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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結局(上)

2024-08-15 14:07:37 作者: 歸去閒人
  五月將盡,小暑初至。

  正是窗下風暖人倦,庭前苔綠蔭濃的時候,阿嫣和謝珽踏著暮色入城,將曾媚筠安排在客院中。

  武氏雖早就拿到了阿嫣報平安的家書,卻仍為兒子懸心了許久。見謝珽雖瞧著無礙,實則腳步微有點虛浮,不似平素健步如飛,到底紅了眼眶。

  謝珽只好寬慰,「連著征戰許久,許是老天爺看不下去,讓我歇一陣,為京城一戰養精蓄銳。」

  姿儀冷硬,語氣卻不無調侃。

  武氏笑著抹了把眼睛,「你少說好話哄人。魏津和京城耗著,且得耗一陣兒呢。據我盤算,總得到了七月,他們才能分個勝負,到時候咱們相機行事,有你三叔、蕭老將軍、裴將軍在,還用你親自上陣?」

  「母親說得是。」謝珽笑而頷首。

  河東雄兵鐵騎,確乎不缺領兵之將。

  蕭烈、裴緹自不必說,沙場上英勇善戰、謀略過人,若單拎出來主掌一方軍政,未必就比劍南的周守素遜色。至於梁勛之流,更不值多提。除此而外,三叔謝巍、舅舅武懷貞雖避著嫌,不甚去握兵權,帶兵打仗時卻從不含糊。

  若非武氏嫁為王妃後,武懷貞有意謙讓,免得家族太樹大招風,這些年領兵征戰下來,功勳定不弱於蕭烈。

  衝鋒陷陣之人,更不勝數。

  也是有這些將帥撐著,謝珽才能輕易拿下隴右,橫掃宣武地界而無後顧之憂。

  哪怕此刻他身體尚未恢復,蕭烈也能與韓九成、田沖等人配合,各自披荊斬棘掃清前路,無需他多費心。

  謝珽甚覺寬慰,又去看望祖母。

  老太妃的身體仍舊病弱,倒像是連遭打擊後一蹶不振的模樣,哪怕有心肝寶貝秦念月陪著,也不甚見起色。好在多年尊榮養著,且年事不算太高,底子尚且在,縱使懶得動彈從不出門,倒也不至於臥床不起。

  謝珽陪坐了會兒,與阿嫣自回住處。

  春波苑裡一切如舊。

  成婚前栽的槭樹倒是長得比前繁茂了些,細密秀麗的葉片舒展,阿嫣才想起來,嫁入王府後轉眼竟已兩年。

  而局勢心境,也已天差地別。

  她陪著謝珽進屋安置,將周老開的藥膳單子交給田嬤嬤,仍每日半頓不落的做著,好讓謝珽早些恢復。

  北梁的消息也在次日呈到謝珽案前。

  國主病重,底下亦暗潮洶湧。

  長子元昊居於儲位,據說這陣子每日都往國主的寢宮跑,生怕儲位易替。得寵的第三子元哲不願坐以待斃,由母妃在病榻前盯著使力之餘,也在暗中籌謀宮變。

  其中一道鋪墊,則與河東有關。

  「北梁在京城安插了眼線,咱們在北梁也有點人手,這事彼此心知肚明。元哲想讓咱們助他奪位,並許諾免戰五年,願與河東暗中結盟。」

  陸恪將消息盡數道明,拿出元哲的信物。

  謝珽端然而坐,眸色微凝。

  「他想怎麼結盟?」

  「互換質子。」

  歷來兩國結盟,除了聯姻之外,亦以互換質子的方式換取信任。河東跟北梁之間血戰累累,那片屍山血海里至今仍有惡鬼夜哭的傳聞,自然不可能聯姻修好。但打仗並非目的,如今這局勢,河東無意圖謀北梁之地,厲兵秣馬加固邊防,終究是為拒地於外,換取一方太平。

  免戰五年,是休養生息的絕佳時機。

  於百姓和兵將皆有益無害。

  謝珽自然不願平白打仗。

  但若要互換質子,兩國每嘗做這種事,多半會挑國君次子,既不影響儲位接替,也有足夠的分量換來脆弱易碎的暫時信任,免卻兵戈戰事。而質子到了對方手裡,雖說起居會受優待,實則時時被監看,一旦兩邊翻臉,或是有了異心,質子便會落入危險之中。

