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周洲發現程潔並沒有在床上,他環顧四周,「程程?」
他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立馬跑出房間。
他來到老地方,醫院的某個地方,程潔一如既往坐在長椅上。
他走到她身邊蹲下,「你怎麼來這裡了?」
「我睡不著。」
「你在這待了一晚上?」
程潔點點頭,「嗯。」
周洲聽到後,擁抱她,「你可以找我啊,我是你男朋友,你應該找我陪著你而不是自己一個人在這待一晚上,你這樣我很心疼。」
程潔圈著他的脖子,緊緊貼著他,「我就是想一個人待著。」
「可是寶,我真的很心疼。」
程潔鬆開圈住他的雙手,雙手放在他的臉上,「沒關係的,我只是想一個人消化消化。」
她拉起周洲的手肘,「你別蹲著了。」
周洲順勢坐在椅子上。
「我剛剛遇到了一個小男孩,一陣風把他頭上的帽子吹走了,剛好吹到我這,我就幫他抓住了。那個小男孩看起來像是讀小學的年紀,但是他很瘦很瘦,簡直骨瘦如柴,而且臉色也不好。我把帽子還給他剛想問他你是因為什麼變成這樣,結果他先問我了。
「姐姐,你怎麼看起來這麼難過?」
「你怎麼看起來也這麼不好?」
「媽媽跟我說是因為我得了白色病。姐姐你知道這個病嗎?」
程潔轉過頭看著周洲,「他很認真,用很清澈的眼神問我,就好像那只是一個書本上不甚重要的知識。」
「知道。」
「那它為什麼叫白色病啊?我看了我全身上下也沒有哪裡是白色的。」
程潔笑笑,「姐姐也不知道。」
「好吧。我問了媽媽,媽媽也說不知道。」
程潔微笑著看著小男孩,「你怎麼一個人在這?你媽媽呢?」
「我先醒了,我出來透透氣。等會兒我就回去了,不然媽媽找不到我會哭的。」
程潔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乖孩子。」
「姐姐你怎麼也一個人在這?你的媽媽也會哭嗎?」
「我的媽媽不會哭。姐姐睡不著,也出來透透氣。」
「真羨慕,我的媽媽只要沒看見我就會哭。」
「姐姐也很羨慕你,你的媽媽很愛你。」
小男孩看著程潔身上穿著跟他一樣的衣服,「姐姐,你生的病也很痛苦嗎?」
「嗯,很痛苦。」
「我的也是,我希望我能夠快點好起來。這樣我就不會這麼痛苦,媽媽也不會哭了。」
「會好起來的。」
「姐姐,你也會好起來的。」
「謝謝你。」
「姐姐,我叫康康。這是我媽媽的電話,等你好了,你要打電話給我噢,我們一起出去玩。」
「好。」
「那姐姐,我先走了。」
程潔揮手跟他再見,「拜拜。」
周洲聽著程潔的話,把她擁入懷中,「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次日,當周洲推開病房門時,程潔依舊坐在病床上望著窗外。
「起來了。」
「嗯。」程潔轉過頭,看到周洲手裡捧著一束花。
周洲走到她面前,把花遞給她。「這是月季花。」
程潔接過花,低頭撫摸著花瓣,「你該不會一大早買的吧?」
「嗯。」
「你……」
「打住,你該不會想說沒有必要吧?」
「沒有,我只是想說你可以晚一點。」
周洲笑了笑,「為我的愛人送上一束花還要看時間嗎?」
程潔笑了笑。
「你知道月季花的花語嗎?」
程潔搖搖頭,「不知道。」
「健康喜樂。」
周洲撫摸著程潔,「希望我的女朋友能夠像這束月季花一樣,鮮艷明媚,永遠健康喜樂。」
程潔點點頭,低頭看著懷中的花,如此鮮艷的花真是跟她心同槁木的心形成鮮明的對比。
「你買花瓶了嗎?」
「哦!我忘了。我等下去買。」
程潔把花遞給周洲,「那先找個地方放著吧。」
周洲把花接過,把它放在桌子上。
程潔看著周洲,「周洲,我想跟你說一件事。」
「好。」
「我不想在這待著了。周洲,我們去旅遊吧,好不好?去親近大自然可以很好地恢復人的能量。我每次靠近大自然的時候都感覺特別放鬆,而且旅遊也是我的夢想。」
周洲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親愛的,這裡有專業的治療,在這裡可以得到全面的治療,對你的病情有利,萬一有什麼緊急的情況有醫生在這裡可以得到有效的解決。」
「可是我在這裡只能感到壓抑,我感受不到任何的放鬆。每天都要面對醫生枯燥的詢問,每天都看著那些同樣被病痛折磨的人那麼地生不如死,聽著他們家屬的求救,看著醫生的無能為力,我不覺得我在這是可以得到救贖的。相反,我在這感覺就像我重新掉進了一個無底洞。」
程潔眼含熱淚,「我很難受。」
周洲看著程潔的模樣心疼不已,他輕輕地擦掉程潔的眼淚,「可是親愛的,這裡是專業的,離開這裡我沒有辦法能夠保證你的任何情況。」
