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靈皇者的虛影抬起那雙金黃色的豎瞳,眼神深邃地看向天空的雷雲。
第一道天罰就是雷劫,看來這個叫穹陽的傢伙,不只是被這個時代排斥那麼簡單,虛影也想看看,這天罰能有幾數。
九霄混沌雲雷劈落而下,那一道粗壯如天柱一般都雷霆,帶著毀滅的氣息劃破長空。
在落到半空的時候,分裂成無數道,似乎是要將整個內海都囊括進去。
內海守護契陣的陣靈見狀,直接撤回了內海的守護,讓這九霄混沌雲雷得以直接落下。
倘若不這般做,怕是整個內海都要被牽連其中。
至於撤銷內海守護會不會導致妖靈入侵,想來這個時候,也沒有哪個妖靈那麼不開眼,看不到這恐怖的雷霆。
那些趕來的人類強者,更是被雷霆震懾到了,不敢越雷池半步。
毀滅性的雷劫落下,以那金線為橋樑,將妖靈皇者和整個穹陽遺蹟連接成一個整體,故而九霄混沌雲雷將兩者全部淹沒。
皇者虛影被雷霆沒入,體內的力量在和雷霆的接觸中被泯滅。
每一道分散的細小雷霆,都要消磨掉他不少的力量,這樣的對比之下,妖靈皇者的虛影臉色也逐漸變得難看。
而沒入空間漣漪的雷霆,則是密布在整個穹陽遺蹟的上空,卻被運行起來的穹陽大陣以三層締結的方式,扯入到空間之中,在空間的世界中產生毀滅的煙花。
最後餘下的雷霆,被度入到三層空間之中。
光影老頭吐出一口濁氣,還好撐住了。
他為了這一天,準備了足足上千年之久,今天是驗證一切準備的時刻,任何一點差錯和意外,都將讓一切前功盡棄。
蘇逸不知道穹陽遺蹟內怎麼樣了,但他卻是有些不明白,穹陽為什麼還要接引天罰?
就算度過了天罰,穹陽也無法成為真正的十階尊者,因為真正的穹陽已經死了。
僅僅只是對抗妖皇虛影,根本不用走到這個地步。
唯一的解釋,就是光影老頭蓄謀已久,而妖靈皇者的出現,正好是一個契機,一個不容錯過的契機。
不過老頭是蓄謀已久,可妖靈皇者卻是遭了罪。
作為神靈的遺族,他的晉升之路可一直都是大開綠燈,天罰對於他來說更是不存在的事情。
這也是為什麼,他能成為妖靈皇者最主要的原因。
當所有大妖靈還都只能停留在SSS級別的時候,出現一個SSS+級的存在,他就是毫無疑問的最強。
而此刻,妖靈皇者的虛影正在承受著真正的天罰。
雖然只是天罰的一部分,但虛影也不是真正的妖靈皇者。
當九霄混沌雲雷的雷光完全傾瀉而下時,虛影的力量竟然已經被磨去了近半,先前吸收祭品的力量,此刻所剩無幾。
雷劫造成的損傷至少在虛影身上看不到什麼,倒是空間漣漪有些起伏不定,顯然不太穩定了。
而這還僅僅只是第一道天罰而已。
第二道天罰緊隨其後,雷雲轉瞬切換成火燒雲的色澤,熾烈的焰浪呈現一種幾乎於白色的光芒。
和雀主的火焰相比,這種天罰的焰浪高了不只一個層次。
就是聖靈朱雀,也不能掌控這種規則級別的火焰。
只有昔日的神靈才可以,只是他們也只能算作是掌握了代天行使的權柄罷了。
熾白色的火焰降下了末日洗禮的流星,妖靈皇者的虛影也好,穹陽主人也好,此刻面對這種級別的力量,都顯得十分凝重。
虛影凝聚餘下所有的力量,抵禦住砸落的火焰流星。
但是金色純正的靈質力量所凝聚的防護,在這火焰的面前,卻顯得不堪一擊,幾乎是轉瞬之間就被洞穿。
火焰附著在虛影的核心,不斷灼燒著那不多的金色本源。
而空間漣漪那裡也好不到哪去,天罰突然提升的檔次也把光影老大嚇一跳,九霄混沌雲雷尚且還不是最恐怖的雷劫。
但這熾白色的火焰,卻絕對是最恐怖的火劫。
火焰蠻橫地砸入空間漣漪之中,焰浪幾乎是頃刻之間就吞沒了空間漣漪,也遮蓋了整個穹陽大陣的上空。
能夠灼燒本源的火焰,讓問道海都開始蒸發了。
意外的火劫,讓光影老頭似乎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來阻止這一切,只能拿本源去抵消這種火焰。
上千年的積累,總歸是不會被消弭乾淨的。
若是藏經閣上的無限空間還在,光影老頭倒是有辦法把這些火焰全都引入無限空間中去。可無限空間已經被收斂,光影老大倒也不會埋怨什麼。
但是有人卻是不答應。
演武山上,那每一座山頭都浮現出和大陣一樣金光璀璨的名字,每一個名字代表的,都是曾經籍籍無名的後生,後來頂天立地的大人物。
他們的名字,從刻下的那一刻,就代表了他們的精神。
演武山,也就記錄下來了這種精神。
光影大師承載著這些真名,帶著這些精神,向著二層空間光影老頭深深鞠躬,而後毅然決然踏入到火焰之中。
「真的是,維持你的力量也是源自問道海,逞什麼能!」
老頭剛想把光影大師撈回來,卻忽然一怔,問道海和光影大師之間的維繫被斷開了。
之前維持光影大師存在的是問道海上千年的積累,現在維持光影大師在火焰中存在的,是他所承載的真名和精神。
這世間最高級別的規則火焰,可以磨滅本源,卻不能磨滅一種精神。
更何況,是無數的精神聚合在一起。
於是火焰為熔爐,曾經的大師,也成為了演武真正的精神。
當所有精神融歸為一時,火焰漸漸收斂,隨著光影一起沒入了演武山中。
演武山重歸平靜,只有演武兩個大字散發著熾白色的光輝。
自此之後,演武山再也沒有演武大師了,有的,只有演武的精神。
光影老頭看著這一幕,陷入了沉寂,那是一個和自己相熟多年的人,談不上老朋友,但總歸是很多年的陪伴。
以精神封存規則火焰,確實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但古往今來,誰又能保證自己的精神不會在那樣的火焰下動搖呢?