  ——周希遠就是個例子。

  換到河東,就得挑謝家頗為要緊的人。

  說穿了就是謝琤。

  冷沉的目光落在信物上,謝珽隨手拿起來,擰眉思索。好半天,才向陸恪道:「互換質子不可行,另尋個結盟的法子。」而後,商量了幾條,命陸恪去探。

  ……

  沒過多久,消息傳了回來。


  元哲雖有奪位之心,卻不至於賣國求榮,願暗中與謝珽結盟,已是能做的極限了。國主時日無多,他也將態度擺得十分明白。

  若謝家不肯結盟,他便退出奪嫡,任由元昊繼位。屆時,在儲位籌謀多年的元昊必將趁虛而入,拿戰事立威。

  若謝家肯,則引為助力斬除太子。

  但將外敵引入內鬥,終歸是引狼入室的事,無異於拱手送謝家一個大便宜。為防河東藉機生事,也為安撫臣屬,他須以互換質子的方式,令彼此有所忌憚,互不侵犯。

  為表誠意,元哲會派最疼愛的長子為質,亦許諾會善待河東之人。

  也盼河東掂量利弊,明智抉擇。

  武氏得知這事也頗為頭疼,在碧風堂商量時,神情亦極慎重,「利弊已很清楚。咱們雖不怕打仗,但若北梁當真大軍壓境,想要首尾兼顧也不容易,一場仗打下來,還不知會搭進去多少人。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若能避免,自然不宜起兵戈。這事我想了很久,覺得還是答應為好。」

  「可三弟年紀還小。」

  「也不小了。」武氏知他雖對謝琤嚴苛,實則頗疼愛幼弟,忍不住嘆了口氣,「十七歲了,你在這年紀,早就已獨當一面。珽兒——」檐外下著雨,淅淅瀝瀝,武氏看著裊裊茶煙,聲音忽而溫和,「若換了你在琤兒的位子,願不願去做人質?」

  謝珽聞言,神色微頓。

  若換了是他,謝珽會毫不猶豫。

  北梁與河東之間最好是斗而不破,能保邊境安寧即可。八年前那場大戰固然換了來頗長久的安寧,付出的代價卻實在太重。每個兵將的背後皆有家人,謝珽後來翻看撫恤的名單,想到許多人翹首期盼,卻再難看到至親身影,心中亦如刀割鈍痛。

  衝鋒陷陣時,素來不畏生死。

  但若能不起烽煙,以一己之身換得幾年安寧,誰不願一試?

  武氏瞧他神色,便知道答案。

  「你願意,琤兒也願意。咱們既領了戍衛河東的重擔,這種事就責無旁貸。當初你領兵報仇是一種歷練,如今為了大局,琤兒前往北梁也是種歷練。以質子之身住在北梁,哪怕被時時監看,仍能窺見北梁的民風和近況。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這於咱們而言有益無害。」

  「此事名為互換質子,其實與奔赴沙場無異,史書上有不少先為質子忍辱負重,後成大器建功立業之人。琤兒到了年紀,歷練一番也無妨。」

  極沉穩的聲音,是她身上一貫的決斷。

  見謝珽並未反駁,武氏續道:「我這就修書讓琤兒——」

  話音未落,忽聽門外響起了嬤嬤的聲音。

  「太妃,那邊的大姑娘來了,說有要緊事求見。」

  府里如今就一位姑娘,長房的謝淑。

  母子倆俱覺詫異,忙命請入。

  僕婦應命,恭敬推門打簾,謝淑一改往常秀致衣裙的打扮,穿了身頗利落的騎馬勁裝,頭髮也拿玉簪挽在頂心,抬步進來時,神色極肅。進了側間,見謝珽母子似在議事,她二話不說,在武氏疑惑的目光中徑直跪在地上。

  她說出的言語,更令母子詫異。

  ……

  謝淑是來主動請纓的。

  為著和北梁互換質子的事情。

  這事雖未對外聲張,因關乎長遠,府里要緊的幾個人都知道,連同老太妃和謝淑也聽到了風聲。謝淑瞧著懶怠,平素翻看話本連眼睛都瞧壞了,從不花言巧語在長輩跟前賣乖,也甚少習練弓馬馳於校場,但她心裡其實極有主意。

