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二樓的路,只有靠近外牆的那個木梯。
眾人推推搡搡,終究還是沒有一個先上去的。
「我先走吧。」
季耀率先起身上了樓,若樓上真有什麼東西,他好歹還有自保的能力,總比讓剩下的這群人上去送菜的好。
木質樓梯也不知道多久沒維護了,一腳踩上去吱嘎作響,仿佛下一秒就會斷裂。
除了樓梯角和欄杆底有些積灰外,中間部分倒是挺乾淨的,像是有人拖著什麼從那走過給抹乾淨的。
因為客棧沒有電,所以二樓的走廊有些昏暗,只有幾盞掛在房間門口的煤油燈還孜孜不倦的散發著一點微光。
季耀伸手點了點,剛剛好十個。
「上來吧,二樓暫時沒什麼問題。」
聽到他的招呼聲,等在底下的人才鬆了口氣,一個接一個的爬了上來。
「一共十個房間,應該是要我們單獨住的。」
此話一出,不少人臉色變了變。
這麼詭異的地方,自己單獨住還不得嚇死。若是半夜有什麼東西進了房間,怕是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
「我不要自己住,長河,我們住一塊好不好。」
說話的是一對小情侶中的那個女孩子,她緊緊的抓住男孩子的胳膊,看著走廊兩旁的房間就像是一個個會吃人的怪獸,怎麼也不肯自己單獨住。
「別怕,茜茜,我陪你一起住。」
男孩子雖然也害怕,但還是把女孩子攬進了懷裡,小聲安慰了幾句。
季耀皺了皺眉,看了一眼周圍的人似乎有不少打算兩兩結伴睡一個屋子。
「或許,一屋不睡兩人也是個禁忌呢。」
禁忌兩個字就如同催命符,剛剛還蠢蠢欲動試圖結伴的人瞬間安靜老實了。整整好的房間,整整好的人,或許真的是讓他們一人一屋呢。
季耀的話讓那個叫長河的男孩子也面露猶豫。
女孩子一瞧,瞬間不樂意了,
「長河,你說過會保護我一輩子的。」
「可是茜茜,萬一……」
「你現在就反悔了是嗎?」
女孩子的話讓他不得不答應下來,
林長河抱著薛茜的手緊了緊,像是寬慰亦或像是說服自己一般,
「那個導遊只說了天黑不能出房間,她沒說不能兩人睡一屋。茜茜你放心,我肯定會保護好你的。」
話盡於此,季耀便不再多說什麼了,畢竟這也只是他一個猜測。要是無事發生,這一對小情侶事後說不定還要怪他多管閒事。
「我睡這間,應該沒人搶吧。」
季耀指了指樓梯口右手邊第一間房,其餘人搖了搖頭。
能上二樓的唯一途徑就是這個樓梯,若真有什麼危險,先遭殃的應該就是這最頭上的兩個房間,除非傻了,沒人會主動選擇住這。
似乎在所有人的意識里,越靠近裡邊就是越安全的。就好像縮在被子裡就能抵擋妖魔鬼怪一樣。
「𪠽……」
就在眾人爭論如何分配房間時,走廊盡頭的老式掛鍾突然響了起來,金屬的撞擊聲在這不大的空間裡形成了回音,一下一下的撞擊著所有人都心靈。
「六點了。」
李書傑的話音未落,在鐘聲消失的那一刻,窗戶外面的天就如同拉上了一塊黑布,瞬間沒了一絲光亮。
「抓緊回房。」
季耀神情一變,推開一旁的房門鑽了進去。他怎麼也沒想到,這裡面的天竟然說黑就黑,一點過渡都沒有。
想到這他突然意識到,他來的路上,雖然有光亮,但是這光照在身上沒有一絲熱度。
就像,就像是個千瓦大燈泡照出來的效果。
本來他以為這鬼塔是通向某處平行時空的,可現在看來不過是人為或是鬼為搭建的空間,就如同芥子袋一般,只不過這塔能容納活人。
想到這季耀也算是放下心來,四處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這個房間。
屋子裡面倒不是黑的,只是簡陋的很。
一扇兩邊開合的窗,一張桌子,一張床。靠近門的這個牆角還有個木桶,估計是裝排泄物的。
不過季耀並不打算用。
他在腦袋裡想像了一下,他正擱這木桶上拉屎呢,而黑暗中的剛好有什麼未知生物在監視他,嘖嘖,隔著腦袋都聞見味了好嘛。
若說這房間裡有什麼突兀的東西,那就是床頭旁邊擺的那尊與簡陋絲毫不掛邊的等人高的人魚雕塑。
季耀湊過去仔細瞧了瞧,這人魚雕塑與村子裡的那些風格完全不一樣。
