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邀請鳳姐入社

  鳳姐兒正在安慰平兒，這時候姐妹們走了進來，她趕緊請她們坐下，平兒給大家倒了茶。鳳姐兒笑著說：「今天大家都來了，好像是特意發了請帖請來的一樣。」探春笑著說：「我們來找你，其實是有兩件事：一件是我的，另一件是四妹妹的，還有老太太的吩咐。」鳳姐兒笑著說：「是什麼事，這麼要緊？」探春笑著說：「我們成立了一個詩社，第一次活動人就沒到齊，大家都不好意思堅持原則，所以就亂套了。我覺得你是個鐵面無私的人，應該請你來做監督御史。還有，四妹妹為了畫園子，畫畫材料也各種不齊全，報告給了老太太。老太太說：『估計後面樓下還有以前剩的，讓我們去找找，如果有就拿來用，如果沒有就去買。』」鳳姐兒笑著說：「我又不懂什麼『濕』啊『干』啊的，難道是讓我去吃東西嗎？」探春說：「不是讓你去作詩，是需要你監督我們，如果有人偷懶，你就按規定懲罰他們。」鳳姐兒笑著說：「你們別想糊弄我，我都知道了。哪裡是請我去做監督，分明是想讓我出錢！你們搞什麼詩社，肯定要輪流做東請客的。你們的工資不夠花了，就想出這個招兒來讓我掏腰包？是不是這個主意？」這一番話說的大家都笑了起來。

  李紈笑著說：「你真是個通透的人。」鳳姐笑回道：「虧你是大嫂子呢，本該監督姑娘們念書、學規矩和做針線活的。她們表現不好時，你應該勸導。現在她們成立詩社，能花幾個錢，你就不管了？老太太和太太都是老封君（指因子孫顯貴，而接受皇帝封賞的長輩）自然不必操心這些。你一個月10兩的銀子，比我們多兩倍呢。考慮到你是寡婦，又帶著孩子，肯定不夠用，家裡特別又給你加了10兩銀子，讓你和老太太、太太一樣待遇。又給你分了園子裡的地，你還能收租。年底分年貨，你也是最高待遇。你家裡，包括僕人在內都不到10個人，吃穿還都是公家花錢。這麼算下來，你一年能有四五百兩銀子呢。現在你就算每年拿出一二百兩來陪她們玩玩，能花幾年呢？將來她們各自都出嫁了，難道還要你負責嫁妝不成？現在你怕花錢了，挑唆她們來找我鬧，我還願意去吃個河涸海乾呢，你當我不知道呢！」

  李紈笑著說：「你們聽聽，我剛說了一句，她就瘋了，說出一大堆無賴粗俗計較的話。這東西多虧她生在詩書大官世家名門做了小姐，出嫁了還是這樣；這要是出生在窮苦家庭，當了個男孩，還不知道會怎麼下作貧嘴毒舌呢！全天下的人都得被你算計進去了。昨天還打平兒呢，虧你下得了手！難道那黃湯都灌倒狗肚子裡去了？氣得我都想為平兒打抱不平，想了半天，好不容易能過個狗尾巴尖兒大的好日子，又擔心老太太不高興，所以就沒來，但氣還沒消。今天你又惹我。我跟你說，就算你給平兒提鞋都不配，你們倆的位置應該換換才對。」說的大家都被她逗笑了。

  鳳姐連忙笑著說：「原來不是為了詩畫來找我的，這張臉是為平兒來報仇的。沒想到平兒還有你這樣的靠山。早知道這樣，就算有鬼拉著我的手打她，我也不會打她的。平姑娘，過來！我當著大奶奶和姑娘們替你道個歉，原諒我酒後失態吧。」說著，大家又笑成一片。李紈笑著問平兒：「怎麼樣？我說了一定要給你出口氣的吧。」平兒笑著說：「雖然是這樣，可我承受不起奶奶們的玩笑。」李紈說：「別擔心，有我在呢。快去拿鑰匙，讓你主子開門找東西去。」

  鳳姐笑著說：「好嫂子，你先帶他們回園子吧。我正要核對米帳呢，那邊大太太派人來叫我，也不知有什麼話要說，我還得過去一趟。還有，你們過年要添新衣服，我還沒安排去做呢。」李紈笑著說：「這些事我都不管，你只把我的事辦完，我就能休息了，省得這些姑娘們來鬧我。」鳳姐連忙笑著說：「好嫂子，給我點時間。你一向最疼我的，今天為了平兒就不疼我了嗎？以前你總勸我注意休息，現在怎麼反倒沒命的逼我呢？況且耽誤別人的衣服不要緊，要是耽誤了姑娘們的，就是你的責任了，老太太會怪你不理正事的。我寧願自己道歉，也不想連累你。」李紈笑著說：「你們聽聽，她說得多好聽？把她會說的！我來問你，這詩社你到底管不管？」鳳姐笑著說：「這話說的，我不參加詩社，也不贊助點錢，豈不是成了大觀園的叛徒了，我還想吃這碗飯嗎？明天一早我就到任，下馬拜了官印，先放下50兩銀子給你們做活動經費。過幾天，反正我也不寫詩不作文的，一個俗人罷了。不管是監督還是不監督，你們有了錢，再把我攆出來也行！」說的大家都笑了。鳳姐接著說：「等一會兒我打開樓上的倉庫，要是有這些東西就叫人搬出來給你們看，能用就留著用，缺什麼我派人按你們的清單去買。畫布我來裁。設計圖不在太太那裡，在珍大爺那邊呢。先跟你們說一聲，別白跑一趟。我會派人去拿，然後連畫布一起送去給相公們加工，好嗎？」李紈點頭笑道：「為難你了，果然能做這麼好，就不和你計較了。那麼，我們先回家，如果沒送過來，再來鬧她。」說完，李紈帶著姐妹們離開了。

  鳳姐說：「這些事別人想不出來，肯定是寶玉出的主意。」李紈一聽，轉過身笑著說：「我們本是為寶玉來的，差點把他給忘了。我們不好意思，第一次聚會他就不來，你說該怎麼罰他呢？」鳳姐想了想，說：「也沒別的辦法，只能罰他把你們每個人的房間挨個掃一遍吧。」大家都笑著說：「這主意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