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助競賽去清北的路看來是走不通了，那沈聽言就只能全身心投入到學習中，努力提升自己的綜合成績了。
眼看期末考試一天天臨近，沈聽言卻每晚都在噩夢中醒來，整晚都睡不踏實。
早上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到客廳接水喝，何清被她的一雙熊貓眼嚇了一跳：「言言，你昨晚上又熬夜了？不是說讓你早點休息嘛。」
「媽媽，我沒想熬夜的，就是這幾天怎麼都睡不著。」沈聽言踱到何清背後環抱著她，略帶鼻音說道。
「是不是要考試了壓力太大了，今天我請假在家陪陪你吧。」何清轉身回抱住沈聽言，拍著她的後背說道。
「我自己在家休息就好啦，您就安安心心去值班吧。」沈聽言直起身來，把何清往玄關邊推。
「那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啊，有事就給我打電話，別硬撐。」何清出門前又叮囑了一遍。
看著何清出了門，沈聽言回到房間，倒頭躺在床上打算再睡個回籠覺。結果剛一躺下，手機就彈出一條消息。
[你在家嗎？]
是顧頡之發來的消息。
[嗯，是有什麼事嗎？]
沈聽言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回復道。
[我在你家公交站這邊，你方便過來一下嗎？]
顧頡之的消息又發了過來。
大周末的不在家休息過來找我幹嘛，有什麼事不能在電話里說啊，還要專門跑一趟。
心裡這樣想著，但沈聽言還是換了身衣服出門了。
一路上連跑帶跳，沈聽言見到了坐在站台椅子上的顧頡之。他長得高，站台的椅子又矮，明明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兒，此刻卻縮作一團，沈聽言不由得笑了起來。
「顧頡之，是有什麼著急的事嗎？你周末都不休息的。」沈聽言走向顧頡之，在他身邊的空位上坐下。
顧頡之看見沈聽言，明明心裡很高興，但一想到那天在小公園撞見她和楊祁，都揚上去的嘴角愣是被他強制放下來。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顧頡之小聲嘀咕，然後站起身來。
因為起身的動作幅度太大，沈聽言沒聽見他說話。
「來，這個給你。」顧頡之從椅子旁邊拿出一個袋子遞到沈聽言手裡。
「什麼啊？我不能要。」沈聽言下意識就想拒絕，伸出雙手把袋子推向顧頡之。
「給你你就拿著，也不是什麼名貴東西。」顧頡之順勢把袋子套到沈聽言的手腕上。
「就是看你前幾天狀態不好，我估摸著是沒休息好，裡面就是一些安神養心的香包，你晚上睡覺就放在枕邊，說不準有幫助。」顧頡之低頭看著沈聽言，她正抱著袋子往鼻尖送呢。
「好了，你回去再看吧。」顧頡之又低聲說道。
啊，這就完了？就為了送個香包？沈聽言心裡嘟囔。
「早點回去吧，還可以再好好補個覺。」顧頡之看她沒動，又繼續說道。
「哦好，謝謝你的香包，那我就先回去了。」沈聽言朝顧頡之晃了晃手裡的袋子，然後轉身往家走。
不得不說，顧頡之的香包還挺管用，沈聽言總算是睡了一次好覺，從入睡到起床，中間都不帶醒的那種。
「言姐，今天看著挺精神哈。」沈聽言剛到座位上杜肆就調侃道。
「還好吧，昨晚睡得比較好。」沈聽言卸下書包，回身對杜肆說道。
「哎呀，這馬上就要期末考了，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啊，我感覺我還沒複習好呢。」柳洋洋雙手搭在課桌上，趴在手臂上嘆氣。
「就是就是，我也還沒怎麼複習。」杜肆跟在柳洋洋後面說道。
「言言，要不今天放學你領著我去旁邊書店突擊一下吧，我可不想開家長會的時候被罵。」柳洋洋可憐巴巴地看著沈聽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讓她無法拒絕。