  將門之女,亦有她的風骨與驕傲。

  謝礪未出事之前,府里有謝巍兄弟、謝珽兄弟,長房的謝瑾也小有建樹,撐起整個河東綽綽有餘。

  她被遮蔽在樹蔭下,自可無憂無慮。

  如今,一切卻已赤裸裸的掀開。

  謝礪不止早有一心,在謝瑁心裡埋下毒恨的種子,還借謝袞戰死、財權疏忽時大肆挪用軍資,養了許多刺客。而後勾結誠王、挑唆謝瑁,險些令謝珽命喪元夕。再後來阿嫣被擒往劍南,謝珽在許州遇襲,都是謝礪引來的陳半千所為。

  樁樁件件,都在撼動河東根基。

  謝淑哪怕不知內情,也清楚她的父親埋了怎樣的禍患,這令她極為難過、愧疚,甚至對父親暗生鄙棄,想竭力彌補挽回。尤其當謝珽經歷兩番兇險刺殺,深入劍南冒死救回阿嫣,卻半點不曾遷怒與她時,謝淑心裡愈發難過。


  她很清楚,這是謝珽冷硬外表下的愛護,顧念血緣之親,才在謝礪做出那等惡行後,對她和嫂嫂、侄兒尊養如舊。

  也是因這份顧念,令她更想彌補、報答。

  只是閨中力弱,沒法像靖寧縣主那樣領兵征伐,能做的實在有限。

  直到出了互換質子的事。

  得知這消息後,謝淑連著兩夜輾轉反側,徹夜難寐,深思熟慮之後,終於來到碧風堂。

  ——自請去做質女。

  「……所有的利弊和可能遇到的危險,我都已考慮過。」

  夏日幽深的側廳里,勁裝少女筆直跪在地上,哪怕武氏親自去扶也不肯起來,只肅容道:「拿互換人質換來的脆弱信任,自然難以長久,說不準哪天就會翻臉,用兵征伐。我去了北梁,也只能盡力讓戰事晚些來。或許一兩年、或許三四年,不管長短,這都是休養生息的機會。」

  「我生在王府,身上有太祖父、祖父的血脈。哪怕比不上姑姑英勇,也該有將門之人的擔當。」

  「留在河東,我無事可做。」

  「但若能去北梁,便可免去一場兵戈,讓堂兄能放心地揮兵南下,儘早令天下安穩。屆時,邊塞自可受益。」

  「太妃、王爺。」謝淑抬起頭,神情鄭重而堅決,「我是請纓出戰,還望兩位能允我所請!」

  擲地有聲的言辭,令廳中一瞬安靜。

  謝珽年少時,也曾頑劣行事逗哭過堂妹,與對表妹無異。後來承襲爵位後忙於軍政瑣務,內宅的事上甚少留心,只知她跟謝琤情誼極深,與阿嫣也性情相投,旁的事上沒太留意。

  卻未料時日倏忽,幼時哭鼻子的小姑娘長成後,竟會有這般膽氣。

  慣常冷沉的眸底浮起訝色,他站起了身。

  「北梁的事不必擔心,有琤兒。」

  「我替謝琤去!」謝淑抬頭,對上謝珽的眼睛。

  她這幾年其實甚少跟謝珽說話,因心中畏懼堂兄性情驟變後的冷厲威壓,哪怕後來常因阿嫣的緣故來春波苑,也多躲著謝珽,怕他像教訓謝琤那樣,嚴苛待她。

  此刻,那些小情緒早已無足輕重。

  她迎視謝珽,不閃不避,只篤定道:「堂兄既有雄心壯志,就該集中兵馬去攻京城,早些還天下太平。至於北邊,暫且穩住即可。戰場上用人的地方那麼多,謝琤留著會用得著。我到了北梁後定會謹慎行事,絕不給府里添亂。」

  「不行!不能讓你去!」

  武氏見她執意不肯起來,只能蹲在身旁,溫聲勸道:「你在府里,能幫我分擔瑣事。等局勢安定些,還要替你挑個好人家,往後安生過日子呢,我瞧那徐公子就很好。北梁那地方,去了總要擔驚受怕,不得安寧。我和阿嫣,還有你祖母、嫂嫂、侄兒們,都捨不得你。」

