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不問蒼生問良藥
「公主,這冬天的西湖也是有美景的,到時候泛舟湖中,到湖心亭煮酒賞雪,也是一番美事。」
「難怪駙馬你在這逗留許久,在這裡住著確實自在。不過京城郊外也有山水,也可以建幾個園子吧,楊柳在京城也是能種的。」
「確實是可以種的,不過這景色還是江南的好看,在京城的楊柳總是差了一些味道。」
「駙馬你就這麼一直呆在這裡了?」
「這都要看陛下的意思,我在此地也沒有閒著,也是給陛下上了幾份奏章的,如果陛下有事相召,我自然是要披星戴月回去的。」
眼前西湖的美景,卻也沒有讓張曉沉下心來,眼下的大明是個什麼樣子,知道劇本的張曉心中有數,明朝歷代皇帝各有特色,但是不管自己勤不勤快,總是要求自己的臣子鞠躬盡瘁、無怨無悔的,自己的逍遙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結束了。
只是張曉也沒想到,這逍遙日子結束的這麼突然,因為就在當天,宮裡來的人已經到了杭州。
「孫公公,陛下的旨意,是要我即刻動身?」聽完傳旨,並接過聖旨之後,張曉趕緊問道。
「是的,陛下的意思,只要能確保平安,怎麼快怎麼來,公主也要回京,只是不必如此趕路。」傳旨太監回答說。
君父之命,張曉自然是沒有商討的餘地,帶著隨從還有少數護衛先行出發了。不過眼下大明雖然有一些動盪的事情,但是大體還是安寧的,張曉也就這麼順順噹噹來到了京城。
見到皇帝的那一刻,張曉剛要準備奏對海防和南洋之事,皇帝的發問就把張曉給整不會了。
「軍國大事可以慢慢商議,張曉,你在南洋多年,也算是見多識廣,你寫在小說里的這黑玉斷續膏,是不是真的有此物?」
張曉前些日子給皇帝上奏章的時候,順帶把自己這段時間寫的小說作品也打包送過去了,這黑玉斷續膏在原時空出自《倚天屠龍記》,只是這本書張曉無論如何也寫不出來,就把這本書裡面的一些設定拿出來用了。
只是聽皇帝這個語氣,似乎對這個黑玉斷續膏頗有期盼。
「陛下,這黑玉斷續膏乃是微臣杜撰,不過江湖人士、民間郎中有一些治療傷病的特效藥,也是不足為奇的。」張曉第一時間想到了雲南白藥,不過這個時候還沒有出現呢,而且自己也不知道配方,哪裡敢亂說。
不過皇帝為何要開口問這個,張曉想了一下歷史的一些傳聞,那就是萬曆皇帝有腿疾,走路會有一些跛腳,有可能還有一些因為高血壓和糖尿病引起的併發症,行走沒有那麼便利,到了晚年就更加嚴重。現在皇帝如此一問,搞不好是病情已經加重了。想到這裡,張曉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謹慎回答。
「張曉,你說這黑玉斷續膏純屬杜撰,怕也不盡然,你既然可以寫出此物,怕不是也有一些傳聞吧。」
「陛下,天下的奇珍異草數不勝數,先不說海外之物,大明境內也有許多奇珍異草的功效尚未被發現,其中定然有許多可以治傷止疼的藥。微臣有一個提議,可以建立百草園,搜集全天下的奇珍異草加以栽培,令太醫院以及京城名醫研究其功效。」張曉知道,如果只是止疼的藥,自己是知道的,不過皇帝應該也會知道,但是能止疼的藥基本都會上癮啊,眼下只好想出來這麼一個相對周全的回答。
「那就先如此吧,到時候如果百草園建了起來,你也來看看,如果有療傷止疼的良藥,要快些和太醫院言明。」皇帝叮囑道。
「微臣遵旨。」
「你這次離京,有沒有怪朕?在京城如此風光,突然一下子行走路八千,到了嶺南之地。」