也許只有精神本身了。
恰巧的是,演武大師也只剩下演武的精神了。
但是天罰卻不會給穹陽多少時間去回憶,當火劫平息的時候,妖靈皇者的虛影也已經暗淡到了極致。
無論從什麼角度看,都無法承受下一次的天罰。
但皇者虛影似乎還是不打算放手,甚至仰起頭看著天罰,喃喃道:「今時今日也許就是來時來日,天罰?我偏要試試!」
虛影攥緊了金色細線,在下一道天罰降臨之前,將金色細線同自己那一滴已經黯淡到了極致的本源血液相結,締結了一道契約。
光影老頭忽然臉色大變,借勢的人到頭來反被借勢,這種槽糕的心情,老頭實在是不想多言。
可他已經沒辦法阻止了,因為下一道天罰來了!
紅色劫雲褪去,青色的光澤出現。
這一幕讓蘇逸莫名想到了六合契中那個大方士,此間人,劍無殤。
此劫,青木劫。
但若是以為這樣就完了,那可就是大錯特錯了。
因為記載之中,青木劫從來不會是單獨出現的天罰,故而有,青木現,黃泉落的兩劫並稱。
青木劫以青木為基,荊棘為伴,讓身體回歸到沒有靈質的原初;黃泉劫以黃泉重水,淹沒意識五感的世界,讓意識沉淪在黑暗和絕望之中。
第三道天罰之強,已經可以和尋常尊者的第四道天罰相提並論,甚至還有點超出。
失去靈質,回歸肉體凡胎,失去五感,沒有感知的世界,在空洞和絕望中,體會被打落至強之境的痛苦。
光影老頭對此欣然接受,他像是一個接受處刑的犯人,理所當然地伸出手腕,任由那一副鐐銬禁錮他的雙手。
但懲罰從來不會這般溫柔,雙腿被打斷,屈膝在冰冷的地面上。
腳下青色土地,開始展露猙獰的一面,無數荊棘自青色的大地上刺出,穿破肌膚,刺入骨縫,將他牢牢釘在這片青色大地之上。
沒有反抗的力量,沒有反抗的餘地,甚至連一絲饒幸都沒有。
血液在流逝,雙眼的視線在模糊,耳畔聽不到一點聲音,腥味也無法刺激鼻腔,苦果吞咽下去也茫然不知其味,更感受不到一點痛苦。
就好像是被丟入黃泉,沉入泉底。
在這一刻,沒有人能感同身受,就是妖靈皇者也不行。
虛影已經潰散,但命運的締結卻是沿著虛無的線,傳達到了遠處。
虛影最後一眼看向了蘇逸,這個讓他憤怒的螻蟻存在。
蘇逸只是平靜回應,能被這樣的存在記住,算不上是一種榮幸。
遙遠的外海海底,妖靈皇者感受到自己的命運軌跡上多出了一條金色的細線,細線的一端連接著空間世界。
但是另一端,卻是連接著妖靈皇者。
天罰沿著網線來了,妖靈皇者眉頭一皺,對於自己留在蝶身上的後手感到不滿。
了解天罰是好事,但提前對上天罰,身臨其境,卻是讓妖靈皇者很被動。
所以在天罰降臨時,妖靈皇者選擇主動,主動將天罰拉入他的世界。
這第三道天罰,在妖靈皇者這裡,就演變成了兩個世界的對抗。
一個只有我的世界,對抗天罰下沒有我的世界。
光影老頭也借著命運的一角,窺視到了這位妖靈皇者的野心。
同他相比,當年的禍亂,反倒顯得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