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悝知道他根本沒把自己當盟友，也不怪他輕視。
因為至今她沒起什麼作用，一定要說有什麼作用，那就是賞心悅目他。
賞心悅目嘛，那也是一種籌碼，她眯起眼，巧笑倩兮撒嬌，「謝蜀蜀，你就答應我嘛！」
謝柏川掐滅煙，曖昧飛飛眼，「先吃飯，看你表現。」
席間蘇悝少不得殷勤拍馬，又是倒酒又是布菜。
餐畢，謝柏川夾起一支鬱金香杯，起身走到外面露台。
蘇悝握起一瓶香檳，狗腿跟著出去。
天空落下綿綿雨絲，被露台的玻璃頂擋住。
頂上有一輪碩大的人造明月，散發柔和燈光。
整個露台如月色籠罩，朦朧詩意，美輪美奐。
謝柏川把酒杯擱在欄廊的檯面上，蘇悝忙往杯里倒酒。
他捏起酒杯賞了會兒雨，側過身，偏頭看她，問：「你打算怎麼做？」
「我……」蘇悝根本還沒想好，但故作神秘，朝他擠擠眼，「保密，反正能擊垮戴茜的精神，破壞她和沈君霖的聯姻，瓦解他們的聯盟。」
這句話說到謝柏川心坎里。
上次沈君霖說給他個教訓，逐步吞噬他一個藥𠂆，就是用了戴茜提供的研發配方。
戴茜本就一心要搞垮謝氏，她的技術結合沈君霖的資金實力，那謝氏五年內指定完蛋。
他感嘆一聲，「蘇悝，你真是我的天然盟友！」
情不自禁伸手摸摸她的頭髮，他真真愛死了她這頭濃密的天然捲髮。
蘇悝這次沒有躲開，讓他摸著，笑著說：「謝總，那就說好了，由我來定什麼時候曝她的光。」
……他們包廂的隔壁的宴會廳，此刻相當熱鬧。
SD藥業管理層的年終宴正在舉行。
主賓席的沈君霖神色一貫地沉靜淡然，他背靠椅子，手裡端著一杯白水，有些心不在焉。
本來今晚他另有安排，沒打算參加宴會的，但想約的人要去做頭髮。
她的頭髮本來就是卷的，還要怎麼做，難道弄直？……
「哈哈哈哈，秦總真會說笑！」
他的思路被一陣喧笑聲打斷。
戴茜一身華服，濃妝艷抹，整晚蝴蝶般活躍，不斷下場給高管們勸酒。
大概是因為不參與公司管理，想藉此機會拉攏拉攏感情。
沈君霖抿抿眉，眉間掠過一絲厭煩。
起身去了趟洗手間，沒有回席，而是推開露台的門。
迎面空氣濕潤清新，連日的大雨洗去城市的塵囂。
歲雲亭的露台裝飾都別具匠心，他頭頂玻璃幕上是無數顆星星燈。
而隔壁的露台更美，一輪圓月照下來，景色美侖美奐。
圓月籠罩下，一對男女靠在欄沿前賞雨，身影一高一矮，一𣁽梧一嬌俏，看上去般配極了。
隔著細密的雨絲，他看不太真切，只覺得這個畫面很美好，就像在看一場唯美偶像劇。
這時男士側過身，偏頭對女的說話。
沈君霖臉上情緒一滯，竟是謝柏川。
他目光移到女孩身上，同時往前走幾步，拉近距離……
蓬鬆烏黑的捲髮，修長的頸項，嬌俏的削肩……不是蘇悝又是誰？
這時謝柏川一邊說著話，一邊伸手去摸她的頭，動作親密，而她卻毫無閃避，任他摸著……
這邊月亮露台的兩個人，絲毫沒注意隔壁有人在注視他們。
謝柏川挑起蘇悝耳邊一縷鬢髮，「時間不能拖太久，我至多給你拖過年後。」
「放心，我會儘快……」蘇悝手指摳在廊沿上，卻對他嫣然而笑。
謝柏川得寸進尺，把那縷發繞在指頭上玩，「這頭髮長得真好……」
