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 劉姥姥二進榮國府

  二門口值班的小廝們看到平兒出來，都站起來，有兩個跑過來，追著平兒叫"姑娘"。平兒問："又怎麼了？"其中一個小廝笑著說："現在時間不早了，我媽生病了，等著我去請大夫。好姑娘，能給我請半天假嗎？"平兒說："你們倒好，都商量好了似的輪流請假，還不跟奶奶說，只來找我麻煩。前幾天住兒請假走了，偏偏二爺找他，找不到就怪到我頭上，說我多管閒事。今天你又來請假。"周瑞家的在一旁插話："他媽真病了，姑娘你就答應了吧，讓他走吧。"平兒接著說："明天一早回來。聽著，我明天還有事要你做，別睡的太陽曬屁股了才來！還有，你順便給旺兒帶個話，說是奶奶問他，剩下的利息什麼時候還。要是明天還不交來，奶奶就不要了，直接送給他了。"小廝聽了，歡天喜地答應後離開了。

  平兒等人到了賈母的房間，那時大觀園裡的姐妹們都聚在賈母身邊陪伴她。劉姥姥進屋後，看到滿屋子都是珠圍翠繞、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她也不知道都是誰。只見一張榻上歪坐著一位老婆婆，身後坐著一個像仙女一樣的丫鬟正在給她捶腿，王熙鳳則站著說話笑鬧。劉姥姥猜這位老婆婆就是賈母了，趕緊走上前陪著笑，道了萬福，說：「給老壽星請安。」賈母也微微欠身回禮，並讓周瑞家的給劉姥姥搬了把椅子坐。那板兒還是怕生，也不知道問好。

  賈母問：「老親家，你今年多大年紀了？」劉姥姥忙站起來回答：「我今年75了。」賈母對大家說：「這麼大年紀了，還這麼硬朗。比我大好幾歲呢。我要到這麼大年紀，還不知道能不能動了呢。」劉姥姥笑著說：「我們天生是吃苦的命，老太太天生就是享福的命。如果我們也這樣，那些農活就沒人幹了。」賈母問：「那你的眼睛和牙齒都還好吧？」劉姥姥說：「都還好，就是今年左邊的一顆大牙鬆了。」賈母說：「我老了，什麼都不行了，眼花耳聾的，記性也不好。你們這些老親戚，我都不記得了。親戚們來了，我怕被人笑話，也不會招待，就吃點軟的食物，困了就睡，無聊了就跟孫子孫女兒玩一會兒。」劉姥姥笑道：「這就是老太太的福氣啊。我們想這樣也不能啊。」賈母說：「什麼福氣，不過是個老廢物罷了。」這話說的大家都笑了。

  賈母笑著說：「我剛才聽見鳳哥兒說，你帶了好多瓜菜來，叫她趕緊去收拾，我正想吃地里現摘的瓜菜呢。外面買的，哪有你們田地里的好吃。」

  劉姥姥笑著說：「這些野菜兒，不過圖個新鮮。我們也想吃魚肉，只不過吃不起。」

  賈母接著說：「既然今天咱們認了親戚，別急著走。要是不嫌棄，就多留一兩天再走。我們家也有個園子，裡面也有些果子，明天你也嘗嘗，再帶點回家，你也算看了一趟親戚。」

  鳳姐看到賈母高興，也趕緊留人，說：「我們這兒房子雖然沒有你們的場院大，空房子還是有兩間的。你留下來住兩天吧，把你們那裡的新聞、故事也給我們老太太講講。」賈母笑著說：「鳳丫頭，別逗她了。她是鄉下人，老實，經不起你開玩笑。」說完，賈母又讓人拿果子給板兒吃。板兒見人多，有些害羞，不敢吃。賈母見狀，又吩咐人給板兒一些錢，叫小僕人們帶他去外面玩兒。劉姥姥喝完茶，就開始講她在鄉村的所見所聞，賈母聽得津津有味。正說著，鳳姐派人來請劉姥姥吃晚飯。賈母還特意挑了幾樣自己的菜，讓人送去給劉姥姥吃。

  鳳姐知道劉姥姥的到來讓賈母十分高興，吃完飯就又送劉姥姥過去。鴛鴦趕緊叫老婆子帶劉姥姥去洗澡，然後選了兩件平常的衣服讓她換上。劉姥姥從沒經歷過這種事，趕緊換了衣服出來，坐到賈母旁邊，想找點話題說。這時候，寶玉和姐妹們也在這兒坐著，他們從來沒聽過這樣的話題，都覺得比聽那些盲人說的書還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