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番外15 裴青山1

2024-12-15 04:59:34 作者: 玖玖有餘糧
  我退伍的那年,跟我娘說了,要娶劉萍。

  可是我娘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說當過兵的女人生不出來孩子,哭著鬧著讓我跟劉萍分手,還說除非她死,不然她不可能讓劉萍進門。

  跟劉萍說清楚的時候,她眼裡的悲傷實質化到快要溢出來,我狠心不去看她,轉身去跟我娘安排的那個女人相親。

  聽人說我娘給我找的那個對象很賢惠,家裡家外一把抓,特別能幹,看身材還很好生養。

  我當時覺得如果不是劉萍,那是誰也無所謂了,我娘喜歡就好。

  相親第二天,媒人就來我家告訴我們,說人家姑娘對我很滿意,問我們家怎麼說。

  我娘立馬就說:「滿意!滿意的很!就是這個見面禮他嬸兒,你可得給我們好好談一下。」

  「人家姑娘爹娘說了,給個十幾二十幾的意思一下就行,他們又不是賣女兒,你們對他閨女好就成。」

  幾句話的功夫,我的婚事就這樣敲定了下來。

  敲定下來之後,就開始挑結婚辦酒的日子,我娘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特意去劉萍家喊了她來喝酒。

  我聽人說,她跑到劉萍家說了些有的沒的,說什麼都是戰友,我結婚她總不能不來吧?

  反正我也早已經心如死灰了,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讓我娘以後不要再去打擾劉萍。

  我沒想到的是,劉萍到底沒來喝我的結婚酒,她那天跟村里那個身體一直不太好,三十好幾都娶不到媳婦兒的張大哥去打了結婚證。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感覺眼前灰濛濛的一片,劉萍她……

