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晚飯在歡聲笑語中度過,雖然兩人今天是第一次見面,但是因為關洲的熱情,程潔並沒有覺得不自在,反倒像是見了一個好久不見的老朋友。
「嫂子,坐,來吹吹風吧。」
「好。」
「嫂子,你覺得這些芍藥花怎麼樣?」
「開的很燦爛,很美麗,看得出它們被你照顧得很好。」
「這些花是為我愛的人種的。」
程潔轉過頭看向關洲。
關洲對上程潔的眼神笑了笑,「她叫朝暮。『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朝暮』。這是她爸爸媽媽的定情詩句。她跟嫂子一樣,是一個安靜的女孩,但是因為我跟她從小青梅竹馬,所以在我面前她會轉換成另一種性格。就像從眼前的這些安靜地隨風搖曳的芍藥,變成了熱烈燦爛的向日葵一樣。其實我特別喜歡她在我面前這樣,因為這是只有我知道的獨一無二的她。」
「後來上高中的時候,有一個不知道是哪裡冒出來的臭小子,非常聲勢浩大地跟她表白了,她長得那麼好看,人又那麼好,我當然不能讓她被別人搶走啊。所以我攪和了那次表白。這件事情被老師傳到我們的父母那裡了。我爸媽把我說了一頓,說實話,他們說了什麼我根本聽不進去,我只知道我要趕緊跟她表白,絕對不能被別人搶走了。」
「所以當爸媽訊完我後,我立馬飛奔到她家。其實現在回想起來,我那晚能這麼輕易地跟她表白,肯定是經過她父母准許了,不然哪有父母知道自己女兒早戀不把早戀對象抓起來打的。」
「所以是成功了?」
關洲點點頭,「成功了」,想到這,關洲情不自禁地笑起來,「我成功了。那一個晚上是我無論什麼時候想起來都會覺得甜蜜的一個晚上,那一個晚上的我像是贏了全世界的戰士一樣,獲得了我的公主。」
關洲轉過頭看向程潔,「直到今天我每天做夢都會夢到那天晚上的場景,那種甜蜜的感覺很強烈,很強烈。」
「只是,只是她永遠留在了十八歲。」
「為什麼?」
「高考完後我們來到這裡旅遊,有一天晚上她和朋友出去,沒想到遇到了混混,她為了保護她的朋友,替她擋了一下,但是那個混混砸的是她後腦勺,所以她失血過多,救不回來了。」
程潔不知道該說出怎樣一些話才能安慰他。
「從那天晚上開始我就不斷地做噩夢,夢見她倒在一灘血泊中,每每午夜夢回的時候我都在後悔如果當初我留住她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其實我一點都不懂花,更不懂怎麼養花,這些花是在那天之後種下的,因為她說她最喜歡的是芍藥花,芍藥花有思念的寓意,每當我照顧它們的時候,我都會想起她的美麗,她燦爛的笑容。我突然就意識到為什麼每一種花都有花語,因為那是思念的聲音。這家民宿是我們當初住的民宿,因為她有這樣一個夢想,但是她無法實現了,所以我幫她實現。」
「今年是她離開的第二個十八年。其實我不是沒有想過跟她一起走的,每當我思念她思念到極致的時候,我恨不得立馬去找她,只是我跟她約定好了,我們要長命百歲,雖然她失約了,但是我得守約。」
「關洲,你的愛很偉大。」
關洲輕笑,「是啊,如果沒有愛那要怎麼活下去呢?」
「這世間有情人總難長相廝守,嫂子,我希望你和我哥是可以長相廝守的那一部分,不要經歷我這樣的悲劇。」
程潔笑笑,「我們盡力。」
「這些年來民宿人來人往,各人有各人的故事,而我也總是當個傾聽者,難得今天嫂子你來,我也當過一回訴說的人了。」
「我喜歡聽別人講故事。」
「嫂子好好休息吧,我消化消化。」
「好」,程潔起身,「晚安。」
關洲點點頭。
程潔回到房間時,周洲正坐在露台中。
「你醒了?」程潔走向周洲。
「嗯。」
程潔在他旁邊坐下,「剛剛關洲跟我說了他以前的故事。」
「我知道。」
「那你也知道他愛人是誰?」
周洲點點頭,「我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他跟你說的故事我有參與。」
程潔點點頭。
「上天是如此地不公,總讓有情人面臨生死離別。」
「是啊」,程潔轉頭看向周洲,「只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不是嗎?」
周洲摩挲著程潔的手,淡淡地回應,「是。」
「你餓嗎?」
周洲搖搖頭,「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