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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思念是熬糊了的糖

2024-08-15 12:48:12 作者: 木英
  余舟站起身活動著,吳銘這個時候才敢搭話,坐在吧檯裡面邊喝酒邊說:「我算是知道星哥在這兒一坐坐好幾年是有多煎熬了,這也太無聊了!感覺自己像個死人一樣,外面發生什麼和自己沒有關係,只能聽見鐘錶的滴答聲。我這還好,你還在這兒,星哥在這兒的時候可啥都沒有啊!他一個人瞪著兩隻眼睛發呆啊!」

  余舟笑著,半響才問他,「你心裡有思念的人麼?」

  吳銘想了想,「有啊!有吧?」

  「怎麼還這樣遲疑呢?還確定不了想誰?」余舟問。

  「嘿嘿,乍一想確實出現好幾張面孔,不過細細琢磨也能篩掉好幾個。」吳銘端著酒杯憨憨地說。

  「那就沒辦法了,等你有日思夜想的人的時候,再這樣坐著,你就不覺得煎熬了,你煎熬是因為你心裡太亂或者太空了。」

  「是嗎?」

  「嗯,你試試。」

  「行,我試試。哎?那要是想來想去沒有怎麼辦?」

  「要是真沒有,慢慢找就行了,就怕有還不知道,生了遺憾,就不好了。」

  「哎呀!」吳銘嘆息著,仿佛真的生了遺憾一樣。

  余舟笑著,活動了一下又坐下來,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想像著無數個日日夜夜,孟宇星獨自坐在店裡時的樣子,那時的他在祈禱吧!祈禱這一切能被她知道,祈禱這個地方出現在她的夢裡,她的閃念里,指引她,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

  搖鈴聲響起的時候余舟正盯著門口發呆呢,進來的人一看到余舟坐在那兒立馬就想走,剛把步子縮回去,又突然間一頓,邁了出來,然後自然地朝余舟打招呼,「哎?你也在孟老闆這裡呀!好巧。」

  余舟笑著,沒說話,示意她坐下。

  來的不是別人,葉卿如——孟宇星的小間諜。

  葉卿如見櫃檯裡面坐的也不是孟宇星,很奇怪,想搞清楚為什麼的欲望強烈到不能等待一秒鐘,「怎麼回事?孟宇星呢?怎麼你和一個小伙子在這裡?」

  「你什麼時候認識的孟老闆呀?」余舟沒接她的話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問道。

  葉卿如當然聽出了這話裡面的弦外之音,不過她還是抱有一絲僥倖,覺得有必要嘴硬一波,探探路。「什麼時候?這誰記得,幾年前吧?一起做項目的時候。」

  余舟假裝生氣一巴掌打到葉卿如的胳膊上,「還騙我,做項目?什麼項目?出賣我什麼時候成項目了?虧我那麼相信你,你竟然幫著他欺騙我,咱們都認識多少年了,從高中到大學到畢業到現在工作都多少年了?」余舟的責怪里軟綿綿的,顯然這是一個充滿愛意的興師問罪。

  這下葉卿如不需要再試探了,真相大白,沒什麼好隱瞞的了——「孟宇星把我賣了?這不玩人呢麼!這麼多年好處沒收到什麼,他抱得美人歸回頭把我給賣了,什麼人呀!孟宇星呢?叫他出來!」葉卿如氣憤地叫囂著,想以此抵消余舟對她的責備。

  「別叫啦!他走啦!」余舟說。

  「走了?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去哪了。」

  「我說的麼,這幾天啥也聯繫不上,電話打不通,信息更是沒的回。他這是什麼意思?離家出走了?」

  「你先坐下吧,一句兩句說不清楚,我給你做一杯咖啡。哦,對了,這位是吳銘,孟宇星的朋友,受孟宇星的託付幫忙照看店的。」余舟說著,便去吧檯裡面給葉卿如做咖啡。

  「你好。」吳銘揮了揮手。

  「你好。」葉卿如也點了下頭,招呼打到這就戛然而止。

  余舟把咖啡端出來的時候葉卿如正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似乎在琢磨什麼事情。

  余舟坐下來,把咖啡給葉卿如遞過去的過程中葉卿如就忍不住開口問,「怎麼就走了?去哪了?也沒打個招呼啥的就走啦?」

  「嗯,在這兒待的時間太久,估計也憋悶了,出去走走。」

  「你能記起他來了?」葉卿如驚訝地問道。

  「嗯,都記得了。」

  「怎麼記得的?」

  「跟忘了一樣自然,仿佛只是睡了一覺,沒有明顯的界限。」

  「你記得了他怎麼還走了,不是正好嘛,再續前緣啊!」

  「怪我,他可能以為續不了了,不抱希望了。」


  「怎麼了?你拒絕他了?」

  「沒有,哎呀!說不清楚,嘗嘗咖啡吧!」

  「你們倆不會修不成正果吧?折騰了這麼多年,折騰跑了?」

  「喝口咖啡吧!」

  「孟宇星呀!苦命的孩子啊!他在這兒待了這麼多年,就是求與你幾乎沒有可能的相遇,要不是萬念俱灰,他要在這兒待到死了,看來,這一下算是要了他的命了。」葉卿如感嘆完喝了口咖啡。

