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呦呦鹿鳴，荷葉浮萍」

  話說秦業父子專門在家等候賈家的人來送上學日期的消息。那寶玉為了能早日見到秦鍾，其他都不管了，定了後天就去上學。「後天一早，請秦相公到我這，我們一起去上學。」寶玉打發人去送了信。

  到了當天一大早，襲人早早把書筆等文具包好，收拾的妥妥噹噹，坐在床邊上發呆。看見寶玉睜眼醒來，便服侍著他梳洗。寶玉看見她悶悶不樂，就問道：「好姐姐，你怎麼不高興了？難道怪我上學去走了，你們在家裡冷清了不成？」

  襲人笑道：「這是哪裡的話。你願意讀書是好事，不然潦倒一輩子，最終沒有成就。但是有一件事，就是你念書的時候就專心念書，不念的時候就想著些家裡。別找些狐朋狗友，讓老爺知道不是玩的。還有，雖然說讀書要發奮圖強，也不能過於操勞，一是學的太多也消化不了，二是身體要保重。這就是我的意思，你要體諒我的苦心。」襲人這裡說一句，寶玉應一下聲。襲人又說：「大毛衣服我都包好了，都交給小子們了。學校里冷了，你自己記得穿上，比不了家裡有人照顧你。暖手爐腳爐的炭也給他們了，你催著他們添。那幫子懶賊，你不說，他們才不動彈呢，你自己白凍著。」

  寶玉道：「你放心吧，我在外頭自己都能安排好。只是你們別悶在家裡，經常去找林妹妹一起玩玩。」說著，已穿戴齊備，襲人又催他去見賈母、賈政、王夫人等。寶玉又囑咐了晴雯麝月幾個人幾句，才出來先去見了王夫人。

  再出來又去書房見賈政。誰知今天賈政偏偏回來的早，正在書房中和那些府里養的門客聊天。見寶玉進來請安，說是要上學去，賈政冷笑道：「你再提上學兩個字，我都要羞死了。依我的話，你不如玩去才是正經事。不要來這裡把我門靠髒了，地也站髒了。」幾個門客聽了，忙起身笑道：「老先生何必如此。今天小世兄想去上學，過個二三年就能功成名就了，怎麼可能還像小時候愛玩的天性呢。這也快到飯點兒了，小師兄也快點去吧。」說著便有兩個年老的帶了寶玉出去。

  賈政又問道：「跟寶玉的人是誰？」只聽外面答應了兩聲，有三四個大漢走進來，單膝下跪給賈政請安。賈政看了看，其中有一個是寶玉奶媽的兒子，名叫李貴。就問他：「你們成天跟著他上學，他都念了些什麼書？我看倒念了些混帳在肚子裡，學了些精緻的淘氣吧？等我有時間了，先揭了你的皮，再和那不長進的東西算帳！」嚇得李貴忙雙膝跪下，摘了帽子，磕了幾個響頭，連連答「是」，又回稟：「哥兒已經念到第三本《詩經》了，聽著有什麼『呦呦鹿鳴，荷葉浮萍』之類的，小的也不敢撒謊。」在座的聽見他念錯了，一起鬨然大笑起來，賈政一聽也撐不住笑了。說道：「就是再念三十本《詩經》，也都是掩耳盜鈴，哄鬼罷了。你去和學堂里太爺請安，就說我說的：「不用再教什麼《詩經》古文應付差事了，最要緊的還是要把《四書》先理解背熟了。」李貴忙答「是」，看賈政沒什麼事了，才退出去。

  這時候寶玉一個人站在院子裡不敢出聲，等李貴他們一出來，便急忙走了。李貴一面撣衣服，一面和寶玉說到：「哥兒，聽見了嗎？可先要揭我們的皮呢！人家的奴才跟著主子得些風光體面，我們這幾個天天挨打受罰。以後您也可憐可憐我們罷。」

  寶玉笑道：「好哥哥，你別委屈，我明兒請你吃飯。」

  李貴道：「小祖宗，誰還敢吃您的飯，只求您聽我們一句半句的就都有了。」說著，他們又來到賈母這邊，秦鍾早已過來等著，賈母正和他說話。兩人見了後，就辭了賈母準備去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