「行，那放學咱們去書店。」沈聽言捏捏柳洋洋的臉，笑著說道。
「那帶我一個唄，我也需要幫助。」杜肆從後排竄到沈聽言桌前，格外積極。
「行，再帶你一個。」和柳洋洋短暫的眼神交流後，沈聽言答應了杜肆。
放學三人剛出教室，就在走廊碰見楊祁了，他背著書包，看來也準備回家了。
「欸，沈聽言，你們去哪兒啊？」楊祁一個箭步就朝沈聽言奔來，把同行的同學甩在了後邊。
「我們打算去書店複習，不馬上要考試了嗎。」沈聽言說道。
「那我和你們一起去，你們先等我一下，我和我同學說一下。」楊祁說完便轉身向他同學跑去。
不知道楊祁具體說了什麼，他在一片起鬨聲中紅著臉就過來了。
到圖書館，四人各取所長，輪流幫對方輔導。
「待會顧哥和康哲也要過來啊，我們找個大點的桌子坐吧，這都沒空位了。」杜肆邊回復消息邊說道。
「他們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啊，不是去幫老師了嗎？」柳洋洋從習題里抬起頭來。
「剛顧哥問我來著，我就隨口一說，他倆就說要過來。」杜肆聳聳肩，他也搞不懂顧頡之為什麼非要過來，他壓根就用不著突擊啊。
他們找了一張六人坐的的桌子，沈聽言把書包放在隔壁的椅子上，想著先給顧頡之占一個座位。
顧頡之到書店時，楊祁正坐在給沈聽言旁邊給她講題，她聽得那樣認真，好像都沒注意到他來了。
看著顧頡之鐵青的臉色，康哲說道：「咱不至於啊，你大度點。」
顧頡之瞪了康哲一眼，提著包就往裡走。他在沈聽言對面坐下，視線在沈聽言和楊祁之間來回遊走。
搞什麼啊，我都坐在對面了還沒看見我，我就這麼沒存在感？顧頡之越想越氣，看楊祁的眼神好像含著好幾把刀子。
楊祁的解題思路很清晰，他稍微一點撥，沈聽言就聽懂了：「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我之前沒算對。」楊祁講完一題，沈聽言轉頭對他說道。
顧頡之見沈聽言這副樣子，心裡一聲冷笑，我平時給你講了那麼多題，怎麼沒見你這樣啊。
沈聽言說話時餘光瞟到了顧頡之，心想他什麼時候來的，剛剛怎麼一直沒看到呢。
本來想讓他到旁邊坐，結果楊祁並沒有要起身的意思，沈聽言只好作罷。
一晚上沈聽言都覺得渾身不自在，好像有人一直在給她放冷箭。她抬眼瞅了一眼顧頡之，人家正學得認真。
在緊張的複習中，終於迎來了這學期的期末考試。
早上要出門時沈聽言才發現她生理期來了，每次到這個時候，她都會被痛得出一身冷汗。
何清注意到她的臉色不好，想了一會猜到是她的生理期到了，叮囑她先多喝點熱水，時間來不及了，只能晚上再給她熬紅糖姜水。
經過公交車的一路顛簸，沈聽言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連嘴唇都沒了血色。
第一堂考語文，她還能勉強撐著答題，可到了考數學的時候，那些字符和數字好像全在眼前飛，她根本就看不清，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結束了第一天的考試。
因為期末考試考號是打亂重新分的，沈聽言所在的考場和教室不在同一層樓，所以考完就可以直接回家了，不用再去教室。
沈聽言拖著沉重的身體回到家，剛開門就聞到了紅糖薑茶的味道。
「媽媽，我聞到紅糖薑茶的味道了。」沈聽言往廚房走去。
「怎麼樣，今天難受壞了吧，快趁熱喝。」何清看著沈聽言沒血色的臉，心疼地說道。
喝完茶何清讓沈聽言泡了個熱水腳，睡前還給她小腹上放了個暖手袋。經過一晚上的休息，沈聽言總算是好些了，起碼肚子不痛了。
下午考完英語還不能馬上離校，得先回教室把走廊上的書箱搬回來，而且還得開個班會。
雖然身體有好一些，但沈聽言還是感覺渾身乏力，只好拖著她的書箱往教室走。
還沒到教室，她就撞到了人。沈聽言轉身一看，是顧頡之。
