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走路慢吞吞的老人家們，活動一開始，你爭我搶的勁完全不亞於年輕人，何意被擠在中間有些侷促。
她不敢和這些老年人爭搶，萬一傷著碰著了，她還得負責...
結果就這麼被老頭老太硬生生的擠到了最後一排，一個不小心，差點整個人撞到後面的貨架上。
手臂被一雙溫暖的大手穩穩的接住，身子跌進一個寬厚結實的臂膀間。
「還搶不過老太太？」
熟悉的聲音，聞聲回頭，何意看見了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的季凌沉。
「你...怎麼會在這？」
季凌沉將何意扶穩，昂了昂頭，指向前方。
「我來領免費雞蛋。」
北城這麼大，在一個超市遇到的概率很小。
還偏偏一起領免費雞蛋的概率幾乎沒有。
何意想到了自己發的那條朋友圈，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她從季凌沉的懷中逃離，向一旁挪動了一小步，保持著距離。
季凌沉的掌心還有著何意的餘溫，面對何意的疏離，他也不急，他們之間還有很長時間重新相處。
免費雞蛋領完了，季凌沉看著何意手中大小袋子，順手就接過。
「不用，我自己可以拎。」
「我是警察，服務人民是我的義務。」
...
說不過他，何意選擇沉默。
小巷裡，季凌沉拎著袋子，何意捧著一盒雞蛋，就這樣並排走著。
「為什麼不加我微信？」
「不是加了麼...」
「我說昨晚。」
「手機沒電了，回家就直接睡覺了。」
「那為什麼不回我微信？」
季凌沉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完全不給何意思考的時間，步步緊逼著。
「我看時間過了，就沒回...」
「過了也要回。」
季凌沉的話好似命令，又夾雜著一絲嬌氣，像是在以最傲嬌的口氣命令何意。
「知道了。」
「現在和我說話，都不帶稱呼了？」
「嗯？」
何意一時間沒有明白他說的意思。
「以前跟在我身後，一口一個阿沉哥哥的叫，現在連稱呼都沒了。」
被季凌沉說的有些羞，何意的臉蛋泛著紅，手指緊緊摳著雞蛋盒。
「那是以前...」
「怎麼，長大了，害羞了？」
季凌沉歪下頭，向何意靠了靠，每次見她羞紅臉的樣子，都忍不住逗逗她。
面對季凌沉無聊的打趣，何意突然覺得有些莫名的生氣。
找到她，和她說林沉再也不會出現的是他。
在她已經準備好開始新生活又突然竄出來擾亂她心緒的也是他。
現在又沒輕沒重的開啟了這樣的玩笑。
阿沉哥哥。
是她對林沉的稱呼。
而林沉再也不出現，是他季凌沉自己說的。
「那我的阿沉哥哥呢？在哪呢？」
鼓足了勇氣，幾乎是昂起了腦袋質問了一句。
杏仁眼裡滿滿的堅定，不再害羞，不再退縮。
季凌沉被何意突然地認真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嘴角的笑意僵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何意從他手中搶過了袋子，頭也沒回的氣呼呼的走開了。
留在原地的季凌沉有些茫然。
懊惱於自己剛剛沒輕沒重的玩笑。
他只是想讓自己和何意之間的氣氛不要那麼緊張。
試圖拉近一些和她的距離。
沒想到，自己輕浮的舉動刺傷了那顆柔軟的心。
季凌沉覺得有些內疚，卻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彌補。
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在喜歡一個人這件事上，他也算是個新手。
看來真的該好好想想，怎麼才能討小女孩的歡心...
回到了家，何意大口大口的喝著水，剛剛對季凌沉發的小脾氣已經超出了她對自己的認知。
印象里，她對季凌沉一向是十分聽話，說一不二的。
剛剛自己昂著頭，朝他那樣的語氣說話...
簡直不敢想，閉著眼睛搖了搖頭，繼續大口大口的喝著水。
想把剛剛的一切忘掉。
而季凌沉到了單位之後，氣壓極低，一直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
同事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誰又惹沉哥了？」
「誰敢惹他啊...」
一旁的大楊見這架勢，突然想到了一些什麼，想到了那天在醫院碰到的女孩。
剛想開口和同事們八卦，突然想到自己要是貿然說出這件事，後果不堪設想。
又狠狠地抿起了嘴，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而在同事們議論的背後，辦公室里，季凌沉撐著下巴看著電腦顯示屏。
搜索欄顯示著：
如何討女孩子喜歡？
惹女孩子生氣了怎麼辦？
女孩子喜歡什麼禮物？
...
