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風漸漸消停下來，皎潔的月光從雲層中露出，照在黃沙上，顯得一片森然慘白。
十幾隻黑甲蠍圍在他的周圍躍躍欲試，甚至腳底下的沙層依舊在窸窸窣窣的響著。
這些東西吃過人，再聞到人味兒又怎能忍得住。
若不是主人遲遲沒有下令，怕早就忍不住撲上來把他撕碎。
「鳳凰山座下，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就連九尾都不敢說，自己是鳳凰山座下。」
尚卿瑜的語氣中滿滿的都是嘲諷。
上一個自稱是鳳凰山座下的，還是容昱神君。眼前這小子不過二十幾歲，除了中間消失過五年外一直生活在曲市和海市之間。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鳳凰山的人。
蒙皓也不信，他不是不願意相信，而是不敢相信。
如果季耀說的是真的，那麼他們尚家是招惹了怎樣一個怪物？
「殺了他。」
蒙皓這次沒有拒絕，再次吹響骨笛，指揮著那十幾隻黑甲蠍殺了季耀。
十幾條帶著毒針的長尾齊齊甩下的同時，無數隻長鉗伸了過來，爭先恐後的想從季耀身上撕下塊肉來。
「畜生，該死。」
季耀就在這些落下來的殺招中，快速的躲閃起來，他的身影飄忽不定，如同一道影子，穿梭在這些黑甲蠍中。
所到之處，風華與黑甲蠍堅硬的皮殼相撞，電光火石間，廢掉了它們的倒鉤。
但這遠遠不夠，季耀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而風華似乎也感受到他心之所想，將他體內所有的靈氣汲取一空，靈氣不夠便燃燒精血。
風止，時停。
季耀慢慢的閉上眼睛，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被風華的氣勢鎮壓住，無論是氣焰囂張的黑甲蠍還是從黃沙底下向外爬的白骨，亦或是臉色凝重的蒙皓。
一切都定在那裡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瞧著季耀揮著那把泛著寒光的劍橫掃過來。
劍鋒所到之處，一切都成了碎片。
蒙皓他們沒經歷過亂世，也沒經歷過那個據說有神的時代，自然不知道鳳凰山座下這五個字的含量。
直到親眼瞧了這驚天動地的一劍，他才明白，鳳凰山座下不是誰都能說的。
劍鋒掃過他的喉嚨，他能清晰的感知到脖頸處裂開了一道口子，鮮血呈噴濺狀划過他的眼前。
他要死了。
他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那些家主真正所圖的，能實現嗎？
蒙皓慢慢閉上雙眼，這是第一次他覺得家主做了一個實在愚蠢的決定。
……
「本來就活不久，還要這麼作。」
季耀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處綠蔭下，四周依舊是黃沙，只是這裡多了些綠色的植物。
許嘉澍正在一旁收拾行李，一向上揚的嘴角此時緊緊的抿著。
「老許，老何他……」
季耀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渾身上下就如同被卡車碾過一般，酸脹疼痛，好像隨時都能掉下塊零部件一樣。
「他死了。」
許嘉澍的語氣很平淡，始終低著的臉飄忽不定，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他的魂魄還被困在鏡中世界，我要去把他帶回來。」
「鏡中世界？那我們現在在哪？」
「魚河堡。」
季耀表情一怔，這就是魚河堡。
三三兩兩用石頭壘成的房子就是魚河堡？
「這是現在的魚河堡。多年前，這裡不是這樣的。」
許嘉澍不想過多解釋，走到他旁邊盤膝坐下，手裡握著一枚黃銅鏡，
「我要去鏡中世界把何國慶帶回來，你幫我守住肉身。」
「我也去，小花呢？」
「你得留在這。我讓小花回去報信了，這些人想困住你來獵殺九尾，希望還來得及阻止他。」
即使已經知道這些人的企圖，但是再聽一次，季耀心中還是生起了一股無名之火。
「這些人怕是太平盛世過得太安穩，心裡頭多了點不安分的想法。」
「底下的東西也是他們搞得？」
「不，要是他們有那個能力，就不會想著對那位下手了。」
「什麼意思？」
那位，季耀的腦袋嗡了一下，那位是他想的那位嗎？
「之前說什麼去鳳凰山朝神，我猜那只是藉口，他們真正想做的應當是打探那位的實力現在如何了。」
許嘉澍肯定了季耀的想法，面無表情的吐出了五個字，
「他們想屠神。」
……
「他們想屠神。」
九尾的臉色愈發難看，天大的笑話，這群世家人的腦子是被狗吃了嗎，屠神？那是神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胸腔的怒火勉強壓了下去。
「王八，去查，看看妖族有沒有跟他們勾結在一起的。」
「都說了別叫我王八。」
王八的小聲嘟囔了一句，見九尾冷冷的掃視過來，立刻捂住了嘴，他小叔叔輕易不動氣，當他要是敢在小叔叔氣頭上惹了他，別說腿打斷，就是狐狸皮都得被扒下來。
「知道了，小叔叔。」
見王八轉身就要往外走，一旁跟著過來替九尾療傷的麻三突然開口問道，
「您要回去嗎？」
「嗯。」
「您應該知道，若是那些家族當真勾結在一起要殺您，您現在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九尾點了點頭，
「我知道，但季耀不能有事。」
麻三皺了皺眉頭，輕微嘆了口氣，
「既然這樣，在下願替大人走一趟。」
「你又何必趟這趟渾水。」
「有些事是躲不掉的，況且，我也想讓大人知道人族並非全是鼠目寸光的小人。
大人守護人族千年，人族亦不能寒了大人的心。」
九尾怔怔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喊了一聲，
「王八，你跟麻先生去一趟鳴川。」
「怎麼要我跟他去。」
王八下意識的回了一嘴，再收到兩人同時斜過來的白眼後，頗為不情願地說了句，行。
王八倆人離開後，九尾沒有繼續療傷，反而出了山洞往山頂走去。
他要找的人正坐在樹下左右手博弈，見他過來頗為吃驚的站起來，
「小叔叔，您怎麼過來了，身上的傷可是好些了。」
「我來是有話問你。」
九尾看向青年的眸子裡多了些說不清的東西，
「世家之事，你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