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路面濕滑，車子開快了都在打飄。
坐在副駕駛的大楊雙手死死的握著把手，咽了一口口水。
這季凌沉接到通知後，像是瘋了一樣開車趕往西城。
他不敢說，也不敢多問。
只能在心裡默默祈禱著...別撞車、別追尾、別撞車！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季凌沉暗罵了一聲，將手機甩到一旁，腳下的油門又重了重。
「聯繫西城那邊，確認一下傷者的個人信息。」
季凌沉朝大楊吩咐著，大楊騰出一隻手，費力的撥通了西城那邊的電話，嘴裡還不忘小心叮囑。
「沉哥，慢...慢點...」
半個小時的路，季凌沉十幾分鐘就開到了，下了車之後大楊只覺得雙腿發軟，他撫著自己急速跳動的心。
跟著季凌沉後面做事，真的需要一顆強大的心臟。
趕到現場，發現不是自己所知道的那個地址，季凌沉的心才算是鬆了一下，但也就是一下，立刻進入了工作狀態。
和西城片區的隊長了解了基本情況。
「犯罪嫌疑人應該是蹲點，先是確定屋內是獨居女性，實行了入室搶劫，期間有想強姦的意圖，應該是在受害者反抗的時候用水果刀將其捅傷，後在逃跑的過程中又捅傷了沿路的一名路人。」
「監控呢？」
「這裡是老城區，群租房的結構錯綜複雜，很多監控死角，外加上今晚大雨，很難確定犯罪嫌疑人的行動軌跡。」
「封鎖附近區域，徹底摸查，強調附近居民非必要不外出，做好自我保護。」
季凌沉在出租屋內查看著，根據現場腳印和目擊證人，判斷出犯罪嫌疑人為男性，身高在170左右，四十歲左右。
房間內打鬥痕跡嚴重，受害人被捅到了腿部大動脈，屋內到處都是血跡。
「有個疑問，犯罪嫌疑人為什麼要選擇獨居女性作為搶劫對象？」
居住在這種群租房內的人，應該也沒有什麼財物吧。
季凌沉看向身後的大楊，問道：
「受害人什麼職業？」
「受害人是附近按摩房的技師。」
「重點調查一下最近服務過的顧客。」
在血腥味的掩蓋下，季凌沉似乎還聞到一股濃重的腥味。
「魚腥味...」
觀察到屋內並沒有生鮮魚蝦，桌上也只有受害人吃剩的半碗麻辣燙。
經過仔細的排查，在屋內地上發現了幾片魚鱗。
「徹底排查周圍市場海鮮銷售的人員。」像是遺忘了什麼，季凌沉又加了一句。
「還有生鮮冷庫運輸，看看有沒有去過受害者工作地的人。」
基本鎖定了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信息，離開了案發現場，警察對附近居民做著摸排工作。
季凌沉跟著底下的警員朝何意的出租房方向走去。
何意住的地方，離案發現場不到一公里。
雖然確認了受害人員，但是何意的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季凌沉還是有些不放心。
「季隊，這接下來的工作交給我們就行了。」
「沒事，我跟著去看看。」
季凌沉跟著警員挨家挨戶排查著，很快到了何意所在的小矮樓。
警員敲開了一樓的門，季凌沉則向二樓走去。
一樓出來了一個中年男子，叼著煙，周身散著濃濃的酒氣。
「警察？什麼事？」
「附近發生了入室搶劫，現在需要對附近居民做排查，請您配合，出示一下身份證。」
男人有些不耐煩的回屋取身份證，身子搖搖晃晃的，腳踢開了滿地的酒瓶子。
季凌沉向二樓走去，敲響了門。
回來時候雨下得大，有些淋雨的何意洗了個熱水澡，頭髮還沒吹乾，就響起了敲門聲。
「誰啊？」
「是我。」
聽到季凌沉的聲音，何意先是一愣，接著立刻用毛巾擦擦頭髮，前去開門。
季凌沉靠在門外，身穿著黑色皮衣外套，肩頭還掛著雨水，高大挺拔的身體幾乎和門一樣高，在狹窄的過道上，像一座小山一樣倚在門口。
「附近發生了搶劫傷人案，我來看看。」
疑惑季凌沉怎麼會知道自己家的地址，轉念一想，他是警察，他想知道並不難。
想到了回來路上遇到的案發現場，何意瞭然的點點頭。
看著何意剛洗完的頭髮還沒吹乾，聯想到外面剛剛的傾盆大雨，季凌沉的語氣關切道：
「淋雨了？」
「沒有。」
「自己嗎?"
