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考完試，柳洋洋時不時就找沈聽言出去玩，可能是這幾天感受到太多的快樂了，以至於她都要忘記還有競賽這件事了。
過完元旦，馬上就要準備這學期的期末考試了，沈聽言的壓力並沒有因為參加完競賽而小一點。
不知道因為是國家級競賽，還是沈聽言的感覺出了錯，這次競賽的成績出來得好慢。
周一沈聽言剛到教室，還沒走到座位，就被譚為叫了過去。
沈聽言跟著譚為的腳步一前一後進了辦公室。
「聽言，你坐，別站著啊。」譚為指了指沈聽言背後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沈聽言把椅子搬到譚為的辦公桌前坐下，看了一眼譚為桌上擺著的紅彤彤的證書，然後問道：「譚老師，是上次競賽的結果出來了嗎？」
沈聽言身體向前傾，迫切地想聽到譚為的回答，但她雙手扣握，又害怕譚為的回答會讓自己失望。
就這樣，沈聽言度過了糾結與矛盾充斥的一分鐘。
譚為當然知道沈聽言為了這次的競賽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如果可以，他肯定希望自己的學生可以如願，拿到最高的獎項。
但萬事哪來那麼多的圓滿，人生終歸是充滿遺憾的。
譚為小心翼翼地措辭道：「聽言，老師一直覺得你是個很優秀的孩子，你學習努力，樂於幫助同學，好多科任老師都向我表揚過你…」
「譚老師，您直說吧，是不是我這次競賽沒考好？」沈聽言說完這句話，雙手握得更緊了，連手掌里都掐出了指甲印。
「你沒有考得不好，這次英語競賽全國有50多人參加，能拿獎的只有10個人，二等獎已經很好了。」譚為見沈聽言這樣說，怕她難過，連忙說道。
聽到是二等獎，沈聽言只覺得耳朵邊襲來一陣轟鳴。她看著譚為，只見他嘴一張一合的說著什麼，但是她聽不清。
「你要知道，這次芙城只有兩個學生在英語競賽上拿獎了，你就是其中一個，你很優秀的。」譚為是打心底里喜歡沈聽言，他說的都是他的心裡話。
「但是二等獎就沒法去清北了。」沈聽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低聲道，語氣里聽不出情緒。
「怎麼沒法呢，這還有一年多，有的是時間，怎麼能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啊，沈聽言。」譚為第一次見沈聽言這副失去鬥志的模樣，害怕她因此放棄自己，說話的語氣著急了點。
「哎，你也不要氣餒，還有機會的啊。先回教室吧，馬上上課了。」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重了點，譚為降低了聲音繼續說道。
沈聽言點點頭，把椅子挪回原位後就出了辦公室。
剛走到樓梯口，柳洋洋從拐角跳出來，拉著柳洋洋的胳膊問道：「老譚找你說什麼啦？」
沈聽言注意到柳洋洋身後的顧頡之，強迫自己露出一個極其不自然的笑容，然後對柳洋洋說道:「能有什麼事情啊，就是督促我好好學習嘛。」沈聽言說完用餘光瞟了一眼顧頡之，他好像也相信了自己的這套說辭。
雖然知道結果可能並不理想，但沈聽言覺得自己已經做好了足夠充分的準備。可當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她還是有點緩不過來。
沈聽言無法在短時間內排解由競賽失利帶來等我消極情緒，一整天都是渾渾噩噩的，連上課都在出神。
早上在樓梯口看到沈聽言，顧頡之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她的演技真的太差了，那個笑看著比哭還讓人難受心疼。
但顧頡之一直沒找到機會和沈聽言聊聊，她沉溺在這種情緒里根本不理會他。
本來想著放學陪她一起回去，路上和她談談的。結果剛下課顧頡之就被老師叫去幫忙了，等他回來的時候，沈聽言早就不在教室了。
「沈聽言人呢？」顧頡之剛從樓上跑上來，還喘著粗氣。
「哦，言言說她待會有事就不跟我們一起了，她先走了。」柳洋洋背上背包正準備出發，顧頡之就闖了進來。
還沒等杜肆說話，顧頡之已經拿著書包消失在教室後門了。
有事?有什麼事情不能告訴他，要趁他不在悄悄先走，顧頡之越想越氣，但腳下的步子並沒有因此放緩。
依沈聽言的性子，肯定不會先回家。可是她能去哪兒呢？
顧頡之把學校周邊的大街小巷跑了個遍，還是沒看到沈聽言的影子。
跑了半個多小時，顧頡之實在是累得不行，只能找個椅子先坐著休息一下。他雙手搭在膝蓋上，支撐著腦袋，回想沈聽言可能去的任何地方。
對了，小公園。上次帶她去爬山，她說過的，難過的時候她最喜歡去小公園的長椅上坐著，每次去了都會滿血復活。
沒等氣喘勻，顧頡之又朝小公園跑去。
不得不說，顧頡之是了解沈聽言的。她確實是在小公園，但和她一起的，還有楊祁。
今早上楊祁去辦公室拿東西，碰巧聽到了譚為和沈聽言的談話。聽到她英語競賽得了二等獎，楊祁也替她高興，可聽到後面才發現沈聽言並不開心。