  從那時起,我便短暫的對劉萍斷了念想,在家裡待了一段時間,我媳婦兒我只在辦結婚酒的那天晚上跟她睡了,之後就一直起不來。

  我不知道是身體的原因,還是心理的原因。

  一個月之後陪她回娘家去送節,我不小心聽到她跟她娘說我不行。

  為了緩解尷尬,我找上了以前的老戰友,把我弄進了縣城裡的運輸隊,挺賺錢的隊伍,同時也伴隨著危機。

  出去跑了一趟,再回家發現我媳婦懷孕了。

  我娘說,她現在就是死了也能閉上眼睛了。

  我也沒想到,只那一次,我媳婦就能懷上,之後為了那個家,我拼命努力地做事賺錢。

  每次從外頭回來都會給她帶些補身體的好東西,還有做新衣服的布,織毛衣的毛線,做棉衣的棉花,只要能用的上的,或是她讓我帶的,我都會往家裡弄。

  那幾年我的身體哪兒哪兒都好,就是面對我媳婦兒的時候,似乎就喪失了那種功能。

  出於道德感,我也沒找其他女人試過,我努力過想給我媳婦一個完整的夫妻生活。

  可是無論我怎麼努力,老二就是不爭氣。

  她讓娘家找了許多偏方給我吃,我都配合著吃了下去,只是絲毫不見起色。

  兒子五歲的時候,我娘身體越來越差,沒多久就去世了,我這才知道,她逼著我娶別人做老婆,就是怕在自己死之前看不到我的孩子出世。

  怎麼說呢,原本還有一些恨她的,突然就不恨了,我娶了別人,劉萍也嫁給了別人,我早該釋懷的。


  我娘走了沒多久,我的身體突然間又可以了,我媳婦兒總覺得是偏方起作用了,這段時間我們的夫妻生活很是和諧,我也沒有多去想以前的事情。

  我運輸隊的工作還在繼續,出去短途的話可能兩三個月就能回來,要是長途估計得半年左右。

  每次出門我媳婦兒都會為我準備好路上能用得到的東西。

  那次出去短途轉長途,連著接的話能多給不少錢,我那時候咬咬牙就接了,只回家住了一晚上,什麼也沒幹,第二天又繼續跑運輸去了。

  結果等我那趟運輸跑完,回來的時候大家就又都恭喜我,說我媳婦懷孕了。

  我裝作臉上很高興的樣子,實則心裡萬分悲痛,為了家裡的日子過得更好,我沒日沒夜的跑運輸,結果我媳婦兒就給了我一份這樣的回報。

  雖然心裡很難受,我還是儘可能的讓自己冷靜下來,萬一我媳婦兒不是自願的呢?她說不定是身不由己,畢竟家裡我走了以後,就剩她跟年事已高的爺爺在家。

  說不定是真的碰到了什麼不公平的事情。

  回到家的時候,我媳婦兒正挺著肚子在做飯。

  看到我她臉色煞白,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笑著沖我迎了過來,「他爹你回來了。」

  我擠出一個笑來,輕聲問她:「誰的?」

  「你、你、你說啥呢?當然是你的,你之前回來的那天晚上……」

  「我是累,不是喝醉了,那天晚上我有沒有要你我自己能不清楚?」我回來時關上了門,這時候質問也是儘量壓低了聲音。

  她低著頭,一言不發,我再問就掉眼淚,一個勁的搖著頭哭,關於肚子裡孩子的事她是一句話也不說。

  「好,你不說,是吧?從現在開始,我就不出門了,我一定會查清楚,你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誰的種。」

  一句話,我把運輸隊的工作轉讓給了別的退伍戰友,他給錢給我,我沒要,大家條件都不是很好,我做了那麼久的運輸,也賺了不少。

  知道我真的不出去了,我媳婦慌了,她跟我說:「你不出去,哪裡來的錢養家?難道要讓我跟孩子跟著你吃苦嗎?」

  我當時氣上頭了,幾乎不管不顧,我跟她說如果被我知道那個男人是誰,那就不是簡單的跟著我吃苦了,她肚子裡的男人下去,我進去。

  從我說完那句話,她就心神不寧的一直走來走去。

  我對她實在沒有什麼好臉色,直接就跟她說:「要麼咱倆離婚,你去跟他過,這個孩子我不承認是我的,要麼這個孩子你不要,以後跟他斷了,我們還跟以前一樣過,我不出去工作了,就在家守著你跟孩子,上工賺工分。」

  「上工?你去上工一年到頭能賺幾個錢?」她吼的歇斯底里,「兒子現在大了,每天吃多少飯你知不知道?你去上工能養得起他?」

  爺爺聽著聲音走了出來,前面說的他沒聽到,只說讓我們好好商量,說我媳婦還懷著孕,讓我彆氣著她。

  我氣著她?

  她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就是知道爺爺要臉面,我也要臉面,我是斷不會把她偷漢子的事情說出去的。

  就算她真的選擇離婚跟了那個男人,我也不會在外頭多說什麼。

  爺爺出來勸了幾句,見我不說話,又說家和萬事興,讓我多讓著她。


  我還能怎麼讓?讓到她把孩子生下來?讓到給她偷的那個漢子養孩子?我不可能那麼窩囊!

  在家裡待了一個月的時間,我弄清楚了我媳婦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是那個快要回城的男知青。

  我媳婦兒居然信了他說回城一定會帶上她的鬼話,我帶著她親眼看著那個男人頭也不回的上了火車。

  她當時哭的肝腸寸斷,說要打掉孩子以後好好跟我過日子。

  我嘆了口氣,願意好好過日子,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畢竟她這麼多年照顧爺爺,照顧兒子也很辛苦。

  帶她去了衛生院,衛生院裡的醫護人員一臉看垃圾男人的眼神看著我,我都忍了下來。

  接診的醫生說孩子不能打,打了之後輕的可能再也不能生,重的話會有生命危險。

  我鐵青著臉把我媳婦兒帶回家,默認了她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孕婦所需要的營養我一點都不少全買給她。

  家務活我也承擔了起來,爺爺說不能讓媳婦累到。

  她懷孕的那段時間,我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她也心生悔意,多次發誓以後一定跟我好好過日子。