「嗯，果果去上班了。」
兩人就這樣站在門口你一句我一句的問答著。
季凌沉的視線向屋內掃去，空間狹小的出租房一眼就能望到頭，但卻布置溫馨，收拾的很乾淨。
「晚上儘量不要出門，叮囑齊小果回來的時候注意安全。我們會儘快抓到犯罪嫌疑人的。」
「好。」
何意點了點頭，覺得這樣讓季凌沉干站著有些不太好，剛想開口說什麼。
「要不要進...」
話還沒說完，樓下的警員向上喊著。
「季隊，我這邊結束了，需要幫忙嗎？」
「不了，我也結束了，這就下去。」
季凌沉從牆邊站直了身子，手掌在褲腿邊搓了搓。
「那...我就先撤了，有什麼事第一時間聯繫我。」
「好。」
季凌沉看著何意的目光有些不舍，但是不便停留。
轉身準備離開，剛走一步，又折返回來。
「還有一個問題，記得給手機充電。」
「哦...」
沒頭沒尾的叮囑，讓何意有些疑惑。
想到自己的手機確實因為蓄電量不好時常關機...
季凌沉走後，何意關上了門。
手機已經充到開機了，屏幕顯示了一條未讀消息。
是一個陌生號碼。
：這是我的號碼。
何意點開了備註欄，手指停在了半空中，猶豫了一下，打下了備註。
季凌沉。
就這樣，手機里又多了一個聯繫人。
何意還驚訝的發現，季凌沉早在前一段時間就給她打過電話。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聯繫方式嗎？
知道自己的地址，知道自己的號碼，知道自己在余懷家做家教。
哪怕像今天這樣遇到了事情，也是第一時間的來確認自己的安全。
他，一直在自己身邊嗎？
犯罪嫌疑人在當晚就在郊區逃竄的路上被警察抓住，並且交代他本是冷庫運輸海鮮的，是去按摩店按摩的時候認識的受害人。
聽到受害人和自己說遇到了一個大老闆對她出手闊綽，給她買了不少金銀首飾。
隨後起了歹心，入室搶劫，看到受害人又企圖實施強姦，強姦未遂才用水果刀捅傷了被害人。
市局刑偵科的辦案能力是有目共睹的，領導都對季凌沉他們進行了表揚。
雖然跟著季凌幹了一天不著邊際的事，但是大楊內心裡還是佩服季凌沉的工作能力的。
「季隊出馬，那真是...」
「行了，別拍馬屁了。提醒西城那邊加強對群租房區流動人口的調查登記，還有監控安裝。」
「是。」
讓何意住在那樣魚龍混雜的地方，季凌沉越想越覺得不放心。
看樣子要想辦法給她挪個窩。
可是怎麼才能讓她換個地方住呢...