「倒著走不怕摔啊，書箱給我，你先進去吧。」顧頡之看了看沈聽言的書箱，然後對她說道。
沈聽言手上實在是使不上力，也沒跟顧頡之客氣，說了句謝謝便跟著他一起進了教室。
今年期末考試安排得晚，考完還有半個月就要過春節了，所以向川一中今年寒假沒有安排補課。
期末考試成績是在考後第四天出來的，沈聽言還是需要回學校拿成績單和寒假作業。
受生理期影響，沈聽言這次的期末成績相比前幾次月考有一些下降，譚為讓她放學前去一趟辦公室。
「譚老師，您找我？」沈聽言敲了敲門，辦公室只有譚為在。
「進來吧。」譚為招手讓沈聽言進去。
「知道我為什麼讓你來找我嗎？」譚為看著沈聽言問道。
這種感覺沈聽言太熟悉了，上次競賽失利也是這樣，她點點頭，當然是因為這次期末考。
「老師也是從你們這個年齡段過來的，也理解你們。但你們現在還小，不要為一些人或事分心，保證自己的學習才是現階段你們應該做的。」譚為最近聽到了一些傳聞，他本來是不相信的，但沈聽言這次的成績下降得厲害，他不得不重視起來。
「我知道你一直都想考清北，其實沖一衝是有機會的，但是你要有衝刺的決心啊。」譚為語重心長地補充道。
儘管譚為說得隱晦，但沈聽言還是聽明白了，譚為懷疑她早戀！
她是喜歡顧頡之沒錯，但這跟早戀還差著十萬八千里遠呢。沈聽言剛想解釋，就被顧頡之的敲門聲打斷了。
顧頡之來還多餘的試卷，結果聽到了譚為對沈聽言說的話。最近，他陸陸續續也聽到了一些關於沈聽言的傳聞，這些捕風捉影的事本來就不可信，但一傳十，十傳百，假的也被說成是真的。
沈聽言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難道她對顧頡之表現得太明顯了，以至於譚為都看出來了。
但這次考試確實無關乎這些，都是因為生理期到了她的狀態不好，才影響了發揮。
雖然客觀原因是生理期，但主觀原因還是她功課不夠紮實，正好趁這個寒假好好查漏補缺，把成績提上來。就像譚為說的那樣，不管有沒有機會，她都要試著去夠一夠。
沈聽言把寒假的時間安排的滿滿的，一天都不帶空的。
何清知道沈聽言期末考得不理想，但也不希望她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於是便提議讓她出去走走。
「言言，放假第一天就不要做作業了，陪媽媽出去逛逛，好不好。」何清趴在門框邊，對沈聽言埋頭作業的背影說道。
聽到何清的話沈聽言停下了筆，她轉身說道：「那媽媽你想去哪兒逛啊？」何清平時工作忙，兩人在一起交流的機會不多，沈聽言也想把握這次機會好好和她說說話。
「那咱們就去你學校那邊吧，聽說開了好多新店呢，我還沒去過。」何清走進房間捏了捏沈聽言的肩，然後繼續說道：「那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收拾收拾啊。」
沈聽言蓋上筆帽合上習題冊，在衣櫃裡隨便找了件外套套上，就乖乖坐在沙發上等何清。
街上的人熙熙攘攘的，只有書店和奶茶店的人稍稍多一點。沈聽言和何清沿著街道一直往上走，來到了沈聽言經常去的那家書店。
兩人剛到門口，書店裡的柳洋洋一眼就看到了沈聽言，她直直從裡面衝出來抱住沈聽言。
「言言，好巧啊，早知道你要來我就不和楊祁一起了。」柳洋洋挽著沈聽言的胳膊說道。
看到沈聽言旁邊的人，柳洋洋繼續說道：「言言，這是你姐姐嗎，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何清聽到柳洋洋的話，捂住嘴笑著說道：「你就是洋洋吧，我老聽言言提起你，我是言言的媽媽。」
「阿姨你認識我啊，我就是洋洋。但您真的好年輕啊，你不說的話我還真以為是言言的姐姐呢。」柳洋洋說道。
「你跑出來幹嗎啊？書還選不選了？」兩人正說著話，楊祁從書店裡走了出來。
話音剛落，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沈聽言，以及旁邊的何清。