到了每天例會的時間，同事在外喊了季凌沉。
季凌沉合上了筆記本電腦，就前往會議室了。
大楊負責匯報記錄，電腦連接到會議室的顯示屏上，突然藍屏了。
「欸？這破電腦...上午還好好的呢...」
眼看怎麼擺弄都沒反應，大楊看向一旁的季凌沉。
「沉哥，電腦借我用下唄？」
「嗯。」
季凌沉倒也沒思考，隨意應了一聲，認真翻看著會議紀要。
大楊去辦公室取來了季凌沉的電腦，將轉接線插在了電腦的連接處。
電腦的顯示屏同步到了會議室的投影上。
【如何討女孩子喜歡？】
【惹女孩子生氣了怎麼辦？】
【女孩子喜歡什麼禮物？】
...
會議室一陣竊竊私語，每個人的臉上都憋不住的笑意。
季凌沉聞聲抬頭，看到投影上自己的搜索記錄被公之於眾。
眼神似刀般看向大楊，大楊立馬手忙腳亂的將頁面關閉，尷尬的咳了兩聲。
余老坐在對面，嘴角難掩笑意，卻還是拉了拉臉，假意嚴肅了一下。
「上班的時候，不許干無關的事，我看你們就是最近手上沒案子，太閒了。」
同事們都憋著不笑，季凌沉戰術性咳了一下嗓子，尷尬溢於言表。
只有坐在一旁的方詩顏，臉上反倒沒有笑。
因為她清楚，季凌沉搜這些是討誰的歡心。
會議結束後，出了會議室，大家都在紛紛議論著，季隊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方詩顏聽著這些八卦，覺得十分刺耳，將東西放在位置上後，就獨自出辦公室透氣去了。
大楊一臉尷尬的將筆記本電腦還給季凌沉，他憨笑著，小心翼翼將電腦放在季凌沉的辦公桌上。
「嘿嘿...沉哥...對不住了...」
季凌沉想到自己剛剛的社死瞬間，扶著額閉眼沉思，擺了擺手示意他出去。
突然想到了什麼，季凌沉猛地睜開了眼。
「等下，你是不是有個妹妹？」
大楊的身子一怔，生怕季凌沉因為剛剛的事找自己麻煩。
「是...是有一個，表妹。」
「多大年紀？」
「二十出頭，咋...咋了，沉哥？」
「你幫我問問，她們這個年紀的小女孩都喜歡什麼？」
「哈？？」
大楊滿臉寫著疑惑，沒想到季凌沉喊他竟然是為這事。
不一會兒，一份清單交到了季凌沉的辦公桌。
：
喜歡甜品，喜歡粉嫩的衣裙，喜歡化妝品，喜歡小動物，喜歡追星（凌漾哥哥！！）
...
看到凌漾的名字，季凌沉的眉頭皺了皺。
這臭小子這麼討喜嗎？怎麼誰都喜歡...
季凌沉看著清單，思考著什麼。
放寒假之後余懷的補課時間不那麼固定了，何意說時間隨余懷安排，她一般都是有空的。
這天，余懷接到了季凌沉的電話。
「阿沉哥哥，有什麼事嗎？」
「今天補課嗎？」
「嗯。」
「今天換個地方補課，我等會兒給你發個位置，你帶著小意姐姐去。」
似乎忘了囑咐什麼，季凌沉接著說道：
「等會兒給你發大紅包，記得你請客，別讓小意姐姐花錢。」
雖然不解，但是能出門玩，余懷當然是樂意的。
「好的，阿沉哥哥。」
「記住，不能告訴她是我說的，這是秘密任務。」
聽到秘密任務，余懷一下就興奮了，直起了身子，有模有樣的說道：
「保證完成任務！」
果不其然，季凌沉出手一向大方，發了個大大的紅包給他。
和余媽媽打好招呼，說要帶著小意姐姐出去逛逛，余媽媽欣然同意了。
能讓余懷出門活動活動，可比在家學習更讓余媽媽開心。
何意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余懷拉到了一個甜品店。
這小孩今天莫名其妙的說要換個地方補課。
一看到是甜品店，何意不由得感嘆，到底是小孩子，這麼喜歡吃甜食。
余懷對著菜單噼里啪啦點了一堆，何意小聲制止著。
「你點這麼多，我們倆吃的完嗎...」
說著，就掏出手機準備去買單，被余懷一下攔下了。
「我來。」
「那怎麼行，哪能讓你付錢。」
「有人請客。」
「哈？」
何意愣在原地，有些摸不著頭腦，余懷已經竄到吧檯去買單了。
直覺告訴何意，這小孩肯定在整什麼么蛾子。
她挺直了身板環顧著四周。
在她視線掃視的時候，餐廳角落裡的位置上，兩本雜誌下藏著兩個鬼鬼祟祟的人...