  「別逞強了,讓琤兒去吧,快起來。」

  極為溫柔的言語,如暖流漫過。

  謝淑卻仍未動,「太妃的慈愛之心,侄女都知道。我今日來請纓,是有兩重緣故。」

  「第一重,我是謝家女兒,即便不及姑姑英勇善戰,亦有先祖流的血性,願為河東百姓出征。」

  「第二重是為了我父親。」她眸色稍黯,聲音亦低了些許,「他做的那些事,有負河東兵將,更對不起戰死之人。我若不能做些什麼來彌補,這輩子都會愧疚不安,受盡煎熬,不能見人。唯有替父贖罪,才能稍得消解。」

  「太妃、王爺,謝淑願請纓前往北梁,追隨祖父、伯父、姑姑的英豪之舉,萬死不辭!」

  「還望兩位允准!」

  她俯身叩首,額頭在青磚地上觸出輕響。

  武氏心疼極了,雖明白她心中煎熬,卻仍不捨得她去受苦,仍試圖勸說。

  謝淑卻早已下定決心。

  知道母子倆不會輕易答應,她將心思說明白後,轉身去了祠堂,在祖先牌位跟前跪了三天三夜。

  所有人苦口勸說,她皆無動於衷。

  謝珽數次過去,都能看到少女筆直跪在祠堂,背影秀弱卻堅毅,哪怕累極也沒半分鬆懈。而她的視線落處,是靖寧縣主的牌位——傷心和離、戰死沙場後,靖寧縣主的屍骨牌位與謝袞等人一道埋葬,亦供奉在王府祠堂中。

  那是整個河東地界最耀眼的女將。


  紅妝烈烈,為眾人所欽敬。

  秦念月是她的親骨肉,卻絲毫沒半點亡母的骨氣襟懷,而謝淑悶聲不響,心裡卻有最堅毅驕傲的念頭。

  謝珽靜視良久,最終點了頭。

  ……

  北梁國主病重,謝珽答應之後,暗中互換質子結盟之事立時安排了下去。

  當天夜裡,徐秉均馳回魏州。

  是阿嫣給的口信。

  長在太師府那樣的書香門第,出閣之前,阿嫣對武將之家實在知之甚少,甚至畏懼爭殺之事。

  直到嫁來魏州,聽聞靖寧縣主的英豪事跡、瞧著武氏的決斷擔當,才知身為女子,原來也能有那樣的氣魄和建樹。而謝淑雖悶聲不響,每嘗言語說起時,對於戰死的姑姑時總有崇敬之心,亦不無將門之女的傲氣,只是甚少表露。

  如今請纓北上,必是心意已決。

  那於謝淑而言未嘗不是一次浴火重生。

  ——拋去父親功勳的庇護,亦拋開父親過失的陰影,憑她的膽氣尋回將門之女的驕傲,無需再愧疚、煎熬。

  沒有理由不去成全。

  哪怕誰都捨不得,在謝淑的執意懇請下答應是遲早的事。

  阿嫣最清楚小姑子的心思,更不知這趟去了北梁,何時才能回來,便尋了個由頭,請謝珽將徐秉均調回。

  彼時正逢動身前夜,謝淑孤身前往校場。

  昔日嬉遊的情形歷歷在目。

  那個時候,她還是王府里不甚起眼卻無憂無慮的閨中千金,打著謝琤的旗號跑來校場,想看到的卻只有清逸少年。綠楊陌上微風徐徐,她看過他潑墨時的風雅文采,看過他彎弓時的少年意氣,曾令他心甘情願的輸給她許多畫作,繡為裙衫,也曾與他林中射獵,情愫暗生。

  他們的相遇平平無奇。

  但每一次相處,都被深藏在心底。

  徐秉均的父親突然來魏州時,謝淑便猜到了來意。沒有人知道,那些夜晚裡她有多激動期待,盼著雙親能答允此事,往後再不必遮掩著,或拿謝琤當掩飾。可惜,事情尚未提起,她的父親便從雲端跌進了淤泥。

