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正說著，鴛鴦的嫂子走了過來。襲人猜道：「找不到你爸媽，肯定是和你嫂子說了。」鴛鴦不屑地說：「這娼婦專管『九國販駱駝』貪圖錢財的事，聽了這事，她能不巴結奉承嗎！」正說著，她嫂子已經到了跟前，笑著對鴛鴦說：「到處找你找不到，原來你躲到這裡來了！跟我回去，我有話跟你說。」平兒和襲人都禮貌地請她坐下，她嫂子說：「你們坐著玩吧，我來找我們家姑娘說點事兒的。」平兒和襲人裝作不知情，笑著說：「啥事這麼急？我們正玩猜謎語贏了打手呢，等猜完這個謎語再走。」鴛鴦問：「到底啥事？你說吧。」她嫂子還是笑眯眯的說：「你先跟我來，到那邊我再告訴你，肯定是好事就對了。」鴛鴦問：「是大太太跟你說的嗎？」她嫂子笑得更歡了：「你既然知道了，就別為難我了！快走吧，我詳細告訴你，真是天大的喜事呢。」

  鴛鴦聽了站起來，照著她嫂子的臉上下死勁啐了一口，指著她罵道：「滾！」又說：「什麼好話兒？宋徽宗的鷹，趙子昂的馬，那都是好畫兒。什麼喜事？狀元痘兒（天花）灌的漿兒又滿了——也算喜事？難怪你天天羨慕別人家的女兒去做小老婆。是啊，到時候一家子都能仗著她的勢力橫行霸道，一家子都給人家當小老婆了！你看得眼熱，把我也往火坑裡推。我要是得寵了，你們就能在外頭橫行霸道，自己給自己封個國舅老爺噹噹。我要是不得寵，你們把那王八脖子一縮，生死由我是吧！」鴛鴦一邊說，一邊哭，平兒和襲人拉著她勸。

  她嫂子臉上下不來，說道：「願不願意，你好好說呀，用得著全都扯進來嗎？俗話說的好，『當著矮人，別說短話』。小姑子罵我，我不敢還口。但是旁邊兩位姑娘可沒惹你，小老婆長小老婆短的，你讓人家的臉往哪裡放啊？」襲人和平兒聽了連忙說：「你可別這麼說，她又不是說我們，我反倒帶上我們了。你見哪位太太、太爺封我們做小老婆了？況且我們兩個也沒有什么爹娘兄弟這些能在這裡橫行霸道的。她罵的誰，誰自己心裡清楚，我們犯不著多心。」鴛鴦說：「她是覺得我罵她了，她嫌丟臉，沒什麼擋臉的，就挑唆你們兩個，幸虧你們明白。是我著急了，也沒細想就說了出來，就讓她轉空子了。」她嫂子覺得沒意思了，生氣離開了。

  鴛鴦氣得一直罵，平兒和襲人勸慰了一陣，她才消氣。平兒問襲人：「你剛才藏在那裡做什麼？我們都沒看到你。」襲人說：「我本來是去四姑娘房間看我們寶二爺去的，誰知晚了一步，說他已經回家了。我奇怪路上怎麼沒遇上他，正想著去林姑娘那邊找找，結果遇到她的人說沒去。我正納悶他是不是出園子了，正巧看到你過來，我就躲起來，所以你沒看到我。後來她又來了，我就從這樹後躲到石頭後面去了。我看著你們兩個說話，誰知你們四個眼睛都沒看見我。」

  話音剛落，身後突然傳來笑聲：「四個眼睛沒看見你，六個眼睛沒看到我。」三人嚇了一跳，猛回頭看，原來是寶玉正走過來。襲人先笑著說：「你去哪兒了？讓我好找。」寶玉笑著說：「我從四妹妹那兒出來，正好看見你來，猜到你是來找我的，我就躲起來想逗你玩兒。看你低著頭走過去，進了院子又出來，逢人就問。我在那裡好笑，等你走過來嚇你一跳。後來又發現你也在躲躲藏藏的，我就知道你也打算捉弄別人了。我探頭往前看了看，發現是她們倆，就繞到你背後來了。你一出去，我就藏到你剛才藏的地方了。」平兒笑著說：「我們再往後找找吧，說不定還能找出兩個人來。」寶玉笑著說：「這回可真沒有了。」

  鴛鴦想到剛才的話寶玉肯定都聽到了，就假裝趴在石頭上裝睡。寶玉推推她，笑著說：「這石頭上冷，咱們回房去睡吧？」說著就拉起鴛鴦，又讓平兒來家裡吃茶。平兒和襲人都勸鴛鴦，鴛鴦才站起來，四個人一起來到怡紅院。

  剛才的話寶玉確實都已經聽到了，所以心裡不痛快，只默默的歪躺在裡間的床上不說話，只聽著她們三人在外間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