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節 鴛鴦論嫁

  鴛鴦看到邢夫人離開，猜到她一定是去鳳姐兒那兒商量去了，一會兒肯定會有人來找她問話，想著不如躲出去，就去找琥珀說：「老太太要問起我來，你就說我病了，沒吃早飯，去花園走走就回來。」琥珀答應了。於是，鴛鴦也去了花園。她正到處遊玩，沒想到正好遇到平兒。平兒看周圍沒人，就開玩笑說：「新姨娘來了！」鴛鴦聽了，臉一下紅了，說：「原來你們是串通好了來算計我！等著我去找你家主子鬧去。」

  平兒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就拉著她走到楓樹下坐在一塊石頭上，詳細地把剛才鳳姐來來回回的所有情況和說的話都告訴了鴛鴦。鴛鴦聽著，臉又紅了，冷笑著對平兒說：「咱們這幾個關係好的，就像襲人、琥珀、素雲、紫鵑、彩霞、玉釧兒、麝月、翠墨，還有跟了史姑娘的翠縷，死了的可人和金釧兒，還有走了的茜雪，算上你和我，我們這十幾個人，從小到大什麼話沒說過？什麼事沒一起做過？現在雖然大家都長大了，各有各的事，但在我心裡，咱們還是像以前一樣親近，有什麼話什麼事，我從不瞞著你們。我現在告訴你的話，你先放在心上，先別告訴二奶奶：別說大老爺想要我做小老婆，就是現在太太死了，他三媒六聘的娶我去做大老婆，我也不願意。」

  平兒剛要開口，忽然聽到山石後面傳來一陣哈哈的笑聲：「好一個不害臊的丫頭，也不怕咯了你的大牙。」兩人聽了嚇了一跳，連忙轉到山石後面去看，發現襲人從那裡笑著走了出來。襲人問：「什麼事情？告訴我。」說著，三個人便在石頭上坐了下來。平兒把剛才的對話告訴了襲人，襲人聽後說：「按理說我們不該議論這個，但這大老爺實在太好色了，稍有姿色的，他都不放過。」

  平兒說：「你既然不願意，我有個主意，不用費事就能解決。」鴛鴦問：「什麼主意？快告訴我。」平兒笑著說：「你就告訴老太太，說你已經和璉二爺好了，大老爺就不要你了。」鴛鴦罵道：「什麼東西！你還說呢，前幾天你主子就這麼胡說過，沒想到現在事情真來了。」襲人笑著說：「他們倆個你都不願意，那我去跟老太太說，讓老太太告訴他們，就說已經答應把你給了寶玉了，大老爺一樣死心。」鴛鴦又氣又羞又急，罵道：「你們這兩個壞傢伙，不會有好下場的！我有難處，把你們當朋友才告訴你們，想讓你們幫我想想辦法，你們卻拿我開玩笑。你們以為自己將來都是當姨娘的，就得意忘形了。我告訴你們，世上的事哪能都如願以償。你們還是收斂點，別高興得太早了！」

  她們看到鴛鴦急了，連忙陪笑央求：「好姐姐，別誤會，我們從小到大一直都像親姐妹一樣，只是私下才開個玩笑罷了。告訴我們你的想法，我們也安心些。」鴛鴦回答：「什麼想法！我不答應就是了。」平兒搖搖頭說：「你不去可能解決不了問題。大老爺的脾氣你是了解的。雖然你現在在老太太身邊，他暫時不敢對你怎麼樣，但你總不能一輩子跟著老太太吧？將來你還是要出去的。到時候萬一落在他的手裡，就麻煩了。」鴛鴦冷笑一聲：「只要老太太在一天，我就一天不離開這裡。如果老太太歸西了，按照規矩他還要守三年孝，哪有母親剛去世就納妾的道理！等過了三年，誰知道會是什麼情況，那時候再說唄。就算真到了沒辦法的時候，我就剪了頭髮去做尼姑；實在不行，還有一死。一輩子不嫁男人，又能怎麼樣？樂的乾淨呢！」平兒和襲人笑著說：「真是的，這丫頭越來越沒顧忌了，什麼話都敢說。」鴛鴦說：「事已至此，害臊一下又能怎樣！你們不信，就等著瞧吧。太太剛才還說要找我爸媽來呢。我看她能去南京找去不成！」平兒說：「你爸媽確實在南京看房子，還沒回來，但終究能找到的。而且現在你哥嫂還在這裡。可惜你是這家裡生的女兒，不像我們兩個是外來的。」鴛鴦說：「家生女又怎樣？『牛不喝水強按頭』嗎？我不願意，難道他們還能殺了我爸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