它面帶微笑,雙眼緊閉,手裡捧著這屋裡唯一的一盞油燈。
整個雕塑看起來高貴又祥和。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季耀總覺得這尊人魚雕像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
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它若是敢作怪,砍了就是。
老舊的木板床散發著一股說不上來的霉味,季耀抱著風華躺在上面望著天花板發呆,也不知道大人那邊怎麼樣了。
想著想著,眼皮漸漸沉重起來。
……
」茜茜,你睡著了嗎?」
林長河躺在這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翻來覆去跟烙煎餅一樣怎麼也睡不著。
剛剛還抱著他撒嬌說害怕的女朋友此時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平穩的呼吸聲在這空曠又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林長河有些煩躁的翻了個身,他死死的閉著眼睛,腦子裡不停數著1、2、3……
可就算數到了一千,他腦子還是很清醒,一點睡意也沒有。
「啪嗒……」
林長河突然聽到一聲沉悶的敲擊聲,這聲音很近,很清晰,就好像在他們房間在!
「啪嗒,啪嗒……」
這聲音又響了兩聲,一次比一次清晰。
林長河的手心往外冒汗,他下意識的拽了拽一旁睡著的薛茜,可身邊的人就像沒有知覺一般,依舊沉沉的睡著。
有東西,有東西進來了!
林長河的心砰砰砰的跳著,他不敢睜眼,整個人繃的板直,不一會兒後背就濕了一大片。
他在心裡不停的祈禱著,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也不知道哪路神仙聽到了他的祈求,這聲音當真停了。
它,走了嗎?
林長河知道這時候萬萬不能睜眼,可他還是忍不住,如果不看一眼,他整晚都會不得安寧。
可眼睛方一睜開,就對上了一雙血紅色的眼球。
原本被他挪到角落裡的人魚雕塑,竟然又回到了床頭。
見他醒來,人魚露出了笑容,手中高舉的油燈,在林長河的尖叫聲中,直直的插進了他的腦袋。
鮮血噴濺到它的身上,白色與紅色摻雜,顯得格外妖異。
……
季耀是被腿上尖銳的疼痛喚醒的。
徹底睡過去前,他點化了兜里裝的兩個紙人,交代它們要是夜間有異動就叫醒自己。
而此時它倆正蹲在自己腿上,揪著一根腿毛往外扯呢!
「呦嘿,喲嘿……」
季耀: ……
麻蛋,老子醒了,別拔了!
把腿上那兩個小紙人塞回兜里,季耀從床上爬起來往門口走。
越靠近門口,拖拽重物的聲音越清晰。
與此同時,在布料摩擦地板的聲音中,季耀還聽到一種有規律的啪嗒聲。
這聲音就像一條困在岸邊的魚,魚尾奮力拍擊地面所發出來的。
這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靠近。
除了聲音,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不好,有人死了!
季耀的心重重的沉了下去,他剛想通過貓眼往外瞧,卻聽見身後傳來了與門外一樣的啪嗒聲。
他警惕的往旁邊一躲,一抬頭就瞅見了剛剛還捧著油燈站在床頭的人魚,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後。
緊閉的雙眼睜開,露出血紅色的眼球。臉上不再是聖潔的微笑,反而雙唇緊抿,一副厭惡、惡毒的模樣。
那雙捧著油燈的手高高揚起,對著季耀方才待的地方砸了下去。
若非他躲閃及時,恐怕此時腦袋已經開了瓢。
這屋子裡的人魚竟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