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孫府宴席

  七月二十八那日，孫府的大門上，張燈結彩，連門口兩座威嚴的石獅子上，都被掛上了良多看著頗為可笑的大紅花。那扇素日裡看起來頗為莊重的大門，從辰時起就敞開著了，穿戴齊整的下人們左右站成了兩排，都伸長了腦袋探頭望著，只等遠遠一看見了街頭有車馬過來了，就一個接一個地往院子裡大聲疾呼了起來：「二爺回來啦！二爺回來啦！」

  這聲響像是瞬間將整個孫府的氣氛都點沸了。

  原本端著果盆往正廳送去的那一排丫鬟腳步都當即快了起來，神色緊張，在一個年長嬤嬤「快點，快點」的催促下，一個個的幾乎要將自己絆倒。

  在正廳坐著的孫老爺，孫老太太一眾就正等著這信兒呢。

  一聽到院子裡聲嘈雜了起來，王老太太便著急起來，顫顫悠悠地去抓姨太太的手：「是不是橫兒回來了？」

  姨太太笑著應了一聲，剛忙就扶著她一道往外走。剩下個孫老爺在後頭慢悠悠追著，走又走不快，也不好意思讓她們等等，因此只能背著手、憋著張臉跟上，底下的人瞧見想笑又不敢笑。四爺見狀也是暗笑了一聲，過後又暗暗上去扶他。

  等幾人到門口，東府的也過來了。

  薛二奶奶今日穿了一件密合色的盤金彩繡綾襖，下面是桃紅色下裙，頭上戴點翠子孫萬代紋頭花，銀鍍金點翠穿珠流蘇各色，臉上笑意洋洋，施了些粉黛，顯得整個人氣色更加好了。孫瓚則跟在後頭，穿了件尋常的褂子，見到幾位長輩一一行了禮。

  林氏趁這個空檔，偷偷往孫瓚身後瞥了一眼，倒是也沒看到雪客的身影。

  這時，人群前頭不知誰喊了一聲：「來了來了！」

  接著一陣馬蹄聲混雜著車軲轆聲踏著煙塵，疾行而至，一直到孫府的正門口才緩緩停了下來。

  後頭那輛馬車上的人先一步跳了下來。起先是兩個長得差不多高的小丫鬟，後又扶出來一個容貌明麗，顧盼神飛的少女，穿這件綠色緞繡金球花紋對襟襖，下裙是芙蓉紋縐綢，一整個笑靨如花，自然就是那孫五姑娘，孫玉珠了。

  「祖父祖母！」少女腳剛落地，人便蝴蝶似的飛了過來，撲進王老太太懷裡，好一頓撒嬌，「孫女可想您了」

  兩位老人家看著她眼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還得薛二奶奶上來拽她：「出門久了，連規矩都忘了，還不快和你四叔、姨奶奶問安。」

  「小孩子高興嘛，你今日別訓她。」有王老太太護著，薛二奶奶自然也不好在多說。

  前面的那輛馬車上又緊接著下來一個隨從和丫鬟，一起扶著一位錦衣華服，氣宇不凡的男子走下了馬車。

  他三步兩步便跨到了門前，朝著孫老爺和王老太太拜了禮：「父親母親，兒子回來了。」

  前院的氣氛正熱鬧著，後院丫鬟下人們手裡的活也不敢停下。

  這月底前得將三少爺去杭州府的的行李都準備好了，最近加上各院前前後後又送了不少東西叫他備著，這眼瞅著已經足有能塞下兩輛馬車之數了。

  由於人手不足，雪客被安排著負責漿洗了三少爺要帶去杭州府穿的衣服。他此行這一來一去至少一個月，少不了降溫變天的時候，因此小玉姐姐乾脆將銀鼠褂之類的也都提前翻了出來。

  連著洗了大半天，雪客的腰都有些酸了。趁著緩個神的功夫，抓緊起來抻了抻，卻無意間看到柳逐還在她邊上稍遠的地方，將她剛剛搓出來的那堆衣服往一架子上晾。

  「你怎麼還在這裡，不用去少爺跟前嗎？」雪客問，見他沒聽見似的，又提高了聲音，「你把活放著吧，剩下的我來就行！」

  柳逐看了她一眼，又回過頭繼續彎腰將衣服掛起：「行了，等我幫你將這桶掛了，我就要去前頭伺候了」

  雪客見說不動他，便也作罷。

  過了一會兒又聽他背著身，像是低聲說了一句：「你今日怎麼穿得這麼鮮艷我倒是以前不曾看過你穿紅色」

  雪客沒聽清，「啊？」了一聲。

  但這一句卻被剛好往這邊走過來的盤盤聽了個正著，捂著嘴哧哧笑，順便接過了他的惡話：「雪客姐姐，柳逐哥這是說你長得好看呢柳逐哥你不知道，這是薛二奶奶說今天大好的日子，叫我們穿得喜慶些，噥，雪客姐姐這件還是關嬤嬤親自挑了叫人送過來的」

  雪客只聽見後面幾句，看著自己身上的猩紅色襖子，抱怨了句：「好是挺好看的，就是太紅了，看著跟喜服似的。」

  「喲。」盤盤聽聞，將手裡搭著的木桶往她身邊一放，開玩笑似的調侃了句，「怎麼的，姐姐還想嫁人了？」

  「什麼呀！」雪客無奈地笑著推了她一把。

  卻看見另一頭的柳逐聽到他們的對話，整個人愣了一下，忽然就放下活，慌不擇路地跑了，臨走時還差點帶翻了地上放著的一個空桶。

  兩人相視一眼，俱是滿臉疑惑，但雪客沒放在心上，只繼續問盤盤：「小玉姐姐不是叫你去幫她嘛？怎麼又回來了。」

  盤盤笑笑，接過她手中的衣服：「她那裡這麼多人，哪需要我幹什麼，這不是想著姐姐你辛苦，過來為你分擔些麼？」

  「還是你好。」雪客分不出手，感動地用頭蹭了蹭她，「等晚間席面散了，我去廚房給你帶點心回來吃。」

  兩人年歲相差不大，性子有相近，經過沒幾日的相處已經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也算是給雪客在二院叫苦連天的日子裡添了稍許樂趣。

  二人還沒聊上一會兒，那頭關嬤嬤就帶著人來了。

  卻看她表情嚴肅，身後跟著三四個足有她兩倍身量的大漢，一個個都鐵青著臉，即使幾人還未靠近，就已經駭得雪客她們說不出話來了。

  她見到盤盤在這，表情上略有驚訝，但很快又恢復了神情自若的樣子，吩咐道：「你在這裡幹什麼，府里的人手這麼空了麼，這裡這麼點活，可不需要兩個人一起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