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魚再追過來,季耀抬起風華擋了過去,劍鞘與人魚相撞,這雕塑沒啥事,他的手腕卻被震得發麻。
好大的力氣!
季耀不再試探,直接拔劍出鞘。
風華在空中划過一道月牙,斬下了人魚腦袋。
本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可他萬萬沒想到,這人魚雕塑沒了腦袋還能動,剩下的軀體仍高舉著油燈朝著他蹦過來。
兄弟,這就有些離譜了吧!
季耀呆愣了一秒,接著反手給這人魚來了個腰斬。
這下總該死了吧。
可那一分為二的軀體僅僅倒在地上一秒,接著又倔強的挺了起來,朝著季耀的方向一點一點挪動。
就連剛剛被斬在地上的人頭,都彈跳起來,咬到了他的褲腿。
拳頭硬了。
季耀面無表情的一劍削掉了被咬住的褲腿,接著一腳把頭踹出了窗外。
去你媽的,什麼東西!
再好脾氣的人,這大晚上的被反覆折騰也很難情緒穩定下去了。
季耀一隻腳踩在半截雕塑上,一隻手提著劍一片一片的往下削,足足削了一晚上,這人魚雕塑才算是徹底安分下來。
「𪠽……」
走廊的老式掛鍾又響了六下,窗外的黑夜驟然褪去,一束刺眼的光突然射了進來。
季耀伸手擋在了眼前,這算是天亮了?
「啊……!」
還沒等他想清楚這塔里的時間規律,一道尖銳的叫聲從走廊盡頭傳來,讓他整個頭皮都開始發麻。
拉開門,一道乾涸的血痕從最裡面的房間一直延伸到了樓梯口。
這時候季耀才明白過來,這地板上斑駁的紅褐色根本就不是什麼木頭的本色,而是一層又一層的鮮血浸染進去乾涸後的顏色。
「完蛋了,真的會死人。」
住在季耀面對面的是個頭頂毛髮有些稀疏的小青年,他看著地上的血痕,一張臉瞬間失了血色。
上下嘴唇不停的抖動著,就跟過了電一樣,顯然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過去瞧瞧吧。」
季耀招呼了他一聲,若是放任他自己在這瞎想,估計不用等人魚來殺他,自己就被自己嚇死了。
走廊盡頭的房間門口已經聚集了好幾個人,個個如驚弓之鳥一般,小聲討論著什麼。
昨晚睡在一起的小情侶,其中那個叫薛茜的小姑娘癱倒在地上悲痛哀嚎,而那個叫林長河的男孩子卻不見了。
看來昨天晚上死的是林長河。
「一屋不睡兩人,這真的是一條禁忌。」
跟在季耀後面來的小青年在看到出事的房間後,瞬間想起了季耀昨天說過的話,沒忍住驚呼出聲。
而地上的薛茜聽到後,渾身一僵,像是難以接受因為自己的固執害死了男朋友一樣,不停的搖著頭,嘴裡說著,
「不可能,不是這樣的,這不是真的,那個女人根本就沒說過這句話。滾,你們都滾啊!」
季耀沒理會發瘋的女人,掃視了一圈他們的房間,沒發現人魚雕塑後,就轉身下了樓。
「兄弟,我叫王浩,是個搞it行業的。你怎麼稱呼?」
住在對面的小青年見季耀離開,立刻跟了上來,兩隻手交叉在胸前,十指來回搓動,好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我叫季耀,搞民俗調查工作的。」
「哦哦,那個,你還發現什麼別的禁忌了嗎?」
「暫時還沒有,如果有,我會告訴大家。不過有一點你要注意,房間裡的人魚雕塑有古怪,如果你半夜醒過來,記住千萬別睜眼。」
千萬別睜眼,王浩雖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立刻點了點頭,把季耀的話牢牢記在心裡。
倆人一前一後下了樓梯,沒坐一會兒,昨日送他們到客棧後就離開的那個叫小芳的姑娘就出現在了門口。
待所有人陸陸續續的下了樓,她伸出手指挨個點了一下,
「一、二、三……九。
好啦,人齊了。各位遊客,村子裡面馬上就要舉行點天燈儀式了,各位過來瞧瞧吧。」
點天燈?
小芳的話讓季耀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這裡一直讓他覺得有些古怪的天黑天亮。
這會不會就與這個村子要舉行的點天燈儀式有關呢。
「季哥,你說她怎麼知道我們就剩九個人了呢?」
王浩的話是緊貼著季耀的耳朵說的,近的他都能聽到這人上下牙齒磕磕碰碰的動靜。
是啊,她怎麼會知道客棧里的事呢?
季耀也沒想明白,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芳帶著他們從村東頭的客棧走到了村子中央一個用木頭搭建起來的圓形祭台。
祭台中央擺了一個水缸,水缸的後面立了一根杆子。
不知道是村子裡的習俗還是怎樣,站在祭台周圍的村民,全都穿了一身白色的袍子。
大大的帽子把他們罩在裡面,叫人看不清面容。
「𪠽……𪠽……𪠽……」
祭台背後的青銅鐘敲了九下,兩個身形健壯的村民走上祭台,一人解開木桿上的繩索,一人從水缸里提出了個什麼。
「腳,季哥,他他他他他拎了雙腳出來!」
一旁的王浩就跟被掐了嗓子的雞一樣,短促又激昂的尖叫了一聲,指向祭台的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一樣。
「別說話。」
見周圍不少白袍人扭過頭來,季耀壓低聲音警告王浩不要出聲。
直覺告訴他,這時候出聲打擾到祭祀,下場會很慘。
兩個白袍人把從缸里撈出來的那雙腳綁在了木桿上,接著用力拉拽另一側的繩子。
「嘩啦!」
一具濕漉漉的屍體被二人從水缸里掛了起來。
林長河!
這水缸里的屍體竟然是林長河的。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臉上的肌肉因過度驚恐而變得格外扭曲。
他腦袋中央有一個被尖銳器具扎出來的大洞,此時正一股一股的往外流著水。
見到自己的男朋友的慘狀,原本精神就在崩潰邊緣的薛茜再也承受不住了,她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接著便昏倒了過去。
這時候哪還有人顧得上她,一個個瑟瑟發抖,動都不敢動一下,生怕下一個掛在上面的就是自己。
兩個白袍人掛好屍體從祭台上走了下來,接著村民中又走出來一個蹣跚的老者,他手裡舉著火把,邊走邊舞,如同驅儺儀式裡面的方相。
點天燈,點天燈……
季耀在嘴裡念叨幾遍這三個字,腦袋裡突然靈光一閃,
艹,這燈該不會是林長河吧!
《清宮十三朝》曾記載過一種酷刑叫「點天燈」也叫做倒點人油蠟。
若不是在鳳凰山莊小住那段時間他閒來無事幫老面整理過典籍殘卷,他還真想不起來有這回事。
這水缸里的不是水,是油。
這要點的也不是燈,而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