這是個難題。
事情過去幾天了，雖然犯罪嫌疑人抓住了，但是齊小果還心有餘悸。
每天凌晨回家的步伐都是相當快的，左看右看警惕著。
這天她下樓扔垃圾，發現又有片區的警察在挨家挨戶登記常住人口，巷口也安裝了攝像頭。
「警方辦事效率真高，這就開始提高居民安全感了。」
回到家後，齊小果開心的向何意說道。
「即使這樣，你回家還是要注意安全，有事第一時間報警。」
何意透過窗戶向外看著，現在她和齊小果的工作相對都穩定了，其實也考慮換個地方住。
畢竟這個片區確實不太安穩，大量的外來務工人員和一些市場工作人員，經常有酒喝多的人、打架鬥毆的。
兩個小姑娘住這，確實不太合適。
先前是因為條件只能這樣，現在自己也拿了工資，可以平攤房租了，但是這事還得有空和齊小果商量，問問她的意思。
這天，補課的時間，何意到了余懷家，發現余懷不在家。
余媽媽說他剛剛下樓去拿快遞了。
何意坐在房間裡等待著余懷，順便給他出了幾道題目。
不一會兒，聽見外面關門的聲音，余懷小跑著進房間關上了門。
「幹嘛去了，跑一頭汗？」
何意抽了幾張紙巾細心的替他擦著額角的汗珠。
余懷從衣服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手機，看起來是嶄新的。
「小意姐，這是我之前用的舊手機，但是各方面都是好的。你看你的手機老是沒電關機，我想找你都找不到你，這個你就拿去用。」
余懷幾乎是將手機塞到了何意的手中。
何意捧著手機，怎麼看也不像是舊的。
甚至都能聞到新機外包裝的那種塑料味。
「你確定，這是...你之前的舊手機？」
余懷被何意盯的有些心虛，連連點頭，眼睛卻始終不敢直視何意。
「這樣啊...那我去問問阿姨...」
眼看何意已經起身，余懷立馬拽住了她。
「別...小意姐...」
何意將手機輕輕的放在桌上，審視的目光看向余懷。
「說，哪來的。」
余懷的小眼珠左右轉著，他不擅長說謊。
「我自己買的...」
「你給我買手機幹嘛？」
「我看小意姐姐的手機經常沒電，經常關機，找不到你人...就想著給你換一個...」
余懷低著頭委屈兮兮的，聲音低低的，何意的心裡倒有些過意不去了。
他也是為自己著想，何意輕嘆了一口氣，拉起余懷的小手。
「謝謝你啊，余懷，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是我不可以白要這個手機哦，多少錢我轉給你。」
余懷沒有回答，死死的咬著嘴唇。
「那行吧。」
眼看套不出話，何意上網搜索了一下這個牌子這個型號，價格讓她的瞳孔一震。
小小年紀，他哪來的這麼多零花錢....
無奈，將金額轉給了余懷，盯著他拿出手機收下。
「小意姐，這錢我真的不能收...」
收了，阿沉哥哥會罵死我的...
後面一句話，硬生生憋在了肚子裡。
「你不收，那我也不收這個手機。」
最後無奈，拗不過何意，余懷只好當著她的面收下了轉帳。
雖然價格確實讓何意很心疼，但是她還是溫柔的看著余懷，向他說了聲謝謝。
何意走後不久，後腳季凌沉就來到了余懷家。
看著余懷拿出何意的轉帳記錄，季凌沉拍了拍額頭，苦惱著。
「我讓你挑個合適的時間給她，你怎麼剛拆就給她了，那也太假了！」
「阿沉哥哥，我忍不住嘛...小意姐姐那手機確實太破了，我...」
季凌沉無法怪余懷，畢竟他是幫自己，何況還是個小孩子。
但是本想借著余懷給何意換個好手機，到最後還是她自己買了單。
季凌沉的心裡有點過意不去。
他知道何意的生活狀況，特殊經歷讓她無法找到正經的工作，唯一的收入來源還只是在余懷這補課。
叉著腰，思考了一會兒，季凌沉想到了什麼。
「你在學校還有沒有要好的同學想補習功課的？」
「啥？」
季凌沉的提議，最直接的後果，就是何意在下一次來余懷家的時候。
臥室里多了一個戴著眼鏡的小胖墩，看到何意的時候，立馬起身大聲喊道：
「小意老師好！」
...
余懷解釋道，這是他的同班同學，正好也在找家教老師，聽到自己家有就想著一起來補課。
何意雖說是沒有準備，但是也欣然同意了，兩個人一起帶倒也不費事。
事實上，余懷在班級里一向不與其他同學交流，一直獨來獨往。
但是他的成績確實是很多同學羨慕的，余懷提了一嘴說自己家有家教，可以免費帶幾個同學一起學習，小胖墩第一個就報名了。
這是季凌沉的主意，其他同學上課的錢都由他來出，余懷只需要把同學帶回家就行。
很快，一個小胖墩之後又來了一個高高瘦瘦的孩子，後來甚至又來了兩個小姑娘，看著逐漸坐不下的桌子。
何意有些犯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