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
南夜匆匆趕到冥府,欲渡忘川河,沒想黑白無常早早在岸邊候他,神情異常嚴肅。
「你倆怎在此?」情況不對,南夜趕緊邁上前問道。
鬼使黑向來殺氣逼人,陰沉地說:「閻羅在羅剎殿等你,有要事詳談!」
話不多說,徑直上了老翁的船。
白無常跟他交情甚好,大方地搭在他肩上,交代了最近發生的怪事:「近日厲鬼大肆作亂,冥界鬼使分身乏術,十殿閻羅也是頭疼不已,所以急召你來想知道你查的如何了。」
「難怪我來的路上銅喪鈴一直在響!近些天我雖沒有獵鬼,但能察覺到空氣中濃厚的陰邪之氣,看來就是你所說的厲鬼作祟。」
白無常不免感到可惜:「是啊,令人奇怪的是最近遇到的厲鬼一個個法力高強,想來害了好多生人。」
黑無常一路沉默,冷若冰山,他除了履行自己的職責,其他的任何事都牽動不了他的情緒。
羅剎殿內,陰風陣陣,除了閻羅正襟危坐在高台之上,殿內再無旁人。
見鬼使帶著南夜進來,他連忙站起移動到殿前。
南夜行了禮:「閻羅大人。」
閻羅揮一揮衣袖:「免了。我想兩位鬼使已經把事情跟你說了吧?近日厲鬼數量不斷增加,法力越發強大,冥界鬼使都無可奈何。你查這事已經有段時間了,說說得到了什麼線索。」
南夜挺直身軀,緩緩道來:「我已經查到厲鬼作祟的源頭在京畿重縣鳳清城,那裡終日瀰漫著一股不可名狀的陽氣,其中摻雜著十分邪惡的陰氣。兩者竟相輔相成,甚是微妙。」
「陽氣?這就奇怪了,若你口中的鳳清城是厲鬼源頭,那定然是陰氣過盛,陽氣不足,雙氣失衡之局面,怎麼可能相輔相成?」
「其中原因我正在查,我懷疑那股陽氣並非天地自然之氣,而是俗世之人身體中的陽氣。」
南夜記得利用水無月誘捕秦小思之時,她身上就有極為相似的陽氣。
「居然能將人體內的陰陽之氣抽出來,俗世中竟有如此厲害的角色。」鬼使白頗感吃驚。
鬼使黑也不由得眉頭一緊,有種不祥的預感:「假如世上真有這種邪佞之徒,那可真是大禍將至!」
閻羅來回踱步終於開口:「七百年前,出現過類似的災禍。當時天地混沌,大災頻發,鬼怪橫行,秩序失衡,鬼使幾乎全被消滅。最後要不是十位閻羅聯手,俗世和冥界早就不復存在了。」
南夜聽的糊塗,當了近兩百年的獵鬼師,他從未聽過這件事。
閻羅背向他們,默默嘆氣。
「確實,當時的形勢簡直一團亂……如今這模樣,竟又似從前。」
「都過去了,幕後黑手也已經打入阿鼻地獄受刑,閻羅就別再耿耿於懷。」白無常好心勸道。
南夜更糊塗了:「能否把事情說的詳細一些?」
閻羅走至高台坐下,七百年前的那段時間根本就是噩夢,揮之不去的噩夢。
回想了一會兒,閻羅徐徐述說。
七百年前,有個俗世之人為了得到強大的力量,不知從哪學了邪術,通過利用厲鬼的執念,助其擺脫所死之地,再誘使它們到處殺害生人,最後將厲鬼的法力全數吸收據為己有。
隨著力量日益強大,他的野心也隨之膨脹,竟妄想超脫萬事法則,擁有長生不老之身,於是他迷戀上殺戮,製造厲鬼,差點顛覆了俗世世界。
後來,十殿閻羅不得不違背定律出手干涉,這才免於一難。
南夜吃驚不已:「這個人是誰?怎麼做到此事的?」
閻羅冥想,回答:「此人名喚帝洛天,生來便擁有修仙練道的身體,天賦異稟,常人難及,學起法術更是一眼就會,小小年紀就已至修道巔峰。
更重要的是他乃千年難遇的陰陽之體,五行皆聚於一身,若學了相關道法,就能抽出自己的陽血控制厲鬼。」
「陰陽之體是指與我一樣,能通冥俗兩界?什麼是陽血?」
太多疑問了……
閻羅鄭重地搖搖頭:「非也,陰陽之體千年不遇。一個完整的人由肉身和魂魄相組而成,一般情況下,魂魄為陰,肉身為陽,兩者平衡人則康健,一旦失衡就易多病,人生老病死,無非是陰陽失調,此乃常事。
陰陽之體則與之相反,魂魄為極陽之氣,肉身則屬極陰,如八卦圖一般,互相融合,從不失衡,如此身軀若修仙練道,定毫不費力,乃是天選之人。
且其魂魄與普通的不同,若被吸收不僅能大幅增強法力,還能令人超出三界之外,其血液還可控陰損之物,亦能殺之。」
超出三界之外,若如此,我就不用輪迴了……
南夜動了殺念!