「這次離京,乃是去拜祭孝陵,本就是微臣的職責。至於赴粵之行,也是為了南疆的安寧,臣不敢懈怠,剛沒有什麼怨言之說。」
「伱要是心裡怪罪朕,朕也不奇怪。按理來說,就憑你獻輿圖的功勞,都可以和漢朝的張騫班超比擬,再加上你還有這許多的謀劃之功,只是好些謀劃不便說是你的功勞罷了。如今沒有給你封賞就算了,還把你派到那麼遠的地方公幹,就連當初上疏彈劾你的一些臣子都覺得朕太過了。」
「臣不敢。」
「沒有什麼敢不敢的,你上的奏章朕也看了,寫的不錯,想必好些話在奏章裡面也不方便說,如今可以大膽言之。」
「陛下,所謂人臣無境外之交,澳門之地說是租借,如今儼然成為了澳門的據點,每年繳納的租金,比起粵省在水陸的軍備開支,就是九牛一毛。現在為了防禦在澳門的佛郎機人,增加了數千人的水陸大軍,每年花銷不知道多少銀兩,而且根本不敢省略,畢竟澳門所處位置太過要害,一旦防守空虛,損失可就大了,佛郎機人在美洲的兇殘,並不比倭寇差,如今在大明老老實實通商,也是懾於大明兵威罷了。」
「那你意下如何?」
「陛下,海防海防,如果光是防守的話,那就是處處皆空,必須要有一支強大的海軍作為支撐,同時要搶占要地。澳門島不過是佛郎機人的一個前沿據點罷了,佛郎機人能在南洋橫行,靠的是占據了滿剌加國還有呂宋國的地盤。所以就算把澳門打下來,也無關大局,反而會打草驚蛇。但是對於澳門的佛郎機人,確實要嚴盯緊防,不要讓他們再擴張地盤,也要時時刻刻注意佛郎機人的艦隊,千萬不能讓他們深入珠江。」
「朕看了你上的幾道奏章,比之前寫的要好。之前你所寫的那些海防奏章,不是造重炮,就是造巨艦,不能說不對,於時局來說不太適宜。你親自去粵省一趟,寫的奏章就切實多了。既然澳門不可輕動,那你的意思,就只能這麼防備著?」
「陛下,滿剌加國的位置險要,乃是歐羅巴諸國進入南洋的鎖鑰。不過佛郎機人占據已久,修的要塞極其牢靠,不易拔之。如果真要驅除佛郎機人的勢力,微臣建議可以直撲呂宋島,拔掉馬尼拉城。如此,則南洋諸國,才能真正服從我朝。特別是安南國,從此怕也是不敢再有什麼不臣之心。」
「朕之前還問過你海外開礦的事,你還說太過冒險,如今你倒是建議朕直接攻占呂宋了。這勞師遠征,國庫可承擔不起,朕的內庫也另有他用。」皇帝沉默了一下,才開口說道。
「陛下,海外開礦定然會引起外邦側目。如果是那些藩屬之國,人家國王要是進京控告,那有損我朝天威。如果是在這些歐羅巴諸國的地盤上開礦,那就是在搶人家地盤,人家地盤本來就是靠殺人越貨搶來的,搞不好剛有風聲,人家就要驅除屠殺了。所以要想海外開礦,就必須要在當地有駐軍,要不然就是白白給別人送錢。」張曉說道。
「你說的這些事關重大,容後再議吧。先說說你這些天在南方的見聞吧,朕在位這麼多年,別說江南了,一直是在這紫禁城裡,也就是出去過一次,去看過朕的陵寢。」
既然是皇帝的吩咐,張曉自然是言無不盡,把沿途的見聞,還有南京城、杭州城、廣州城的風土人情都講了一番,還有講到了自己和澳門談判結束後,登上葡萄牙艦船參觀的事情。
「這佛郎機人的戰船是什麼樣子?大致有多大?火炮是否堅利?」皇帝好奇問道。
「大倒也不是很大,不過船型和大明水師還是不一樣,船上的火炮也比較多,有大炮也有小炮,船上的水手看起來也是老於征戰的猛士。還有陛下,這是佛郎機傳教士范禮安委託微臣,要向利瑪竇轉交的書信,微臣不敢自專,還請陛下核驗。」張曉從兜里拿出來了范禮安的信。」張曉說道。
「你這一趟差事辦的很好,朕後面會有賞賜。這一封信既然是給利瑪竇的,你答應了,就幫忙傳信就好,朕就不看了。」
「多謝陛下。」
「朕聽說你在杭州時常操辦一些詩文唱和,這次回京,你想要什麼差事?是不是想在禮部?」皇帝接著問道。
