眼神黯淡無光。
「三爺,對不起,沒能把貨帶回。」
「先躺下,讓醫生看看。」
「我...沒臉見三爺。」
林沉垂著臉,始終不願意躺下。
見狀,三爺伸出手,拍了拍林沉的肩頭,「人沒事就好。」
醫生來替林沉處理了傷口,說子彈打的不算深,再加上打偏了,沒有傷到什麼要害,只是有些皮外傷。
林沉身上由於翻車,有一些軟組織挫傷,其他並無大礙。
三爺站在窗邊,等待醫生將林沉的傷口處理好,他支開了其他人,包括王陽,房間裡只有林沉和他二人。
「阿沉,你覺得,會是我們這齣的問題嗎?」
「按道理來說,應該不會,這次參與交易的都是我們手下的老人。或許是對方那出了紕漏呢?不過,終歸是我辜負了您的信任,讓貨落到警察手裡了。」
「人平安回來就行,不過怎麼遇上了警察?」
三爺回眸,暗影里他的神情讓人有些看不清楚,揣測不出他在想什麼。
林沉淡定的對視著,語氣絲毫沒有緊張。
「和阿飛他們分開後我走了另一條路,也不知道警察怎麼就追上了我,天黑對路況不熟悉,將車開下了山坡,還好不是很深,後來交火的時候被打傷了手臂,貨就丟失了。是我沒看住...三爺該罰就罰,我都認。」
聽了林沉的回答,三爺的眼眸眯了眯,沉默了幾秒,又開了口。
「你有什麼懷疑的對象嗎?」
林沉看向三爺,那微妙的表情,似乎在等著林沉說出個答案。
「其實我覺得,不一定是我們這齣了問題,這場交易最後得利的是對方。」
三爺聽後,表情沒有什麼變化,淡淡的點了點頭,將身子轉了過去。
「最近你先好好休息吧。」
「是,三爺。」
何意幾乎是一個晚上沒有怎麼睡著,雖然林沉走之前交代她可以睡到臥室里去,但是她還是乖乖的窩在沙發上,蓋著小毯子,眼神一直看向門的方向。
不知為何,何意的心裡總覺得有些隱隱的不安,這種不安伴隨她一整晚,直到中午,她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發呆,隱約聽到有腳步聲。
何意起身走到了門口,當她聽到外面人掏出鑰匙的聲音,迅速上前開了門。
林沉拿著鑰匙的手懸在半空,手上還掛著一個塑膠袋,裡面裝著一些換藥的東西,而另一隻手纏著厚重的繃帶。
何意一眼就看到了纏繃帶的手臂,語氣變得有些急,「你受傷了?」
說完還順手接過林沉手上的袋子,餘光瞥向他身上不少血印子,青一塊紫一塊的,看他進門的動作也變得不太利索,一瘸一拐的。
「摔了一下。」林沉並沒打算細說,深怕說出來會把眼前的小姑娘給嚇到。
「摔這麼重?」
何意半信半疑的看著一身傷的林沉,她自然是不信的,但是顯然林沉並不願意讓她知道,也就沒再問下去。
她關上門,跟在林沉的身後,他的步伐很緩慢,何意下意識的想要伸手去攙扶他,卻還是猶豫了作罷,就這麼默默地跟到了臥室門口,停住了腳步。
看到林沉走到床邊,彎下身子,似乎是皺著眉頭才有些痛苦的躺下,何意有些不知所措。
她轉身來到客廳,燒了一壺水,倒了一杯熱水端進了臥室,小心翼翼的放在床邊的柜子上。
「很痛嗎...」
何意用眼神看了看裹著紗布的手臂,林沉的身子半靠在床頭,看著小女孩有些擔憂的神情,緩緩的搖頭。
林沉沒有說,何意也就沒有問。
林沉的傷口一天要換兩遍藥,每次他想關上門避開小姑娘自己來的時候,何意就很敏感的起身靠了過來,主動詢問。
「是不是要換藥?我來吧!」
拒絕不了她的好意,自己確實也不是很方便,林沉只好坐在床邊。
看著何意小心翼翼的拆開紗布,看到傷口後,她好看的眉頭扭了起來,卻還是鼓足勇氣,一點點的給傷口上藥。
林沉看著面前動作微微顫抖的何意,頭髮隨意地扎在身後,碎發盪下垂在臉頰邊,眉頭微微蹙著,粉唇輕輕嘟起對著傷口輕吹著,企圖降低一點疼痛感,雖然害怕,卻還是認真的上著藥。
動作極其輕柔,深怕不小心弄痛了他。林沉看到她這副樣子,嘴角竟不自覺的勾了勾。
將紗布包好後,何意細緻的將換下的紗布和棉簽扔在了垃圾桶里,藥品擺放好後,準備順手將垃圾袋帶出去。
「垃圾先放那吧。」
林沉阻止了她的動作,「我想睡一會兒,把門關上吧。」
何意又將垃圾桶放了下來,有些不太理解,但還是乖乖的關上門退了出去。
見何意退出房間將門關好後,林沉起身挪到了書桌前,打開抽屜拿出了保險套,用同樣的方法在包裝袋上刺了小孔,想告訴方詩顏他們自己平安。
他將處理好的包裝袋和保險套扔到垃圾桶里,看著手臂陷入了沉思。
這次的行動實在是冒險,雖說自己不是十足的把握能得到三爺他們的信任,但是為了能讓事情變得合理,只能這樣鋌而走險了。
只希望,這裡的事,能早點結束。
窗外的夕陽染紅了半邊天際,太陽就快落山了。
小弟將飯菜送到了房間,三爺特意囑咐了廚房給林沉做些好的補補,何意輕輕叩了叩房門。
「林沉...哥哥,吃點東西吧?」
林沉將房門打開,走到了餐桌邊坐下,一隻手去扯開飯盒的蓋子。
見狀,何意接過了碗筷,打開了飯盒的蓋子,看著他行動不便的身軀,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認真說道:
「要不我來餵你吧?」
空氣幾乎是安靜了兩秒,林沉看了看自己的左臂,雖然行動不便,但不至於要人餵...