  那段時間我在照顧她之餘,每天早出晚歸的上工,中午還要回來給她做飯,友愛鄉親,團結鄰里,終於在下一次大隊長競選的時候,我被選上了。

  選票結果出來之後,爺爺卻一直很不高興,回到家裡,他說劉萍的選票只比我低一票。

  他讓我好好想想,為什麼劉萍不靠著家族的支撐,都能跟我打的旗鼓相當,那是純屬是人格的魅力。

  現在劉萍當選了婦聯主任,爺爺讓我跟她好好學習,處理事務的時候多聽聽她的意見。

  我都一一應下了。

  沒多久,我媳婦兒生下來了一個女孩,我鬆了一口氣,到底給別人養女孩兒會比養男孩兒讓我心裡輕鬆很多吧。

  從那個女孩出生之後,我就一直沒管她,我想的是,反正有她媽媽在,再怎麼樣也不會委屈了她。

  就這樣,這個女孩在我家長到了七歲,我都沒有多看她一眼。

  直到堂弟裴遠征退伍,他找了個知青媳婦,在家裡弄了個小學堂跟我報備了一下說以後不去上工。

  我就動了送家裡小孩兒也去他那裡讀書的心思,兒子年紀已經大了,我平日裡也教了他一些字和算數,那個女孩卻是從來沒有教過的。

  算了,就當積德好了,送她念書,供她學習,以後等她到了年紀,就不再管她。

  哪知女孩剛被我送過去一天,我就被教育了。

  原來她每天都活在我媳婦兒的打罵中嗎?我有些恍惚,那個女孩兒雖然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但是也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呀,她怎麼就能那麼狠心呢?

  在弟妹一聲聲的痛斥下,我抱著頭,痛苦的把事情的真相說了出來,這麼多年了,第一次把我曾經當了綠毛烏龜的事告訴了別人。

  其實這一刻我是能感知到我的卑劣的,我只是希望有一個人能跟我一起痛斥他們的不道德,然後再對我一直無視那個孩子表示理解,甚至對我一直養著她誇讚我的道德。

  可是他們夫妻兩個都沒有。

  弟妹在安慰了我之後,依舊嚴肅的表示,我這種行為是扼殺了一個孩子的一生,要麼我就忍下所有正常教養她,要麼我就乾脆跟我媳婦離婚。


  她反問我一句話,難道我沒有離婚不就是默認下了這個孩子嗎?認下了又不對她負責,這比直接丟棄她還讓人更不齒。

  她說我的這種報復手段未免也太不男人了。

  我心裡很難受,因為我也是不想的,我一直不知道孩子是這樣的處境,我以為我媳婦兒這麼多年一直勤勤懇懇操持家務。

  卻沒想到居然是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承受下了所有。

  回家之後,我當即跟我媳婦兒提出了離婚。

  她哭喊著質問我為什麼,是不是外頭有人了,是不是又跟劉萍舊情復燃了。

  這麼多年,我們倆只要一有一點什么小矛盾,她立馬就懷疑我是不是跟劉萍又有些什麼了。

  天地良心,決定跟她好好過日子之後,我跟劉萍除了工作上的事,再沒有其他接觸,她掰扯劉萍,估計也是真以為能戳到我的痛處,覺得她的出軌能和我跟劉萍的事抵消。

  她不知道的是,她每提一次我跟劉萍的事,我都會更加的憤怒。

  我跟劉萍在一個大隊工作,每天除了工作的事情,再沒有說過一點其他的,她呢?在我外出跑運輸幾個月的時間裡,就跟男知青連孩子都搞出來了,還對外說是我的孩子。

  這一次不管她提什麼都沒有用了。

  弟妹說的沒錯,我其實是個卑劣的人,我早就想跟她離婚了,我只是想報復她的出軌而已。

  以前沒有人指出來,我也就隨便她了,反正都已經一把年紀了,孩子我也有了,也就是搭夥過日子的事。

  真要說的話,當了這麼多年的大隊長,哪家男人頭上戴了綠帽子,我心裡是門兒清的,只不過一直沒有說出來罷了。

  我也就覺得我頭上那點綠不算什麼了。

  打離婚證的時候,我把女孩兒也帶了過去,明確表示,女孩我不要,又收到了登記處的幹事,鄙夷的視線。

  他大概以為我是重男輕女吧,男孩兒要,女孩兒不要,隨便了,我現在也不是那麼在意別人的視線了。

  離婚之後我本來打算自己直接回家,前妻跟那個女孩兒,我一個都不想管,這麼多年的憋屈,在這一刻,感覺總算是洗淨了。

  騎著自行車到了鄉間的小路上,我腦海里突然就浮現了女孩兒手臂上被打的痕跡。

  我突然停下了自行車,掄起手臂給了自己兩個耳巴子,然後調轉方向,又往公社的方向騎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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