「陛下,如今邊事未寧,之前微臣提議了操辦新軍,眼下李子茂將軍正在津門操辦,微臣想去津門督辦新軍。」
過了許久,皇帝才緩緩開了口:「張曉,你這幾年為官曆練,四處奔走,都是朕的主意。你入朝為官,雖然出自偶然,但為官數年也算勤勉,也是做了不少事情。朕也一直疏忽了問問你的意思。你是從南洋回來的,現在軍務政務還有籩豆之事都幹過了,你的志向究竟如何?」
「回稟陛下,大明以武立國,驅除胡虜,恢復中華,微臣願效昔日盛漢的博望侯張公、定遠侯班公,鑿空道路,開疆拓土。」張曉心中默念,就像凱撒那樣,我來,我見,我征服。
「既是如此,讓你留在京城,倒是束縛了你的手腳了。新軍操練之事,李如松也向朕奏報了數次,這麼大一個攤子他撐起來也不容易。這樣,左右你也沒有實職在身,你先去兵部幫辦,了解軍務,至於要不要去津門,倒也不急於一時。」
「微臣遵旨。」張曉告退而出。
「陳矩,朕還以為張曉要急著回京,沒想到他倒是想學張博望、班定遠,看樣子他是想著建功封侯啊。」皇帝感慨道。
「張駙馬也是憂心國事。」陳矩說道。
「不過張曉說的有一處朕還是贊同的,大明確實是以武立國,太祖和成祖都是靠著赫赫武威,在朝堂之上說一不二。朕當日年幼之時勸諫過父皇,不要在庭院騎馬,以免意外。如今一看,深居此宮,許多事情就不一樣了,群臣們說什麼,朕也就只能信什麼。」
「陛下,諸位臣公,還是勤勉國事,忠心耿耿的。」
「他們的公心自然是有的,只是私心更重。朕的老師也是如此,當日他教導我孝道,可後來為了秉權,連丁憂都顧不上了,最後怎麼樣?他剛剛過世,朕還沒有發話,他的親信就給他列了多少條罪狀,朕當時也是一時氣憤,就這麼處置了。如今想來,倒也是急切了一些,天下人恐怕對朕也少不了非議。朕在位也有二十餘年了,未曾處死過一個大臣,也沒有動用詔獄,他們還想讓朕怎麼樣?一定要緊逼著朕。」皇帝說著說著有些生氣了。
陳矩就這麼在一旁小心侍奉,不知道什麼時候,其他人已經默默消失在皇帝視線之外了。
就這樣,皇帝一道口諭,張曉就去兵部歷練了。張曉還想著到底要去哪個崗位去打雜,誰知道剛到兵部衙門,石尚書就等在門口,直接招呼著自己去喝茶了。
「張駙馬,我這也是剛剛接到陛下的口諭,沒想到駙馬你這麼快就來了。既然是熟悉來兵部熟悉事務,兵部這些文書你都可以翻閱,特別是事關津門新軍的公文。」
「這多打擾部堂,兵部如今日理萬機,可不敢因為我的緣故耽誤了軍機大事,石部堂,你給我找個僻靜些的地方,我自己待著就好。」
「張駙馬客氣了,軍務之事,你比石某高明多了。要不是你的那些謀劃,搞不好現在朝廷還在和日本的關白糾纏不清。當日石某不曉得倭國奸詐本性,還力主和議,如今想來,要是和議未成,兵戈再起,石某怕不是要被朝野上下怪罪,丟官去職了。」
「倭國確實奸詐,當日太祖皇帝都厭惡倭國反覆,只是天下初定,跨海遠征過於艱難,才把倭國定成了不征之國。如今看來,倭國不感念天朝聖恩就算了,居然敢凌侵我藩屬之國。朝野上下當時大多高看了朝鮮,低估了倭國,石尚書一時疏忽,也是情有可原。誰能想到當時的高麗強藩居然如此不堪一擊,偏居一隅的倭國居然有如此大的野心。」
「是啊,如今想來,確實後怕。張駙馬,這是津門新軍編制名冊,之前朝廷忙於西南戰事,津門新軍的糧餉軍械拖欠了不少。幸好西南戰事順利,如今兵部尚有庫存,撥付出去了幾筆開銷。再遲幾日,怕不是李子茂將軍就要進京控告兵部了。」石尚書把一沓厚厚的冊子拿給了張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