「就算是最有實力,最權威的醫生,如果死神一定要從他手裡搶人他能搶得過嗎?如果醫生真的這麼有用,那那些在手術房前不停磕頭的那些人,他們是在向誰祈求,醫生嗎?」
「親愛的,我知道你母親對你的打擊太大,但是我們先不要這麼衝動,先不要急著離開這裡,不要急著做出決定,我們先考慮這件事情的利弊。你現在的情況究竟能不能離開醫院我們尚未可知,所以我們先冷靜下來,好嗎?」
程潔搖搖頭,「可是周洲,我在這裡活不下去了。」
周洲把程潔擁入懷中,「我去尋求陳醫生的意見,好嗎?」
「周洲,無論怎麼樣我都會離開這裡的,哪怕是一個人。」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的,你等我。」
周洲鬆開程潔,「等我。」
程潔看著周洲,點了點頭。
周洲在陳醫生辦公室前敲了幾下門,「陳醫生,有空嗎?」
陳醫生從電腦屏幕前抬起頭,「周洲啊,有空,請進吧。」
得到准許後,周洲走了進去。
「是關於程小姐的事?」
「對。」
「她在家人那裡受到了很大的打擊,目前的狀況不太好。」
「方便說是什麼樣的打擊嗎?」
「她媽媽溺愛她的弟弟,以死要挾她給她弟弟做事,她沒有想到她媽媽真的自殺,這讓她在情感上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一個人是由她愛和愛她的人所拼湊出來的碎片。而程小姐是殘缺的。人有七情六慾,單靠一段感情無法使她完整。」
「那我要如何做?她現在跟我說她想離開這裡。」
「我想程小姐在情感上已經沒有辦法變得完整了。至於離開,就目前而言,程小姐剛剛遭受這樣的打擊,情緒不穩定,恐怕離開不是一個好的辦法。」
「我了解,但是她說她每天在醫院看著人的生老病死讓她感到十分痛苦,所以換一個環境是否會有利於她的恢復。」
「程小姐想要到什麼樣的環境去?」
「她想到大自然中去。」
「既然當下的環境有加重她病情的危險,那麼離開確實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大自然中的能量確實有助於程小姐的病情,只是我需要同步程小姐的情況。」
「這個當然。謝謝你,陳醫生。」
「這是我的職責。辛苦你了,周洲。」
周洲笑了笑,搖著頭,「不辛苦,我從來不覺得辛苦。」
「你是個好男人,希望程小姐能夠早日好起來,你們能夠終成眷屬。」
「借你吉言,陳醫生。」
周洲回到病房,程潔並不在,他轉頭去老地方尋找,看到程潔正和一個小男孩坐在一起。
「程程?」
程潔和小男孩同時望向他。
小男孩開口說道:「大哥哥,你是姐姐的男朋友嗎?」
周洲在他身邊坐下,「你怎麼知道?是姐姐告訴你的嗎?」
「不是。但是大哥哥和姐姐這麼好看,就應該是一對的。」
周洲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真會說話,你就是康康,對嗎?」
「對,姐姐跟你說過我了?」
「對,姐姐說她遇到了一個很可愛,很善良的小男孩。」
康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大哥哥,剛才姐姐跟我說她要離開了,是真的嗎?」
「是真的。」
「那你們去哪裡啊?」
「姐姐說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
「那你們還會回來看我嗎?」
「當然了,我們還會給你寄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
康康轉頭看向程潔,「姐姐,是真的嗎?」
程潔笑著點點頭,「真的。」
「太好了,那姐姐,一言為定。」康康伸出手跟程潔拉勾。
「一言為定。」
康康又轉頭向著周洲,「哥哥,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康康高興地晃起了小腳。
「康康?」不遠處傳來一道呼喚。
「是我的媽媽。哥哥姐姐,我走了,拜拜。」
「拜拜。」
他們目送著康康離開。
周洲轉過頭拉起程潔的手,「你覺不覺得剛剛我們有一家三口的感覺。」
程潔看向周洲,「你想得那麼長遠。」
「當然了,我想跟你有遙遠的未來。特別是我叫你的時候,你們一起抬起頭望向我,讓我更加確定了這個想法。」
程潔笑了笑,「你剛剛說的?」
「計劃一下吧,你想去哪?」
程潔高興地抱住周洲,「周洲,謝謝你,謝謝你不管我做什麼永遠站在我這邊。」
「這是我對你的誓言,我說到做到。更重要的是我只要你開心,你開心我就開心。」
程潔將擁抱的力度深深地加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