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樊昱猛地瞳孔一震。
老頭子？
誰？
他麼？
樊昱摸了摸頭部的繃帶，尷尬地笑了笑，「小辰，我，我看起來有那麼老么？」
「差不多吧。」賀北辰吐了一口煙，「別叫小辰可以麼？聽著怪噁心的。」
聞言，樊昱連連點頭，「好，好，小……賀北辰，你坐。」
賀北辰大步往病床走，挪了下椅子坐下。
因為距離近，樊昱被煙嗆得咳嗽起來。
「你在病房抽菸啊？」
樊昱意味深長地看著賀北辰的眼睛，而後又轉向他手指夾著的煙。
不期然，賀北辰把煙湊近樊昱，「趁護士不在，來一口？」
樊昱：「……」
「叫我進來做什麼？我把話說在前頭，我承認是我打你，但我屬於正當防衛，我一毛錢也不會出。」賀北辰語速很慢，尾音拖得很長，「我有錢，但我不給，懂？」
樊昱長長嘆了一口氣，「你恨我是應該的，我不怪你，但我還是想為自己辯解一下。」
賀北辰把煙扔進垃圾桶，翹起二郎腿，心不在焉地問道，「有瓜子麼？」
樊昱眯了下眼，「啊？」
他掃視四周，接著道，「有蘋果，要嗎？」
賀北辰拍拍座椅扶手，「不用了，你辯吧。」
樊昱思忖片刻後弱弱地開口道，「你四歲的時候，我被你媽趕出賀家，之後她不讓我見你，但我又很捨不得你。我不能正大光明去看你，所以只能趁你上學放學的時候在校門口看你一眼，後來被你媽發現了，她找人把我狠狠揍了一頓，想方設法讓我在帝城混不下去，我實在沒辦法就回瑜城老家了。」
賀北辰悠閒地抖著腿，一臉愜意，仿佛在聽故事，「繼續。」
還催更……
樊昱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問，「我講你媽的事，你信嗎？」
賀北辰攤開手，笑著道，「信啊，為什麼不信？我們家賀董叱吒風雲，什麼離譜的事干不出來？」
「謝謝你。」樊昱道，「我現在說這些只是要還原真相，沒有其它意思。你能信我，我很開心。」
賀北辰把腿搭在病床上，擺了擺手，「別廢話。」
最初，樊昱是瑜航的空少，長相俊美，性格陽光。
他和顧夢汐同一天入職瑜航，兩人一見鍾情，很快談起了戀愛。
可惜這個圈子人際關係複雜，在經歷短短半年甜蜜期之後，兩人就矛盾頻出。一次偶然的機會，樊昱認識了帝城賀家的大小姐賀千瓷，更讓他意想不到的是，賀大小姐竟然主動約他吃飯看電影。
一個是豪門千金，一個是草根女孩，樊昱毫不猶豫跟顧夢汐提了分手，選擇了賀千瓷。
雖然賀千瓷算不上漂亮，年紀也比樊昱大上幾歲，但那時候的樊昱一心只想榮華富貴，即便知道兩人不可能有結果，但還是積極地捧著賀千瓷。
因為他很清楚，若能從賀千瓷身上撈到哪怕一點點好處，對他而言也是大大的收穫了。
在兩人交往兩個禮拜之後，樊昱就被賀千瓷接到帝城，住進了她的私人別墅。
賀千瓷是工作狂，但無論多忙，她都會騰出時間陪樊昱。
賀家人對樊昱極其不滿，在他們眼裡，樊昱就是個小混混，和賀千瓷可謂雲泥之別。
當時圈子都傳賀大千金是戀愛腦，不論家人怎麼打擊，她始終不肯和樊昱分手，父母也拿她沒辦法。後來她懷孕了，樊昱也就自然而然入贅賀家。
樊昱喜歡賭博，賀千瓷從來不管他，他輸了錢，她就幫他還，他說無聊，她就安排他進公司學習。
日子一天天過去，賀北辰出生了。
賀千瓷對樊昱依舊大方，也從來不會對他提任何要求。只是慢慢地，她在工作上花的時間越來越多了，後來直接帶著孩子住進了公司隔壁的公寓，說是要全身心投入工作。
從那時起，賀千瓷和樊昱基本各過各的了。對此，樊昱不但不以為意，還求之不得。
賀北辰四歲那年，賀千瓷突然提出離婚，還拿出了樊昱出軌的證據。
出軌的對象是樊昱的秘書。
在賀千瓷的強壓之下，樊昱不得不淨身出戶，最終被趕出了帝城……
賀北辰慵懶地靠著椅背，半眯雙眸，一副悠閒自在的樣子。
他忽地噗嗤笑出聲，「你個老色鬼，娶了賀董跨越階級，竟然還敢出軌，我說啊，你完全是自作孽。」
樊昱垂眸，半晌後開口繼續說，「剛被離婚那會兒，我天天都在反思和懊悔，直到有一次，我偶然發現你媽的助理竟然和我那個秘書有聯繫，當時我真的懵了……是賀千瓷，她做了好大一個局，我被她騙了。」
倏地，賀北辰大笑起來，直言，「反正我不認為賀董會被你這種小嘍囉給辜負了。」
小嘍囉？
樊昱皺了皺眉，小心翼翼地道，「怎麼說，我也是你父親，說話能不能別這麼難聽啊。」
聞言，賀北辰側頭，玩味地道，「抱歉啊，我這人，有媽生沒爹教，只能這樣了。」
樊昱：「……」好吧。
……
病房外。
顧夢汐嘴上說是擔心的不得了，這會兒卻坐在椅子上刷起短視頻了，一副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樣子。
顧妍坐在顧夢汐旁邊，安靜地看書。於覺則在她們對面，雙眸緊閉，不知是在睡覺還是沉思。
忽地，顧妍手機鈴聲響了。
她從兜里掏出手機，隨後起身接通了——
「餵～學長……」
於覺聞聲，雙眼猛地睜開，就見顧妍邊講電話邊往電梯口的方向去。
他不由地站起來，正想跟過去，倏地想到什麼，又坐了下來，雙拳緊握。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都快兩分鐘了，顧妍還沒回來。
於覺煩躁不安——
和那個男人有什麼好聊的？
幾分鐘了還聊不完？
突然，他重重捶了下椅子的扶手，金屬扶手發出「鐺」的聲音。
顧夢汐不禁抬頭看於覺一眼，便對上他陰森的眸子。
於覺側頭起身，往電梯口走去。
走到拐彎處，他聽見顧妍的聲音，立即停下步子，探出頭，就見她正和一個護士談話——
「陳護士，謝謝你啊，我的耳朵已經康復了，很久沒有再出現耳鳴的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