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一諾正給肖遙做留置導尿術,突然發現手底下的物件居然尺寸發生了變化,導致尿管行進受阻!
他抬起頭來,看見肖遙憋得通紅的臉,上下嘴唇緊緊抿在一起,額頭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
「那個,病人,請你放鬆,深呼吸,否則我沒法繼續操作。」
肖遙氣得只想罵人,他能怎麼樣,這種反應又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了。
老天爺,求求你,別再讓我出糗了!
「那你唱個歌,隨便什麼歌都行。「
肖遙簡直要拿頭撞牆。
旅遊途中那些導遊有時會停車,讓遊客們去上廁所,美其名曰」唱歌「。
他可倒好,真的是一邊唱歌一邊尿尿。
人生最悲催的事情莫過於,你以為尿管脫出夠倒霉了,來個粗魯的護士說還要插回去。
你以為插回去夠倒霉了,對方還讓你唱歌助個興。
「我不會唱歌。」
莊一諾白了他一眼,「兩隻老虎總會唱吧,聽話快唱,要不尿管全滑溜出來了,我還得再插。」
肖遙沒辦法,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上頭一出氣,下面就沒那麼鼓漲。
好了,進行終於順利,莊一諾長舒了一口氣,用注射器將導尿管水囊打起,以固定導尿管,又輕柔地將導尿管向外拉一點。
最後把導尿管接上尿袋,將尿袋妥善固定在了肖遙的病號褲子上。
完美!莊一諾在心裡給自己點了個贊。
轉頭看了一眼肖遙,對方給了他一個能殺死人的眼神。
··············
對於醫院的醫務人員來說,人生四大喜事可不是什麼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而是夜班一宿沒啥事,領導檢查我休息,三甲覆審在生娃,半年考核去進修。
莊一諾小夜班累成狗,等到大夜班的同事來接班的時候,他還有一堆記錄沒搞定。
說不得,只能怨自己運氣不好,趕上一個忙碌的班。
同事接班後,他囑咐實習學生去值班室休息,等天亮了再回宿舍,大晚上一個小姑娘即便是回近在咫尺的醫院宿舍也是不安全的。
他自己坐在那裡對著隨身攜帶的小本子,在電腦上狂補各種記錄。
陳玉霞十點多走的時候,看到的是忙到飛起的小兒子。
腳踩風火輪本來就是護士的特色,可莊一諾委實不願意讓媽媽看到這一幕,母親會心疼他的。
自打爸爸肝硬化去世後,他和媽媽、姐姐孤兒寡母的三個人,可以說是相依為命。
爺爺奶奶原本就有些重男輕女,再加上爸爸去世了,他們以為母親一定會改嫁,所以也沒有給過母親錢,只是偷偷地給孫子塞零花錢。
以前莊一諾年齡小,不懂事,爺爺奶奶背著媽媽帶他去吃好吃的,他就聽話地去了。
後來,再長大一些,莊一諾不願意再幹這樣背棄母親和姐姐的事。
幾次下來,寒了爺奶的心,也就不管他了,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陳玉霞人到中年,眼看著家裡的頂樑柱倒下,除了撕心裂肺的哭泣,只能勇敢地出門找事情做,儘量多掙錢。
兒女們從小沒了爸爸,她不希望他們受一點委屈。
她到肖家來做保姆,一做就是十幾年。
幸虧這一家人還不錯,她才能夠堅持下來,供兩個孩子讀完了大學。
大女兒現在是本市有名的電視台主持人,光鮮的職業,再加上漂亮的外表,她爸爸若是泉下有知,一定會欣慰自己把女兒培養的這麼好。
小兒子也不錯,是個非常懂事的孩子。
因為家庭條件不好,莊一諾主動要求上了醫科大學的護理專業,只為了能夠在最短的時間裡快速就業,減輕媽媽的負擔。
陳玉霞回到居住的小區,抬頭看了一下,發現自己家罕見地亮著燈。
莊一諾在上夜班,而大女兒莊一菲平常都在電視台附近租住的公寓,周末才會回家,今天不知怎麼突然回來了。
陳玉霞快速地踩著樓梯進了家門,果然,莊一菲正坐在沙發上翻著手裡的一些紙張。
「一菲,你今天怎麼有空回家,吃飯了嗎?」陳玉霞一臉和藹,微笑地看著女兒。
莊一菲剪著一頭優雅的披肩發,稍稍燙過的髮型依然可以看出主持人的風範。
今天她好像沒有用心打扮,沒塗口紅,臉色也有點不對勁。
「呃,吃過了,媽······」莊一菲頓了一下,「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或許是燈光的原因,陳玉霞覺得大女兒今天有點心不在焉。
「噢,媽媽幹活的那個主家兒子生病了,我在醫院照顧他,就住在你弟弟他們科,你說巧不巧。我怕一諾在科里被同事議論有個當保姆的媽,都沒敢跟他說幾句話。」
陳玉霞一邊收拾傘上的雨水,一邊把外套脫下來掛在門口的玄關處,又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拎出個塑料盒。
莊一菲還坐在沙發上,膝上堆著的那些紙已經被她不動聲色地收了起來。
陳玉霞轉身到廚房,拿出一個透明的果盤,又從塑料盒裡捧出紅彤彤的大櫻桃,洗乾淨放在盤子裡。
這櫻桃挺貴的,她從來都捨不得買。今天肖遙媽送來了很多水果,結果肖遙術後第一天根本不能吃。
肖家家大業大,絕不會給兒子吃不新鮮的水果,這些櫻桃就轉送給了她。
「一菲,快吃,這櫻桃可甜了,說是進口的!我給你弟留好了,一會兒他下夜班再吃。」
陳玉霞摘掉櫻桃蒂,疼愛地塞在女兒手裡。
這大女兒,可太優秀了!從小到大就不用人操心,學習不錯,性格開朗活潑,人緣又好,初中就有男孩子悄悄跟到她家樓下。
陳玉霞除了怕她早戀,再就沒有擔心過什麼事。
大學畢業莊一菲將工作簽到了電視台,成為當地的知名人士,真是給老莊家長臉,是她的驕傲!
莊一菲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卻沒有吃櫻桃,而是順手放在茶几上。
「媽,我不餓,等會兒再吃。我,我想跟您說個事。」她在家說話做事一向是雷厲風行,叫人不能辯駁,今天居然反常地有些結巴。
陳玉霞有點懵,當聽到大女兒所說的事情後,她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最後哭泣著癱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