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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七十歲的人都能轉性了

2024-08-15 09:53:21 作者: 弟子龜
  媽凡事都操心,現在除了她,誰還會記得我的結婚紀念日呀。我有一些日子不見媽,看到她白頭髮又添了不少,卻還在廚房裡艱難地挪動著步子,我心酸地問:「蘇單給你們添麻煩了吧?」

  媽搖搖頭說:「哪兒能啊,這孩子我一點心也沒操著,全是你爸在管。」

  我說:「是嗎?我爸沒凶他?」

  媽笑。「寶貝著呢。不信,等他回來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看看表,就問他們爺孫倆什麼時候回來。媽說快了吧,你爸帶蘇單去打實彈練習了,在房山那邊,路有點遠,但下午來電話說一定會趕在晚飯前回來。

  我一聽這話跳了起來。「什麼?讓蘇單接觸真槍實彈!」

  媽不說不要緊,一說還真把我嚇了一大跳。蘇單還小,覺得什麼都新奇。可子彈是不長眼的,這要出點什麼事,還了得!我爸也真是的,這麼大的事也不事先跟我們商量一下。

  我的心跳得越來越快,以前從不這樣的,但自從那次昏倒後這毛病就落下了。我媽見我惴惴不安,她倒沉得住氣,安慰我說:「沒事沒事,放心吧,你爸有分寸。這次是他手下的一個營長專門邀請他的,保衛工作肯定做得很出色。」

  我說:「爸想去就自己去好了,幹嘛還帶蘇單去?」

  媽奇怪地看著我。「你爸打的槍還少嗎?要不是為了蘇單他才不去呢。這祖孫倆真是有緣,一會兒不見就你找我、我找你的。真沒想到,你爸對蘇單比對你們三個孩子都親啊。這次也是孩子請求了多次,你爸才破例應允的。」

  這倒稀奇了,我們哥兒仨長這麼大,跟我爸中間就像有堵牆似的,他也從來沒有為我們假公濟私過。輪到我兒子就開了特例,天地輪換了麼。

  媽又笑。「你爸離休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原則性的東西該堅持就堅持,該放棄就放棄,不似從前那麼較真了。」

  媽總是站在爸的一邊。要不幾十年來總讓我感覺有家就跟沒家似的。

  我還清楚地記得,有一年我弟艾春也大概象蘇單這麼大的時候,說是要跟同學比槍法。明智爸不肯,就偷偷找同學他爸開了後門去打槍。這事讓我爸知道了,不僅把那同學的父親狠狠的訓斥了一頓,而且他還用手拖著艾春跑了二里多地,說是要改掉這小子的頑劣習性。艾春那次差點被爸拖死,回頭我媽不僅不勸爸,反而數落我沒看好弟弟。

  天黑了,桌子上的飯菜由熱轉涼。不知過了多久,走廊上終於響起了兒子的聲音。

  「姥姥,姥姥,我們回來啦!」

  這聲音救了我,幾小時來上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掉了下來。我猛地打開門,大叫:「兒子――!」

  「媽媽,你來了?」蘇單見了我,突然止步,並沒有表現出太多興奮之情。

  我一把摟過兒子說:「你想死媽媽了。」

  蘇單已是初三級學生了,個子要高我一點,這時被我摟著他很不好意思。在我懷裡忸怩了一會問:「媽媽,你來家幹嘛?」

  天哪,蘇單這是怎麼啦?什麼我家他家的,好像這兒才是自己的家。我故意板著臉說:「兒子,明天你就要上課了,我接你回去啊!」

  蘇單一驚,問:「寒假過得怎麼這麼快呀。」

  我用手背擦了擦他臉上的汗說:「兒子你真玩野了,難道不想家也不想媽媽了?」

  蘇單說:「有時也想,但開學就能見面的,所以,嘿嘿……。唉,倒是以後學習一緊張,我就再也不能在姥爺身邊了。媽,以後你還讓我來這兒度假嗎?」

  聽這話確實讓我既意外又有點嫉妒,可我不好講什麼,只含糊地回答以後再說吧。稍頃我問他:「聽姥姥說你和姥爺打靶去了,打得怎麼樣?」

  蘇單頓時眉飛色舞。「太棒了!太過癮了!那可是真槍實彈,子彈嗖嗖的,跟電影一樣。還有教官叔叔教我。媽媽,告訴你吧,我比我姥爺打得還好,一梭子彈打出去,五十多環呢,哈哈。姥爺有一靶打偏了,三十多環,媽媽你說我是不是比姥爺棒?」

  這倒又是我的另一個意外。我忙對蘇單解釋說:「你姥爺年紀大了,現在眼也花了,年輕時他可是神槍手,在軍區的比賽中獲得過一等獎呢。你可別以小犯老。他很厲害的,當心他聽見用鞋子抽你。」

  「不怕!姥爺才不會抽我呢,我們好得像哥們一樣,我怎麼說他他都不會生氣,你看!」蘇單似乎很有把握,突然回過頭去沖後面喊道:「姥爺,您還磨磨蹭蹭什麼呢,天都黑了,您也沒攆上我,又輸了!您還不如狗熊爬得快呢。」


