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靜謐。
沈君霖從浴室里出來，用干毛巾擦著頭髮。
床頭的手機發出清淺的震動，他拿起查看。
「沈叔叔，你睡了嗎？」
他瞄一眼信息就放下了手機，走進更衣室。
慢條斯理地換著睡衣，絲質布料柔軟親膚，深灰色襯得他清冷如玉。
慢騰騰走出更衣室，直接上床。
手伸向床頭櫃，在手機上方停頓一下，繞過去，拿起一本書翻閱起來。
手機又開始震動了，蜂鳴聲嗡嗡嗡，在夜裡格外刺耳，擾亂人心。
沈君霖蹙蹙眉，似乎很不情願地撈過手機，不看來電就直接接通，接通後按在耳邊，不說話。
誰知對方也不說話，也搞靜默戰術。
安靜的夜，電流里流淌彼此的呼吸，一粗一細。
兩人誰也不先開口，像在打心理戰。
沈君霖閉閉眼，微微輕嘆，終是先開口，喚出那邊人的名字，「蘇悝。」
在他喚出名字後，那邊也相應喊了聲，「沈叔叔。」
喊得嬌嬌軟軟，三分嬌意七分委屈。
他可以想像出此刻她噘嘴委屈的樣子，半晌，他沉沉聲，問：「什麼事。」
「一定要什麼事嗎？我不能因為想你打電話嗎，沈叔叔，我每天，每時每刻每秒都在想你……」
她的聲音像裹了蜜，帶著嬌意，勾勾撓撓。
「你再這樣胡鬧……」沈君霖聲音加重，「我就掛了。」
「啊別！」蘇悝語氣只轉變了一下，轉𣊬又嬌糯無比。
「我剛才洗澡……發現我耳釘又掉了，是不是今天你抱我進衣櫃時，不小心掛你身上了，或者，是你在對我凶的時候……」
她的話勾出了下午的畫面，讓人浮想聯翩。
空氣里似乎瀰漫起少女芬芳的氣息……
「我一定要找到那隻耳釘，因為很重要。」
沈君霖啪地掛了電話，眼眸里湧起烏雲，臉上清冷之色更甚了。
他下床進浴室，從洗衣筐里拿起換下的衣物，逐個口袋觸摸。
西裝褲的褲袋裡摸出了東西……一枚白珍珠耳釘。
肯定是她勾他褲腰時，趁他不注意放進去的。
耳釘窩在掌心，他目光垂下，定定看了很久。
白色的珍珠瑩潤，可能因質量不佳，戴久了微微泛黃，長釘的鍍金也褪色了，有點發黑。
送她那麼多的貴重珠寶不見戴，卻總是喜歡戴這對。
出浴室後他徑直上床。
調整了智能休息模式，燈光全熄，臥室陷入黑暗寂靜。
他的手伸進柔軟的被子，耳釘卻仍攏在掌心。
他緩緩閉上眼，大拇指摩挲著手心圓潤的珍珠……
意識漸漸飄遠……
「沈叔叔，長大了我要嫁給你！」
「那你快長大。」
「沈叔叔你要等我哦，不要那麼快就老了哦！」
……
她14歲那年生日，他問她想要什麼禮物。
她說：「去遊樂園，我要連玩三天，把所有的全玩遍！可是……」
小鹿眼睛頓時沒了光采，人趴在書桌上，「作業作業作業……」
他把她所有的作業全收起，包下了整座遊樂園，專程陪她玩了一天。
玩完海盜船，她卻仍坐在位置上不起來，苦著臉抱著肚子，「沈叔叔，我肚子疼……」
「吃壞東西了？」
他緊張把她扶起，卻見女孩細白的腿上淌下一縷紅色。
女孩驚恐地看著它流下來，小臉變色，「啊是血！血……」
他明白了什麼，把她人一轉，背後白裙也染上了血跡。
當即脫下西裝外套，系在她腰上。
抱過她坐在自己腿上，掏出紙巾擦拭她腿上的血，柔聲問，「那個來了？」
「……哪個？」蘇悝大眼睛茫然眨巴。
沈君霖神情儘量平淡自然，「生理課上沒講嗎？還有，媽媽跟你講過嗎？女孩子到了一定年齡……」
這下蘇悝似乎明白了，臉紅了，難為情地埋起頭，聲如蚊蚋，「都講過，可我早忘了……」
「先去便利店買東西。」
他抱起她。
女孩羞得不敢看人，畏縮在他懷裡，縮成小小一團一動不動。
他輕拍拍她的背，「沒什麼難為情，正常生理現象，每個女孩長大都要經歷。」
「太難受了，不好不好一點也不好！」懷裡人聲音悶悶。
「別悶壞了！」沈君霖揉揉她的發，把她腦袋從懷裡掏出來。
她慢慢抬起了頭，卻仍難堪地咬著手指。
沈君霖忍不住笑了，不過他側過臉，假裝看遠處聳入天際的摩天輪，沒讓她發現。
路過冰激凌屋，她咬著的手指放開，剛要抬起手指，沈君霖就說：「今天不能吃冰的。」
「哦。」
一向調皮的她變得乖乖的。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遊樂園便利店。
女生用品區的貨架整整三層，琳琅滿目，讓人一頭霧水。
女服務員熱情走過來介紹。
蘇悝扶著腰上的西服，好奇地看著種類繁多，包裝花花綠綠的衛生巾。
覺得稀奇又好看，心情好了起來，覺得以後每月可以用這些好看的東西，好像也不算太壞。
服務員介紹每種的功用區別，她一點沒聽進去，只說：「這包好漂亮！我要！」
「這包好可愛！我也要！」
購物推車裡，什麼日用夜用一應俱全。
蘇悝又笑嘻嘻扔進一大包，包裝上印著光腳丫小娃娃。
服務員說這是嬰兒尿不濕。
「可是你看，他胖嘟嘟的多可愛呀！」
服務員笑了，「其實也行，你可以當防漏褲。」
買完衛生用品，蘇悝已經不那麼害羞了。
從車裡挑出一包衛生巾，扒拉開跟沈君霖大喇喇討論，「沈叔叔，我等下就換這種好不好？」
女服務員快速瞥他們一眼，離開了。
沈君霖拿走她手上的東西，神色嚴肅，提醒，「小悝，以後是大姑娘了，要注意言行舉止。」
「大姑娘了，那我可以嫁給你了嗎？」
蘇悝調皮地抱住他胳膊，臉貼他肩膀，嘻嘻笑。
沈君霖臉色下沉，「別嬉皮笑臉。」
一手抓住她胳膊，另一手扣在她手腕，把她推到一個與自己普通社交距離。
蘇悝嘴噘起老高，「難道，這樣……也不行了嗎？你是說男女授受不親，我從此要和你保持距離了？」
「嗯……對，你不再是小孩了。」
沈君霖摸摸她的腦袋。
「那好吧。」
蘇悝耷拉下雙眼，想了一會兒，抬起眼，「保持距離也行，但你得答應我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