下午放學時楊祁路過一班教室，看見沈聽言沒在，問了柳洋洋才知道她已經走了。
楊祁趕緊下樓，好在在校門口看到了沈聽言。
就這樣，楊祁跟著沈聽言一起到了小公園。
本來想著就在沈聽言不遠處的長椅上陪她，但看著她低頭擦淚，楊祁心裡酸澀難忍，猶豫了一會還是走向了沈聽言。
「難受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楊祁蹲在沈聽言跟前安慰道。
今天一整天沈聽言都在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可一想到這個結果，鼻子就酸了，連眼淚也不爭氣的蓄在眼眶。
明明努力了那麼久，要是當初自己再努力一點，再多做對一個題，結果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可是為什麼總是差這一步呢？
聽到楊祁安慰的話語，沈聽言的淚水奪眶而出，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滴在她的褲腿上。
她的偽裝，被楊祁的一句話撕的蕩然無存。
「楊祁，我沒法去清北了。」沈聽言雙手捂住臉，但眼淚還是從指縫裡溜了出來。
「怎麼會呢，有機會的。」楊祁低聲說道，語氣里滿是溫柔。
「可是我競賽考砸了，二等獎是沒法去清北夏令營的。」沈聽言胡亂擦了擦眼淚，聲音哽咽。
「你不靠這個競賽也能去的。」楊祁語氣堅定，他相信沈聽言一定會得償所願的。
沈聽言哭了多久，楊祁就在地上蹲了多久。等沈聽言緩過來的時候，他的腳都蹲得發麻了。
沈聽言被楊祁趔趄的樣子逗笑了，哭腫的眼睛笑得都看不到瞳仁了。
楊祁見沈聽言不哭了，心裡也舒了一口氣，學著剛才的樣子繼續逗她。
顧頡之趕過來，正好看到這一幕。
他自嘲似的抬了下嘴角，沈聽言，原來遇到事情你就只找他是嗎？
看來，我還是不夠了解你。顧頡之背著包，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就當是他自作多情好了。
第二天沈聽言剛到學校門口，就看到一大群人圍著張貼欄不知道在看什麼。她找空擠了進去，原來是上次競賽的獲獎名單。
顧頡之的照片被貼在第一排的第一個。照片上的他穿著校服，高挺的鼻樑上頂著一副黑框眼鏡，沈聽言不知道他居然近視，平時也沒見他戴眼鏡上課。
沈聽言視線往下，顧頡之的名字下面還有一行字，全國物理競賽一等獎。果然，顧頡之就是顧頡之，只要參加比賽，就一定會拿到最高的獎項。
第一排的同學都是在上次競賽里拿到一等獎的，康哲和楊祁也在列。
沈聽言真心為他們感到開心，真好，大家都有個好前程，可是視線卻變得漸漸模糊起來。
沒心思看下去了，沈聽言正準備抬腳往外走時，在顧頡之照片下面看到了她的照片。
沈聽言，全國英語競賽二等獎。
看著上下排列的兩張照片，沈聽言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為什麼偏偏就差這一步啊？
她擠出人群，胡亂擦掉眼淚，向教室走去。
沈聽言到教室時，顧頡之已經到了，正準備拿水杯去接水。
「你今天來得好早啊。」沈聽言和顧頡之錯身的時候對他說道。
不知道是沈聽言說話聲音小了，還是顧頡之沒注意到她，他就從沈聽言身邊徑直走了過去，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沈聽言打招呼的手還尷尬地停在空中，轉身看著顧頡之的背影喃喃道：「難道他也看到了張貼欄，對我失望了嗎？」
「言言，你好棒啊。」柳洋洋從樓梯口飛奔過來，一把抱住沈聽言，然後繼續說道：「校門口的張貼欄你看到了嗎，你拿獎了欸，我真是太驕傲了，怎麼朋友個個都這麼厲害啊。」
「就二等獎而已。」沈聽言拉著柳洋洋進了教室，語氣淡淡地說道，好像並不在乎的樣子。
「什麼叫就二等獎而已啊，這可是全國中學生英語競賽啊，拿到獎就已經是這個了。」柳洋洋拉住沈聽言站定，把大拇指舉到她的眼前說道。
沈聽言看著柳洋洋真摯的眼睛，會心一笑，朋友真的是她生活不可或缺的良藥。
剛坐下，顧頡之就拿著水杯進來了。要走到座位時，他瞥了一眼沈聽言，眼眶微微泛紅，估計是看到了樓下的張貼欄。
顧頡之知道沈聽言很重視這次競賽，自從知道她有資格參加後，沈聽言前前後後不知道做了多少套試卷。
譚老師和周老師對競賽也很上心，但這無形中給沈聽言增加了很多壓力，好像只有拿到一等獎才不會辜負老師們對她的期望。
「吶，你水杯。」顧頡之坐到座位上，把背後的水杯遞給了沈聽言。
沈聽言這才發現她的杯子沒在桌上，剛剛竟然都沒發現。
「哦哦，好，謝謝你幫我接水。」沈聽言接過水杯，放在了自己的桌上。
「英語競賽你已經做的很好了。」趁著給水杯的時候，顧頡之俯身對沈聽言說道。
沈聽言聽到顧頡之這句話，剛抬眼就對上了他的視線，真摯的，堅定的。
「嗯，謝謝。」沈聽言慌亂收回眼神，臉上卻不知不覺間泛起一片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