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是外面來的傭人,對宗家的事了解得不多。
但是從昨天過來,她就看出宗渡跟這位女主人的關係並不好,更別提對方還瘋瘋癲癲的。
王姨遲疑:「奚小姐,宗太太看上去狀態不太好。」
「沒事,」奚枂心裡也很怕,「她總不能吃了我。」
「可是……」
「真的沒事。」奚枂拍了拍王姨的肩膀,「你在外面聽著,如果有事,我會喊你的。」
王姨想去問問宗渡,但少爺正在書房裡忙正事,她不敢打擾。
見宗太太一副如果奚枂不過去她就要過來的樣子,王姨抱著奚枂往主臥走去。
「太太,」王姨把奚枂抱到房內,放在宗太太梳妝檯邊上的椅子上,「好久不見。」
王姨出門,將房門半掩,站在門口。
宗太太坐在床沿看著奚枂,冷笑一聲:「沒想到,人都癱了還能把那個野種給勾得神魂顛倒。」
野種?
奚枂心底跳了一下。
宗太太向來對宗渡如珠似寶,現在怎麼會用這兩個字來說他?
這次回來,奚枂感覺宗家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迷宮,好像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宗渡對宗太太的疏離冷漠鄙夷,宗太太突然的瘋癲狠厲,都讓奚枂有種雲裡霧裡的慌張。
她不喜歡被蒙在鼓裡。
奚枂壓著心慌:「這一切不是拜太太所賜麼?哪個男人沒有英雄情結呢,我這副樣子,說不定反而讓少爺更喜歡了。」
宗太太冷笑:「喜歡?他也配談喜歡!他不過是想要一個孩子,他不過是——」
宗太太臉上表情猙獰許多,說話聲音不斷抬高,發狠似的嚷嚷。然而說到一半,突然被掐住嗓子似的說不出話,瞪大眼睛。
接著她從床上滑下來,一臉驚恐地往衣櫃旁邊縮:「我,我沒有,我什麼都沒說!」
她四肢不斷地在半空揮舞,像是要把什麼給趕走。那恐慌的樣子不像是裝的,腦袋將衣櫃撞得砰砰響。
奚枂嚇了一跳。
宗太太真瘋了?
宗太太雙手抓住自己的頭髮,將腦袋怦怦地朝後撞去。衣櫃被她撞得怦怦作響,櫃門跟著顫動。
她嘴裡不斷嚷嚷著「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都要死了」之類的話,指甲在臉上劃出一道道紅痕。
那副樣子,很像電視裡演的瘋子。
王姨聽到聲音不對,趕緊進來。就見奚枂坐在椅子上愣愣的。
她趕緊上前把人抱起來:「奚小姐,我們回房間吧。宗太太看上去好像犯病了,我叫管家上來。」
奚枂點點頭,任由王姨抱自己回去。
恰好往房間走的時候,管家帶著人上來。
奚枂看到他手裡捏著注射器和藥水,一臉習以為常的表情。
回到房間,奚枂讓王姨把輪椅推過來,將她推到窗邊坐著。
窗外,傭人如常工作,清理草坪、洗車、清洗衣物,似乎並不知道二樓的女主人正陷入癲狂。
奚枂突然感覺一陣刺痛,低頭,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她破了掌心。
汗水流出來沾到傷口上,刺啦刺啦地疼。
...
開完一個線上會議,宗渡讓盧讓下去幫自己煮一壺咖啡。
等盧讓出了門,宗渡走到窗邊,拿出手機給段月白打了過去:「幫個忙。」
「怎麼。」段月白聲音懶散,像是剛起床。
「楚瑩已經把聖心醫院那塊地皮轉到了我手上,我打算重新投資聖心醫院。地皮上的建築要全部拆除重建,你接手吧。」
段月白一愣:「我接手?你們宗氏不也是靠房地產起家?蓋個醫院還得讓我插手?」
宗鈺海在房地產行業雖然沒有做出多大的品牌,但是也參與過不少建築項目。區區一個聖心醫院而已,宗渡想弄,分分鐘的事。
「不想讓宗家插手,」宗渡淡淡道,「我要做自己的東西,跟宗家、宗氏無關的,個人投資。」
段月白:「我不懂。你作為宗家唯一的繼承人,以後宗氏肯定是你的。聽說你最近還在跟老宅緩和關係?以老爺子對你的喜愛,估計那邊也會分你不少東西。
反正最後都是你的,你何苦繞這麼大一個圈子?」
宗渡沒說話。
段月白嘆了口氣:「現在醫藥行業不景氣,老宅那邊的事情你不是都知道嗎?就算想投資,弄點快錢不就行了,為什麼要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
宗家涉及的行業主要以房地產、家用電器、紡織品為主,宗鈺海除了早期短暫地介入過醫藥行業,宗氏幾乎沒有在這一領域投資過。
宗渡從進入宗氏以後,也一直以主營業務為主,沒有表現出對醫藥的喜愛。
可是他自己私底下卻小動作不斷,現在居然要直接出錢投資了。
宗渡沒解釋:「按我說的做就行,幫不幫?」
「行,幫,」段月白知道自己說不動宗渡了,「過兩天我讓助理到宗氏去找你。」
「別去宗氏,我最近都在家。」
「嗯?」
「宗宅這邊。」
段月白:「你到底跟家裡關係是好還是不好?怎麼又……」
宗渡直接把電話掛了。
段月白給他發了條微信,內容是豎中指的照片。
盧讓端著咖啡上來:「少爺,太太好像又發瘋了。」
剛才他路過主臥門口,聽到裡面宗太太鬼哭狼嚎的聲音。
宗渡:「嗯。」
表情沒有一絲變化。
盧讓將咖啡放到他面前,走到一旁的桌子上繼續忙工作。
倒是宗渡坐在位子上少見的走神了一瞬。
...
傍晚,宗渡讓盧讓回家,自己才從樓上下來陪奚枂吃晚飯。
晚飯依舊是兩人一起吃的,宗太太連面都沒有露。
奚枂將中午跟宗太太見面的事告訴宗渡,宗渡擰了擰眉。
「她現在狀態不好,你少見她。」
奚枂欲言又止。
宗渡直接給她倒了杯沙棘汁:「喝掉。」
奚枂接過來,幾口喝下:「少爺我……」
宗渡將筷子放下,看著她:「不該插手的,不要插手。」
「可……」
宗渡眉眼間有些不耐煩,目光又冷又硬:「怎麼,仗著我寵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奚枂下意識咬住杯口。
纖薄的水晶杯咔噠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