  那段時間,誰都沒心思理會婚事。

  徐叔叔亦只能暫且返京。

  兵馬調走後,校場上有些空蕩,夏夜裡涼風正宜,徐淑也不掌燈,只在月下獨坐著慢喝一囊清酒。

  視線里,忽然闖入一道熟悉的身影。

  謝淑獨自出門時,阿嫣便猜到了她的去處,因不便去打攪她回味心事,便讓管事在城外等著,一旦看到徐秉均,便讓他去尋謝淑,免得錯過此夜,連道別的話都來不及說。徐秉均得知後,幾乎無需多想,便猜到了謝淑可能的去處,策馬趕去。

  此刻夜風徐徐,拂動樹梢。

  姿容清俊的少年一路疾馳,滿身風塵僕僕,瞧見獨坐的謝淑後立即丟開韁繩,翻身下馬三兩步就跑到了謝淑跟前。

  清夜裡,兩道淚水自謝淑眼中滑落。

  她拾起旁邊的酒囊遞給他,臉上竭力勾出笑意,「明天我就要走了,你是來送我的嗎?」

  「你要去北梁?」

  徐秉均已從管事口中得知了大約情形,卻不知事情始末,疾馳時雖不費力,卻因胸腔狂跳,無端有些氣喘。接過謝淑遞來的酒囊,他當即仰頭灌了一口,素來清雋文雅的臉上,已儘是焦灼之色,「為何突然要去北梁?」

  「為了往後走路時,能昂首挺胸。」

  「為了河東少些無辜的犧牲。」

  謝淑眼底仍有淚水,唇邊的笑卻凝得堅毅,坐回兩人常坐的那方青石,拍了拍旁邊,讓他也過來。

  而後,徐徐道明緣由。

  月移影動,夜色漸深,放心不下的侍衛趕來尋找,瞧見並肩而坐的身姿時卻沒敢來打攪,只遠遠站著。

  後來子夜風冷,徐秉均脫了外裳給她披著,謝淑也沒推辭,輕輕拿指尖籠緊。相識這麼久,連彼此的心意都已窺明,真正的觸碰卻只有少年男女的含羞試探,連窗紙都未曾捅破。

  披在身上的這件外裳,應是最熨帖的接觸了,少年的暖意披在肩頭,幾如懷抱。

  謝淑捨不得,偏頭問他,「衣裳送我吧?」


  「好,北梁天冷,要多加衣。」

  謝淑點了點頭,「今夜一別之後,相逢大約是遙遙無期。」她喉頭微哽,心裡有好些話想跟他說。說她初見時的驚艷,思念時的歡喜,決定去北梁時的不舍與愧疚……卻又覺得月色匆匆,兩人相識一場,既是前路未卜,不該說傷心掃興的。

  但心底里,卻仍在期盼一個答案。

  她看向身側少年,正對上他的目光。

  「再怎麼遙遙無期,也總會有重逢的時候。」徐秉均明白謝淑這般決定背後的苦心,亦知她此刻無法宣之於口的心思。殺伐中磨去少年稚弱,此刻神情已是沙場男兒的堅定,將那酒囊抬起時,聲音亦如承諾,「我會等你。」

  「等京城大局一定,我就自請去邊關,片刻不離。」

  「到你回來,就能第一個迎接你。」

  而後,不論兩家父母會否允諾,都握著她的手帶回京城,再不會如先前般克制收斂,等什麼父母點頭、媒妁聘娶。

  少年紅了眼眶,想早些撐起天地。

  謝淑亦紅著眼睛笑了笑,拿酒囊與他輕碰,「好,說定了。」

  ……

  徐秉均與謝淑的相會與別離,阿嫣除了告訴謝珽之外,並沒跟旁人提起。

  亦如同少年男女深藏的心事。

  少有人知,卻印在骨髓。

  只待有朝一日,局勢漸穩各自長成時,角落裡的幼苗亦可悄然抽條,開花結果。

  而對整個河東而言,如今最要緊的仍是拿下京城。

  梁勛早已被謝珽打成了喪家之犬,在東躲西藏一陣後,終於死在蕭烈手中。整個宣武地界都被謝珽收入囊中,而這間隙里,魏津亦拼盡力氣攻破京畿東側的防守,劍鋒直指帝王所在的京城,想搶先攻破城池,奪得玉璽。

  謝珽在傷勢稍愈後便去了隴右地界,此時正與裴緹引兵向南,圍向京城。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中和下,都是大肥章嗷嗷=w=

  謝謝梨子酒的地雷呀,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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