「對了，阿姨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表弟，叫楊祁，也是言言的朋友。」柳洋洋說著把楊祁拉到了何清跟前。
「阿姨…好。」楊祁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推到何清面前，說話也變得不利索。
「你好啊，現在的小伙子長得真好看哈。」何清看著楊祁說道。
這一說，楊祁的臉也開始變紅了，他撓了撓頭，盡力克制自己的緊張。
四人聊得正歡，沒人注意到書店拐角的顧頡之。他本來想去找沈聽言聊一聊，沒想到在這碰見她，更沒想到楊祁比他早一步「見家長」，讓他更煩心的是沈聽言的媽媽對楊祁的印象好像很不錯。
晚上到家，顧頡之翻來覆去睡不著。
大約過了半小時，他還是坐起來拿出了手機，編輯好一條消息後點擊了發送。
[現在睡覺了嗎？沒有的話方便和我聊聊嗎？]
沈聽言剛洗漱完躺到床上，就看到了顧頡之發來的消息。
[我還沒睡，是有什麼事嗎？]
沈聽言坐起身，盯著手機等顧頡之的回覆。自從期末考試結束後，她和顧頡之就沒聯繫了，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沈聽言莫名地覺得心慌。
[你是想考清北嗎？]
顧頡之很想問她對楊祁是什麼感覺，但斟酌了半天，還是刪掉重寫。
[是，我一直都想考清北。]
顧頡之之前也問過她這個問題，但當時沈聽言沒有回答他。現在競賽徹底沒戲了，索性就直接點。
[所以英語競賽想拿一等獎也是因為想去清北？]
顧頡之繼續問道。
[我之前是把競賽當作清北的跳板，你應該知道以我現在的成績，去清北沒那麼穩的。]
沈聽言不介意把自己的內心解剖給顧頡之看，說她功利也好，現實也罷，這都是她最真實的想法。
[那你知道楊祁也想去清北嗎?]
顧頡之蹙眉，難道流言是真的？沈聽言為了和楊祁上一個大學，拼命準備競賽，競賽結果不理想，才有了楊祁安慰她這一出？
[？]
沈聽言不理解顧頡之為什麼會突然提到楊祁，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因為楊祁想去清北，所以你就去參加競賽，你想和他一起去的是吧？那不然為什麼之前我問你想去哪個學校你不回答我？還有出競賽成績那天，你提前走了也是因為楊祁，是吧？]
沈聽言的遲鈍像是一把刀子剜在顧頡之的心上，他迫切地想知道沈聽言是不是已經選擇了楊祁，只是他還不知道。又氣又惱下，顧頡之發出來讓他後悔莫及的問話。
沈聽言被這一連串的問題震得腦子發懵，她既生氣又委屈。
原來他也知道了學校里的謠言，明明可以直接問她，卻偏偏要走這麼多彎彎繞繞。
沈聽言以為顧頡之是站在她這一邊的，結果他第一個相信這些謠言。當初為了他想要獲得競賽名次就好像是個笑話，沈聽言自己想起來都覺得好笑。
[顧頡之，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沈聽言整理好心情，編輯好消息發給顧頡之，不等他回復，沈聽言緊接著發了第二條信息。
[或許當初我參加競賽的初心沒那麼純粹，但你的話點醒了我，我才不要為別人活。]
[顧頡之，我好像從來就不了解你。]
回復完顧頡之，沈聽言只覺得疲憊，她把手機關機放在枕頭下，卻遲遲沒有入睡。
顧頡之言不由衷，本來是想提醒沈聽言好好學習，怎麼一下跑偏了開始質問她。
看著他發出去的一連串的質問，他都想打自己兩耳光。管她是為了誰，參加競賽都已經是很棒的事了，為什麼自己還要去質疑她的初衷呢，再說了他有什麼資格和立場呢。
[沈聽言，我說的是過分了，你可以不生氣嗎？]
顧頡之趕緊給沈聽言發去消息，但遲遲沒等到她的回覆。
他知道，他又把沈聽言推遠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