這邊，沈君霖看不到蘇悝的正臉，但感覺她在笑……
兩人如此親密。
「今晚的雨真好看！」這邊蘇悝悄悄後退一步，裝作全方位欣賞外面的雨景，180度偏轉頭，自然撇開他的手。
就在她扭過頭那一瞬，瞄到隔壁露台上一道俊拔身影。
她目光定住。
兩個露台之間隔著雨，千萬條細密雨絲傾然而下，在兩方光輝的映照下，形成一道金色雨霧。
透過這雨霧，她望見對面男人英俊的臉，冰寒冷靜，無波無瀾。
他只是站著注視著她，沒有出聲，更沒有任何動作。
蘇悝身體打了個顫，倏然收回目光，抱起雙臂說「好冷！」逃回了包廂。
謝柏川以為她真冷，笑著也跟著進了包廂。
蘇悝塌坐在椅子上，晃晃腦袋，剛才那個人是沈君霖嗎？
是沈君霖吧？
不是吧？
應該是他……
怎麼會那麼巧？！
她懊惱拍拍額頭，謝柏川見她神色不對，「你怎麼啦？」
蘇悝手掌按著肚子，苦著臉，「謝叔叔，我去趟衛生間。」
拎起小包出包廂，一路小跑到衛生間。
靠在牆上直喘氣，快速思考，要怎麼跟沈君霖圓這個謊。
手機響了，她顫顫接起，裡面聲音低沉威嚴，「出來，正門口等你。」
如懸著的劍落下，突然就覺得如釋重負。
慌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聰明如我，無賴如我，什麼局面不能對付！
她微信給謝柏川說女生來事了，自行回家了。
到一樓，踏出電梯時，她已完全冷靜下來。
到了門口，門前雨中停了一輛黑色的車，打著雙閃。
大雨澆在車頂上，水花飛舞。
車窗黑漆漆的，看不清車子裡面。
咔噠，副駕駛車門自動啟開，蘇悝拉開車門，上了車。
駕駛位上，沈君霖坐著等她，掃她一眼後，目視前方。
她偷偷打量他的神色，如常，一貫的威嚴清冷，但似乎還算安祥。
她安全帶卡扣一扣上，油門就轟一聲，車頭劍一般劈開濃稠雨霧。
車子一味地朝前沖，毫無目的。
沈君霖唇角緊繃，不說去哪裡，她也賭氣不說話，也不問。
車內氣壓越來越低，車廂內寂靜密閉，只有車外的雨聲。
蘇悝斜睨冷臉開車的人，心中不忿，就慣於這麼嚇人，威懾人！
為什麼不去威懾威懾你那好未婚妻？大綠毛怪！
心中作惡欲爆棚，她主動打破沉默。
歪起頭朝他笑得乖甜，「沈叔叔，我給你唱首歌吧，這首歌叫青青草原。」
「青青的草原，綠悠悠（油油）的海，靜靜的藍天白雲在飛翔……」
她拿眼斜睇他，悠悠然唱著。
看到他一頭濃密烏髮，突然破功，噗呲笑了。
伸手就去揉他的頭髮。
「別動。」沈君霖說了她上車後的第一句話，冷冷拔開她的手。
可蘇悝已止不住笑，堂堂大總裁居然是個綠毛龜，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好笑的事麼？
沈君霖並不問她笑什麼，沉默往前開著車，面色在她笑聲中愈發沉冷。
她笑得前俯後仰，車突然吱嘎一聲，停下來。
她身體慣性往前沖，雙手忙扳住座椅，穩住身體後看向外面，隱約可見蔥鬱的樹木，像是到了偏僻的景區。
剛想轉頭問這是哪，人被沈君霖扯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