「傷的是左手,可以自己吃的。」
反應過來之後,何意微微點了點頭,細心地將餐盒都打開朝林沉那推了推。
這次她沒有吃很多,反倒是吃了幾小口就放下了筷子。
「這就吃飽了?」想到第一頓吃的狼吞虎咽的樣子,林沉抬眸詢問道。
何意點了點頭,接著細心的將湯盛到碗裡,拿勺子撇了撇,吹了吹,確保溫度不燙了之後,輕輕放到了林沉的碗邊。
看到她這樣的舉動,林沉突然想起了最近相處過程中的種種,這個小姑娘做事十分細心,打掃衛生動作乾脆利落,就連照顧人也是十分的細緻入微,明明看著年歲不大。
「你多大了?」
這是林沉第一次詢問何意的年紀,似乎沒想到林沉突然問這個問題,何意愣了愣,小聲答道。
「19歲。」
和林沉猜的差不多,看著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沒想到竟然更小。
「你呢?」何意抬著眼,好奇的問道。
「29。」
何意瞭然的點了點頭,比自己大了10歲。
這個話題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兩個人的身上似乎都背負著許多的秘密,沒有對對方完全信任,卻又默契的不去揭開真相。
夜裡,林沉的傷口鑽心的疼,痛感讓他無法入眠,在床側輾轉,最終坐起了身,朝窗邊走去。
摸到了桌邊的煙盒,單手從中抽出了一支煙,剛準備點上。
一道溫柔的低低的女聲從門口傳來。
「抽菸對傷口癒合不好。」
林沉回頭,借著月光,黑暗中一個瘦弱的身影站在門邊,身子沒有完全探進來。
何意也失眠了,夜裡的安靜讓她能聽到林沉在左右翻騰睡不著,直到他起身,何意也跟著起身查看,深怕他有什麼需要。
煙就這樣叼在林沉的嘴角,手中打火的動作僵著,也不知道為什麼,竟不想讓門口的小女孩失望。
猶豫了幾秒,鬼使神差的,林沉還是將火機放下,將煙塞回了煙盒。
嗯,對傷口癒合不好。
「我給你削個蘋果吃吧。」
就這樣,凌晨三點,林沉房間的檯燈開著,何意坐在床邊對著垃圾桶削著蘋果皮...
「吃東西能轉移注意力,喏。」
何意舉著削好的蘋果,在林沉面前搖了搖,直到他接過了手中的蘋果,才將垃圾桶周圍的蘋果皮收拾了一下。
低頭的瞬間,何意在垃圾桶內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包裝袋。
那不是...
她回憶著自己在林沉抽屜里看到的那盒保險套。
這個垃圾袋是新換的,之前要扔垃圾也被林沉阻止了,這期間他沒有出過門,這個垃圾桶里怎麼會出現這個的包裝袋呢?
雖然內心十分疑惑,何意還是淡定的將果皮扔進垃圾桶,順手將它放在了一邊,起身去洗手台洗了小刀。
水流開著,何意的腦海中不斷的浮現著她發現的種種不對勁,卻又無法聯繫到一起,林沉的背後究竟藏著什麼秘密呢?
不管是什麼,他不說,自己是絕對不會問的,當做不知道就好。
林沉的恢復能力很強,沒幾天就恢復的七七八八了,手上厚重的紗布也換成一塊大號癒合貼了,行動自如了許多。
這天,他從房間出來發現何意窩在沙發上,面色蒼白,似乎不舒服的樣子。
她弓著身子,將自己縮成了一個球。
「怎麼了?不舒服嗎?」
聞聲,何意抬了抬眼皮搖搖頭,每個月這個時候,她生理期或多或少都經歷這種痛苦,已然習慣了。
「生理期痛...過一會兒就好了...」
聽到這個原因,林沉瞭然的點了點頭,接下來有些發愁。
女孩子生理期痛...應該做些什麼呢?
他不清楚,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更不知道該怎麼做。
或許問問園區其他的女人,她們知道如何應對。
林沉提著垃圾走出了家,將垃圾扔到了垃圾箱,朝對面三樓走去。
王陽叼著煙在園區里晃悠,這些日子他左思右想,到底是他們這哪一步走漏了風聲。
按理說人都是自己的人,問題不應該出在自己這。
出園區的東西都是百般查看過的,如果真的有臥底,到底是怎麼將消息傳遞出去的呢?
他的眉頭緊皺,三爺命徹查園區,他到現在還沒個眉目。
正在這時,一板車的垃圾從他面前路過,難聞的氣味讓他不悅的皺了皺眉頭。
小弟見狀,衝著拉垃圾車的老頭一陣辱罵。
「沒長眼睛啊!看不到陽哥在這,還不趕緊拉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