  余舟苦笑著,問葉卿如,「你怎麼想的?和孟宇星聯合在一起騙我那麼久。」葉卿如不知道余舟知道真相的具體方式,她也不知道余舟知道多少,如何知道的,但已經不重要了。

  「什麼騙呀!其實我還真沒幹啥,他幾乎沒怎麼主動問過我你怎麼樣,就你出國的時候嘴上很硬,說什麼不用再和他說了,結果每隔一段時間就發信息問給我——『你多叮囑一下她注意安全……』說實話,那個時候真不愛理他,不過一想到這麼多年,他每次去學校在暗處看著你的樣子,就覺得他挺可憐的。我有一次實在看不過去,想拉著他去跟你打招呼,這把他嚇得,腳在地面上差點磨出火星來,一溜煙瘋狗似地跑了。我就想他怎麼那麼慫,你有那麼可怕麼!再這樣下去你就要被別人搶走了,不過還好,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單身狗一個。」葉卿如一吐為快,保護了好久的秘密終於見了光,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做自己了。

  余舟淡淡地說:「不是這樣的,他和你講了事情的全部嗎?他不是不敢見我,是不能見我,你知道嗎,他差點殺了人。」

  「殺人?!」葉卿如幾乎喊出口。

  這一聲把早就坐在吧檯里聽得十分吃力的吳銘刺了個激靈,這兩個聽得真真切切的字讓他不滿足於在角落裡撿剩下的隻言片語了,他把身體儘可能的往前伸,不想錯過任何一個關鍵字。

  「對,殺人,如果不是警察及時出現逮捕了那些小混混,他估計要把他們亂刀砍死了,這算是老天安排的幸運吧!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他和那些小混混一起被帶回了警察局。當時他從醫院跑了出去,肚子上腦袋上還縫針纏著紗布,去市場買了一把砍刀,滿城走了一天,在一個撞球廳里找到了兩個小混混追著他們砍紅了眼,其中一個小混混從二樓的窗戶跳了下去摔斷了腿一瘸一拐地跑了,另外那個被堵在廁所里,警察抓人的時候那廁所的木質門已經被砍得像防盜簾一樣了。他差點因為這個事情學都上不了,學校求情,家長求情,老師求情,加上最後沒有造成什麼傷害,算是保住了他學生的身份。因為這個事情,我爸天天往公安局跑。」

  「叔叔?他也知道孟宇星?」

  「當然知道,他覺得孟宇星不該負這個責任,該負責任的是那些兇手,所以他不希望我媽用命救下來的孩子因為違法犯罪毀了一輩子。可當時的孟宇星一心就是想他們償命,我媽在她懷裡流血的場景可能給他造成的傷害太大了,我給他的傷害也太大了,那些人不死他沒辦法活,可那些人死了他的人生就毀了。我後來知道的時候心情特別複雜,我原本不想再面對孟宇星了,一見他我心情就特別糟糕,所有淡化了的悲傷的情緒一下子就全都找了回來。不過他那樣也不行,警察也說過,希望他的家屬好好勸勸他,千萬不要再做這樣的傻事,萬一出了事,他要和這些罪犯一樣償命或者至少在監獄裡待大半輩子。我就去找了他,事後第一次找他,我對他說的話很堅決,我說:『我求你不要再幹這樣的蠢事了,你就算殺了他們我也不會原諒你,只會更恨你,因為你和那群人沒有什麼分別,我媽救你救得不值,而且也不要再因為這種事情讓我不得不來找你了,我真的真的不想再見你了,所以就當作是為了我,不要再做類似於這樣的事情讓我煩心了,拜託你,我謝謝你。』然後我就走了。現在想想我那時挺殘忍的,他全程一句話都沒有說,我也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眼睛憋得通紅,就那樣無辜地看著我。這件事他完全都沒有在記事本里提起過,估計他不想去回憶的,對於他來說這樣的回憶讓他太痛苦了。所以你的直爽和乾脆他不是沒有,是因為我的態度讓他無法跨出那一步,他害怕,他無法估計我在面對他的時候是悲是喜,他怕我會因此更討厭他。」

  「呼……哎呀!我應該對他好一點的。」葉卿如眼睛裡含著淚,沉默了半晌才開玩笑似地說。

  「要是我,估計不會像他一樣這麼久的時間還對你抱有幻想了。」

  「如果是我,可能也不會。」余舟放下手中的咖啡,面無表情。

  「那現在怎麼辦?我的天!還有多少個這麼多年啊!這都已經多少年了?還耽誤啊?」葉卿如有點著急,仿佛明天她們就要變老了。

  余舟看著窗外,沒有說話。

  吳銘聽完了她們之間的對話,屁股一沉,坐在椅子上翻來倒去地回味,像是得了一個好大骨頭的小狗。

  店外的風咆哮起來,夾雜著冰涼的濕氣摧殘著裸露在外的一切。店裡面的溫度很舒服,三個人各有各的心事,讓時間自由自在地滴答起來,誰也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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