  黑暗中我這才看清,原來有個人影此時正從遠處晃晃悠悠地朝我們走過來。真的是我爸,我暗怪蘇單這孩子說話太沖,一會兒我爸還不定要怎麼數落我教子不嚴呢。

  哪知老爺子不急不惱,而是一疊哈哈連聲的說:「老了老了,爺爺不如孫子啦。想當年我一口氣跑一百多公里停都不帶停的,你小子現在才……,敢輕視我,哈哈!」

  天地是該換了,這要是我過去這麼說話,我爸能不扇我一個大耳刮子?記得我很小的時候,媽工作忙不管我,把我放到幼兒園整托。星期天,我爸把我帶去他們部隊,沒人做飯,爸就讓我規規矩矩地跟在戰士叔叔的後面去食堂吃。我有一次嫌食堂的伙食不好,口無遮攔的說食堂的飯是豬食,我爸一聽急了,揚手給了我一巴掌,說他天天吃的就是這飯,我為什麼就不能吃?我被打痛了,躺在地上跟他撒潑大哭。我爸說哭就給你關禁閉。我嚎啕不止,我爸果真就把我拎到一間黑屋子裡。後來他一忙就把我忘了,我在黑屋子裡整整待了一個下午再加上一個晚上。再後來是我媽下夜班才發現我不見了,找我爸要人,我爸才把我從黑屋子中揪了出來。一般來說,小孩子遭此打擊,要麼變得膽小,要麼變得堅強,我是後者,從那次歷險後我再也沒哭過。但我怕我爸也恨我爸,他說什麼我聽著,心裡卻有自己的主意。從此父女間像隔了一堵透明的牆。

  時過境遷,白髮鬢鬢的老爺子如今也有了幾分親情,世事難料。我急忙迎著他走了幾步,低聲下氣的喊了聲爸。

  我爸喘著粗氣「嗯」了一下算是回答。

  我見爸的聲音有些異樣,這時才發現他懷裡原來還抱著一大摞東西,難怪剛才看他的腳步蹣跚不穩呢。我說了聲您把東西給我吧,然後就接了過來。

  進家門後才看清手裡的東西全是書包、文具、紙張之類,還有把仿真衝鋒鎗,加起來有十幾斤重。我奇怪地問爸,您這是給蘇單買的嗎?

  我爸說是啊。

  我有點不能理解,說:「家裡新的舊的文具還有一大堆呢,玩具槍也有好幾把,再說蘇單大了不興玩這個,您又何必破費?」

  爸看看我,又看看從廚房熱完菜回來的媽說:「這不同,這是我給他的獎勵。你們知道嗎?這孩子行啊,第一次打靶就能打五十多環,是個好樣的,比我強,更比你們哥兒仨強。要上學了,沒什麼獎勵他的,買把新式衝鋒鎗給他,有罰就有獎嘛,這是我當姥爺的一點小意思。」

  媽也插口說:「是啊是啊,你爸心疼外孫子嘛。」

  我說:「你們這樣會慣壞他的。想當初您可從來不准我們仨兄妹亂要東西,一個軍挎包哥哥上學用了兩年,傳給我補了補又用了一年多,後來再補了補您又把它給了弟弟。我們可是一路節約著走過來的,可您現在這樣……」

  爸嘆了口氣說:「以前呢對你們仨兄妹是凶了點兒,那時家裡也並不是沒錢,只是覺得子女應該勤儉持家,多為黨和國家做點事,所以就要求嚴了點兒。」

  「那現在呢?」我的膽子大了些,爸從來沒跟我說過這麼多話,我有點感動。

  爸說:「現在我老了,才感覺到過去那樣對你們也許是不公平的。自從你有了蘇單,我才發現了什麼是家庭的關愛。人說隔輩兒親,你大哥在外地,你侄女兒一年也難得見一回。你弟弟雖說在我們身邊,但人家兩口子不要孩子。如今只有蘇單離我們近一點,所以我不疼他疼誰?這孩子能常來陪我們,我們高興啊。」

  嘿,我原以為我爸會象過去教導我們一樣教導蘇單,誰知他對我們兩代人的教育方法卻有天壤之別。於是我說:「關愛可以,但您關愛他,也不要自己一個人拿東西啊。這麼沉、這麼多的東西全交給您,蘇單卻在前面做甩手掌柜。您別怪我說話不客氣:您這是在縱容他的惰性。」

  爸搖了搖手說:「這不怪他,願賭服輸!我們在去打槍之前就說好的,只要蘇單打靶時贏了我,我今天願給他當一天的警衛員伺候他;如果他輸了,就一切聽我的。我們說到做到,決不食言!」

  讓一個古稀之年的老人給一個十五歲的孩子當警衛員,這是一個首長說的話嗎?我一時愣了,想笑卻沒笑出來。我爸好像變得更有人情味了,但他身上那股軍人的傲氣和說一不二的性格卻沒有變。

  從爸的神情中,我悟出了點什麼。腦子裡不自覺的又突然想起了進一,是啊,人是會變的,但這種變也許是往好的方面,也許是往壞的方面。爸變得有人情味了,可進一……

  吃完飯,我和蘇單收拾好東西正要出門,此時門鈴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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