「我有一個疑問,怎樣去剝離肉身和魂魄?據我所知,人只要活著,就很難抽離魂魄。更何況要在這種狀態下抽出體內血液。」
「的確如此,七百年前帝洛天的法力已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所以他能在自己有意識的時候抽出魂魄,放出陽血並做到不妨礙肉身活動,我想很難有人能與他比肩。
一般的方法是要將人殺死,彌留之際,抽出魂魄,並且分開封印。肉身屬陰封於溫暖之地,魂魄屬陽則封於陰濕之地,如此才能保持陰陽平衡,待一切準備就緒,就要在陣式中引出陽血,無論是亡靈還是厲鬼都會被陽血迷了心智,最終受施術者控制。
此乃違背天地的禁術,早在七百年前我們就將其燒毀了,為何現在又重現於世?」
南夜忽的感到不安,他腦海中回想起在東山鎮遇見水無月的場景,柳林坡陰冷濕寒是極陰之地,而當時她被困於陣法當中,如今想起來那個陣法還真透著古怪。
現下這個情況,真的很像是有幕後黑手操縱,殺害了水無月後利用她的血肆意作惡。
閻羅不敢相信早就銷毀的禁術竟然重新出現,命令南夜繼續追查。
南夜繼續追問,「如果此次厲鬼之事利用了陰陽之體,那這人十有八九已經遇害?就沒有活著的可能嗎?」
「若幕後黑手如帝洛天那般,就能活著,若不是……」
一向冷靜的南夜頓時慌了神,意思是水無月也死了,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可是人死了,那抽出來的應該就是亡靈,怎麼會是魂魄呢?」
這次由黑無常解釋:「人乃萬物靈長,法術各異沒什麼奇怪。彌留之際的人靈魂還未轉變成亡靈,在此時施加術法,或許能保持魂魄形態。」
「真的有這種人存在嗎?」南夜仍不敢相信。
「對了,冥府是否引渡過名叫莫淺熙的亡靈?」
黑白無常面面相覷,拿出哭喪棒對著空中搖了搖,並沒有出現莫淺熙的名字。
南夜悄悄鬆了一口氣:希望你並非陰陽之體,也許,也許你還活著!
「該如何制止呢?」
「找到陰陽之體的肉身和魂魄,用地獄之火將其燃燒殆盡,施術的人就無法控制陽血了!」
南夜一驚:什麼?若真是水無月,我難道要燒了她嗎?
最好的辦法是殺了施術之人,這才是長久的計策!
白無常偷偷瞄了眼南夜,知他在想什麼!
本想跟閻羅商量能否讓綠蘿登上望鄉台,不曾想聽到了令人震驚的消息,南夜審時度勢,只好先行作罷。
白無常和往常一樣,送南夜離開。
「我知道你不捨得傷害那個叫水無月的魂魄所以你沒有和閻羅交代清楚。但是,我要提醒你,不要因為一個人傷害更多的人!」
南夜當然清楚白無常的意思,他嘴角低垂,語氣低沉:「你儘管放心,我會儘快查出事情真相的。」
我曾在古籍上看過,世間有種人乃天人之軀,周身皆為寶,修仙練道不在話下,其魂可煉製為丹,若服用則可超脫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鬼使白聽他這麼說,也就隨他去。
南夜轉身欲走,忽的想到什麼,問道:「你最近見過慕辰了嗎?」
鬼使白歪頭一想:「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很久沒見到他了。最近一團亂,根本沒注意!你,問這個幹嘛?」
南夜壓低帽沿:「小心點他,雖然現下證據不夠,但我懷疑他就是幕後黑手。還有陸瑤華,你也該去查一查!之前我們在百草塢遇襲,想必是他們策劃的。」
白無常仔細一想,六個獵鬼師從來都是獨來獨往,沒有任何關係,除了慕辰和陸瑤華,而且知道用忘川河的河水祛除地獄之火,難道她倆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好,我會多加注意他倆的行蹤。剩下的事還需拜託你了!」
「我們不過是各取所需,互利互惠罷了。」
南夜說完,左手輕輕一揚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