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 秋爽齋臥室

  鳳姐兒等人來到探春房間，看見人們正開心地說笑著。探春喜歡寬敞的空間，所以她的三間房沒有隔斷。房間中央擺放著一張由花梨木和大理石製成的大桌子，桌上堆滿了各種名人的書法名帖和幾十方寶硯，還有各種樣式的筆筒，筆海里筆插的滿滿的像樹林一般。房間另一邊，有一個大大的汝窯花瓶，裡面滿滿地插著白色的水晶球兒菊花。西牆的正中掛著一幅米芾的《煙雨圖》，兩邊則配有一副對聯，上面的字是顏真卿的真跡，寫的是：

  煙霞閒骨格 泉石野生涯

  （一具在硝煙和雲霞中無所事事的軀體，在泉水和岩石間度過質樸的生活。可總結為四個字「閒雲，野鶴」。）

  桌子上放著一個大鼎。左邊有個紫檀架，上面擺著一個觀窯的大盤子，盤內裝著幾十個小巧玲瓏的焦黃色大佛手。右邊有個洋漆架，上面掛著一塊白玉比目磬，邊上還有一個小錘子。板兒不那麼害羞了，就想拿錘子敲磬，丫鬟趕緊阻止他。他又想吃佛手，探春給了他一個並告訴他：「只能玩，不能吃哦。」

  房間的東邊是一張拔步床，上面掛著蔥綠色花卉和昆蟲圖案的紗帳。板兒又跑過來看，指著說：「這是蟈蟈，這是螞蚱。」劉姥姥見狀忙上來打了他一巴掌，罵道：「下作黃子，沒乾沒淨的亂鬧。讓你進來是看看，就放肆了。」板兒被打哭了，大家連忙勸架。這時，賈母透過紗窗望向後院，說：「後廊屋檐下那棵梧桐樹也長好了，就是細了點。」

  正說著話，忽然吹來一陣風，隱約有音樂聲傳來。賈母好奇地問：「是誰家在辦喜事？這兒離街道挺近的。」王夫人笑著回答：「街上哪能聽到這麼清楚，是咱們家那十幾個女孩子在練習吹奏樂器呢。」賈母一聽，高興地說：「既然是她們在練習，那就叫她們過來表演吧。讓她們也出來逛逛，咱們看著也開心。」

  鳳姐連忙讓人去把女孩們叫來，並且安排擺上長桌，鋪上紅色地毯。賈母提議：「就在藕香榭的水亭上表演吧，借著水聲更好聽。我們就在綴錦閣下面邊吃酒邊聽，那兒地方大，又聽得清楚。」大家都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賈母向薛姨媽笑道：「咱們走吧。她們姊妹都不大喜歡別人來坐著，怕弄髒了屋子。咱們別沒眼色，正經坐一會兒船喝酒去吧。」說著大家起身便走。探春笑道：「這是哪裡的話，我們求著老太太、姨媽、太太來坐坐還不能呢。」賈母笑道：「我的這三丫頭都好，只有兩個玉兒可惡。一會兒喝醉了，咱們去他們屋裡鬧去。」

  說完，大家都笑著一起往外走，不一會兒就到了荇葉渚。幾個從姑蘇選來的船娘已經把兩隻棠木舫準備好了。大家攙扶著賈母、王夫人、薛姨媽、劉姥姥、鴛鴦、玉釧兒上了第一隻船，之後李紈也跟著上去了。鳳姐兒也登上了船，站在船頭，想要親自划船。賈母在船艙里說：「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雖然這不在河裡，但水也很深。你快給我進來吧。」鳳姐兒笑著回答：「怕什麼！老祖宗只管放心。」說著，她便撐著船駛離岸邊，到了池塘中心，因為人多船小，鳳姐感覺船搖晃得厲害，就趕緊把槳交給了船娘，自己蹲下。接著，迎春姐妹幾個還有寶玉上了另一隻船，跟在後面。其餘老嬤嬤和丫鬟們則沿著岸邊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