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從秋家出來,趕忙去了杜府。杜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這可是簪纓世家。杜家的祖宗是開國之勛,世襲罔替爵位。
曾經尚過公主,如今和皇家的關係也很密切,深受皇帝正重用。
媒婆不敢張狂,靜靜的等著下人傳報。
走進宅院更是不敢東張西望,偶爾偏見院子裡的四層鏤空雕花石佛塔更是暗暗心驚,這麼一大塊玉石,也不知道是從哪來尋來的。
到了正院,才亦步亦趨的跟在婆子的身後到了侯爵夫人面前。
「給夫人請安了。」媒婆恭敬的說道。
「不用多禮了,聽說你找到合適的人選了,有畫像麼,我瞧瞧。」杜夫人坐在官帽椅上,閒庭信步的說著。
這就是上位者的姿態,她隨便的一句話,一個動作都能影響其他人的命運,所以他們總是這樣從容。
「是,畫像已經拿來了,請夫人過目。」
媒婆小心翼翼的將畫像拿出來遞給婆子,婆子再遞給杜夫人。
杜夫人緩緩展開畫像,眼睛裡先是驚艷,然後又微微皺了眉說:「這是不是太好看了些,真的長這樣麼?」
她也覺得媒婆可能收了這戶人家的銀錢,糊弄她。
媒婆忙說:「不敢糊弄夫人,本人和畫像一模一樣,老婆子親眼瞧見了,水靈靈一個姑娘。」
「這麼漂亮,守得住麼?」杜夫人有些擔憂的問道。
媒婆還沒說話,杜夫人身邊的婆子說:「二少爺眼光高,不好看的姑娘肯定入不了他的眼。」
杜夫人想想也是,那個小魔王,自小就和別人不一樣,還嚷嚷著非要娶天上的仙女,否則寧願一輩子不成親。
要是他不滿意,還不是鬧騰。
杜夫人眼裡的小魔王,婆子嘴裡的二少爺,已經是死人了。在半年前,他死在邊疆戰場上,屍體已經被運回來,皇帝還給了嘉獎。
可這半年來,杜府怪事不斷,半夜莫名其妙的叫聲,還有神出鬼沒的白影,攪得人心惶惶。
杜夫人總是做噩夢,夢到自己最喜歡的兒子,抱著她說自己死得冤枉。她看到兒子的臉上全是血,身體也逐漸扭曲。
嚇得杜夫人不敢睡覺,整天渾渾噩噩,後來找來道士來瞧,說這是杜二少爺死不瞑目的原因,能找個人和他結為冥婚,就能安撫二少爺的怨氣。
戰死沙場一直是杜英縱的心愿,怎麼會死不瞑目。這是杜夫人的疑慮,道士說年紀輕輕英年早逝,心有怨氣是很尋常的事,並不一定是被冤枉。
杜夫人暫且相信了這個說法,所以拼了命的找清白人家的姑娘成婚,因為生辰八字要符合道士的要求,所以人不太好找。
「你說得也有道理,既然如此,那就將人接到府上看看,畢竟是我兒媳,總要過了我的眼。」杜夫人緩緩的說道。
媒婆忙應承下來,連連說好。
知道杜府已經相中秋問夏,只要過了杜夫人這一關,這婚事就成了,秋老爺高興的合不攏嘴。
秋家馬上就要翻身了,祖宅很快就能拿回來,這就是秋老爺心中所想,根本不管秋問夏是否願意。
為了讓秋問夏獲得杜夫人的喜愛,秋老爺主動找到秋問夏談心。
「父親。」秋問夏心裡有些忐忑,不敢抬頭看秋老爺。
她總覺得父親叫她來不是好事,很可能就是她的婚事。
「別這樣拘束,坐吧。」秋老爺和藹的說道。
秋問夏不但沒感覺輕鬆,反而更感到害怕,心裡沉甸甸的,因為她知道秋老爺必是有事求於她了。
「家裡的情況你也看見了,祖宅賣了。外面的生意也都斷了,我不怕和你說實話,在福州的貨船翻了,所有的茶葉都毀了,遼東的皮子被人扣押,一時半會的拿不出來。」
「鋪子賣的賣,關的關,換言之,咱們家現在沒有任何進項,就是坐吃山空。你大哥還要讀書,又要考科舉,你姐姐也要嫁人,就是家裡的姨娘和妹妹也要吃穿。這些都是錢。」
這些情況秋問夏都清楚,不用秋老爺說。
「到底是哪一家,父親直說吧,我很明白家裡的困境,也知道自己的責任。父親和姨娘花那麼多心思培養我,無非是想讓我給家族帶來一份助益。」
「我長大了,也知曉其中厲害,我只求父親,能不能找個稍微好些的人家。」秋問喜越說聲音越低,她很委屈。
父親從沒把她當女兒看,一直把她當作向上爬的工具。
她的腦海里已經想像到又老又丑的官員,或是又肥又猥瑣的巨富商人。
秋老爺欣慰的說:「這個家裡數你最懂事,你姐姐不爭氣,被楊家退了婚,現在這個年紀又不敢拖,怕留在家裡嫁不出去。我和你姨娘真是愁的頭髮都要白了,還好你體貼人,咱們家裡還能有喘息的機會。」
秋問夏含著淚,要掉不掉的,忍著痛說:「父親不必說這些了,退親的事不怪姐姐,只說我的事就好。」
該來的還是來了,她就說秋老爺這次回來不對勁。
「這家人真是豪門貴胄,世襲爵位,就是......就是你嫁的這個人已經去世了。」秋老爺自己都知道有點對不起這個女兒,所以說話有點猶豫。
秋問夏在心裡想了千萬種可能,就是沒想到嫁給死人。
往後餘生,就要一個人過了,她不敢想會怎麼樣,因為她還年輕。
不過好在是嫁過去,也就是說她是正妻,是夫人,不是妾室。
「女兒願意嫁過去,只要是正妻就好。」秋問夏的要求已經低到這種程度。
「我的好女兒,這個家可真是靠你了,爹沒白疼你啊。」秋老爺有些激動的說著,連手都跟著抖起來。
這次出門,秋老爺屢屢碰壁,幸虧碰到了杜家的家奴,順嘴幫了他一句,他才能順利通關回到京城。通過這個家奴,秋老爺才知道杜二少爺戰死沙場,杜夫人正尋求合適的姑娘配冥婚的事。
這可是個好機會,況且秋問夏的生辰八字正合適,這可不就是天定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