小小的雜誌勉強蓋住了大楊的腦袋。
「你低著點頭！」季凌沉在雜誌後歪著腦袋對一旁的大楊小聲喊道。
「沉哥...這就是你說的出來辦點事？？」
「少廢話。」
大楊識趣的閉上了嘴，利用雜誌的遮擋暗中觀察著。
這些天對季凌沉這件事了解的也七七八八了，不難看出，他正在追求不遠處那個女孩子。
「沉哥，你這麼大歲數了，咋還盯著人家小女孩不放呢？」
「我哪麼大歲數了？」
「我的意思是，你就不能光明正大的，你這樣！像個跟蹤狂！」
「我！...」
季凌沉想要辯解什麼，但一下子又無法狡辯。
就在二人在雜誌後鬼鬼祟祟的探討時，服務員清脆響亮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兩位先生，請問需要點些什麼呢？要不要我給你們推薦一下。」
服務員早就注意到了，這兩個人一進門就躲在角落裡偷偷摸摸的，也不點單，看著不像好人...
季凌沉害怕服務員的聲音吸引何意的注意，只能胡亂的在菜單上戳著。
「這個，就這個就行。」
服務員面露難色，眼底盛著無語。
「先生，您確定要一份兒童套餐嗎？」
...
大楊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點了兩個小蛋糕打發走了服務員。
看著季凌沉這追小姑娘像失了智一樣，突然有點感覺不認識他了。
這還是那叱吒風雲的季隊嗎？
怎麼談起戀愛像個小男孩一樣？
不理解，但尊重。
季凌沉就這樣躲在角落觀察著何意。
看著她吃蛋糕時嘴角蹭上奶油的可愛樣子。
吃到酸葡萄時皺著好看的眉頭捂著腮幫子。
輔導余懷作業時，額角盪下的碎發。
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她本該就是這樣明媚快樂的。
季凌沉的心裡突然覺得很慶幸。
慶幸自己保護了她，將她從那個地獄拽了出來。
他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他答應何意的事，做到了。
直到傍晚，夕陽出現在天際，何意和余懷出了甜品店。
季凌沉才放下手中的雜誌，推了推一旁早已睡著的大楊。
「什麼指示...沉哥...」
大楊一臉懵，還沒從睡夢中完全清醒。
「收隊。」
大楊伸了伸懶腰，這一下午，可把他累壞了...
平時都是他抓罪犯，這回自己倒像個偷摸幹壞事的人。
何意將余懷送回了家，碰到余媽媽做好了晚飯，索性就吃完了晚飯才回的家。
天空下起了雨，初冬的雨凍的人直打哆嗦。
下了公交車，何意沿著巷子往家快步走。
雨水淅淅瀝瀝的沖刷著巷子的牆壁，屋檐滴滴答答的向下滴著水珠。
巷子深處似乎亮著閃光，還伴隨著尖銳的警笛聲。
許多人湊在一起看熱鬧，雨聲夾雜著人們議論的聲音。
警察拉起了警戒線封鎖現場。
何意前行的路被看熱鬧的人堵了起來，她踮著腳朝前看去。
隱約看到不遠處的出租屋內，醫生抬著一個擔架從裡面出來。
周圍人議論紛紛。
「聽說是入室搶劫，捅了兩個人呢...」
「好像其中還有個小姑娘...剛剛抬走的時候人都快不行了，全是血...年紀輕輕的真可惜...」
與此同時，剛回到市局的季凌沉他們接到通知。
西城區發生了惡性持刀入室搶劫案件。
要求他們前往西城片區，協助調查。
季凌沉看著地址，眉頭漸漸蹙了起來，心裡的不安開始涌動。
地址：西城東區群租房片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